爺爺

□［美］愛德華·M.勒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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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愛德華·M.勒納

教室里溫暖宜人，薩迪斯·費區(qū)教授正忙著寫板書，身后是一片筆尖勤奮地劃過筆記本紙面的沙沙聲、日光燈管的嗡嗡聲和腳步移動聲，沙灘男孩的歌聲順著敞開的窗戶從院子里飄進來。

“也就是說，”他繼續(xù)說道，“回到過去這件事違反了因果論的原則，因此似乎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彼D(zhuǎn)身面向?qū)W生，“通常我們都會用祖父悖論來舉例說明。

“假設(shè)我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回到過去，見到了自己年輕的祖父，那么，我就可以在他還沒有生下后代之前殺死他。但如果我成功了，那個穿越回過去的人又是誰呢……”

一束束驚愕的目光打斷了他，薩迪斯發(fā)現(xiàn)學(xué)生們都盯住了他的胸口。他低下頭，看到自己雪白的襯衣上有一個發(fā)亮的紅點。教授隨即又發(fā)現(xiàn)教室后排座位上一個年輕人正拿著手槍樣的東西瞄準了他。這個潛在殺手的手一動，紅點也跟著晃動。

這個年輕人不是注冊來上物理課的學(xué)生，而且他點頭的姿勢、耀眼的紅發(fā)、深邃的綠眼，處處讓薩迪斯感到似曾相識。靈光一閃，薩迪斯意識到眼前正是個翻版的自己。

帶激光瞄準器的新型手槍、在這個時代顯得怪異的服飾、狂熱的表情……一切的一切，瞬間都對上了號?！拔也履闶俏业膶O子?！?/p>

來人點點頭。

“你不會成功的，一定會發(fā)生些什么事，讓你的計劃落空?！北M管薩迪斯堅信這一點，但也禁不住感到脊背發(fā)冷。薩迪斯的眼睛重又掃視著全場：“同學(xué)們，就像我剛才說的……”

兩聲槍響，中間幾乎沒有間隔。槍聲讓學(xué)生們從一動不動的震驚中驚醒，就在他們將襲擊者撲倒在地時，薩迪斯回想起剛剛第一下槍響其實是過路汽車回火的聲音，一定是這出其不意的響聲嚇得他的孫子失去了準頭。黑板上的槍眼充分說明，只需要區(qū)區(qū)一厘米的距離，因果論便會得到保全。

層層疊疊壓住時光穿越者的學(xué)生們身下輕輕噗的一響，人堆倒了下去，好像中間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等不明就里、糾纏作一團的學(xué)生們站起身，才發(fā)現(xiàn)薩迪斯的孫子已經(jīng)不見了。

薩迪斯下午上課前的情形與上午稍有不同，房間里的溫度好像更高些，院子里傳來的是艾弗利兄弟的歌聲，學(xué)生們討論上午驚人一幕的交談聲不時蓋過了日光燈管的嗡嗡聲。

“假設(shè)我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回到過去，見到了自己年輕的祖父，那么，我就可以在他還沒有生下后代之前殺死他。但如果我成功了，那個穿越回過去的人又是誰呢……”

一只肥鴿正巧在此時從開著的窗口飛進教室。它怡然的飛行軌跡突然折向下，鴿子無力地撲閃著翅膀跌落在地。薩迪斯剛剛瞥見一把飛刀的長柄，一群憤怒的學(xué)生已經(jīng)沖向了那個去而復(fù)返的紅發(fā)刺客。

噗的一聲，時間穿越者再次從人堆下消失了。

通過口耳相傳，薩迪斯今天的第三堂課人氣爆棚，擁擠的人群讓教室變得燥熱難耐，興奮期待的低語聲充斥了整個房間，此刻院子里就算在放音樂，里面的人也聽不見了。

“假設(shè)我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回到過去，見到了自己年輕的祖父，那么，我就可以在他還沒有生下后代之前殺死他。但如果我成功了，那個穿越回過去的人又是誰呢……”

已被大家熟識的小薩迪斯出現(xiàn)在教室墻壁與最后一排座椅之間的過道里，下一秒，一個梨形的物體向教授飛來。就在半空中，手榴彈噗的一聲不見了，又是噗的一響，他的孫子也消失了。

教室里重新恢復(fù)了秩序，學(xué)生們坐回到椅子上，所有目光都帶著疑問投向教授。

“我相信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到這位愛惹麻煩的客人了?！彼_迪斯說。他頓了頓，皺了下眉，又笑了起來。

“我已經(jīng)決定不要孩子了。”

（原載《新科幻》 河南李金鋒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