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葛優(yōu)躺”說說中國古代禮制里的“跪”與“坐”

小武

憑借20多年前播出的《我愛我家》中幾分鐘的亮相，許久未露面的葛優(yōu)葛大爺又火了一把。為什么？憑的就是他飾演的游手好閑的二流子紀(jì)春生的標(biāo)志性動作“葛優(yōu)躺”，其動作要領(lǐng)是保持從椅子上將溜下未溜下的狀態(tài)，配合一臉生無可戀的放空表情?！案饍?yōu)躺”一火，大家發(fā)現(xiàn)喜愛這樣坐姿的人還真不少。的確，癱坐在沙發(fā)上從頭到腳放松，那自然很舒服，但也確實不夠雅觀，說白了，“葛優(yōu)躺”不就是傳說中的“坐沒坐相”嘛。

說起“坐沒坐相”，可不止“葛優(yōu)躺”一種。在講究禮儀的古人看來，“坐沒坐相”更是一個嚴(yán)重問題，必須給這些不合禮儀的坐姿單獨起個名字，以此劃清界限，便于嗤之以鼻。

要說“坐沒坐相”，先說說什么是“坐有坐相”。古人標(biāo)準(zhǔn)的坐姿，最基本的就叫“坐”?！白笔莻€會意字，本義是兩人對坐在地上。古人的“坐”和我們現(xiàn)在的坐姿不同，而是需要兩膝相并、雙腳在后、腳心朝上、臀部落在腳跟上，這個姿勢在今天的日本韓國還很常見。《禮記·曲禮》要求人“坐如尸”，從古代典籍中，我們也能看出“坐”可不是一個隨便的姿態(tài)。

除了“坐”，標(biāo)準(zhǔn)坐姿還有“跪”。“跪”和“坐”都要求要兩膝相并、雙腳在后、腳心朝上，區(qū)別僅僅在于“跪”時臀部并不落在腳跟上?！肮颉笨刹皇请S隨便便撲通一跪，而是一種重要的禮節(jié)。與“坐”“跪”形成鮮明對照的，就是“坐沒坐相”的“踞”了?！熬帷钡奶攸c是雙腳和臀部落在地上或其他支撐物上，兩膝上聳?！熬帷狈譃椤岸拙帷焙汀盎帷保瑑烧叩膮^(qū)別在于前者膝蓋并攏而后者膝蓋打開?！岸拙帷痹诠湃丝磥硎遣欢Y貌的。

“箕踞”比“蹲踞”更放松也更有趣。這是一個很形象的說法，人在“箕踞”時雙腿打開，就像簸箕一樣?！抖Y記·曲禮》對于姿態(tài)的要求就有“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寢毋伏”，告訴我們坐著的時候一定不要伸開雙腿?！墩撜Z·憲問》里，孔子因為原憲等他的時候“夷俟”（孔穎達解釋為“原憲聞孔子來，乃申兩足箕踞以待孔子”），就對原憲連打帶罵，用手杖敲打原憲的小腿，還罵他“老而不死，是為賊”。儒家的另一代表人物孟子也無法忍受“箕踞”，《韓詩外傳》記載：“孟子妻獨居，踞。孟子入戶視之，謂其母曰：‘婦無禮，請去之?！币驗槠拮营氉栽诩視r采用了放松的坐姿，孟子就要休妻，看來“箕踞”可不是個小問題。

恨“箕踞”的人不少，愛“箕踞”的人也大有人在。這種放松休閑的姿態(tài)雖然無禮，但是更顯精神上的放蕩自由。所以，“箕踞”第一次見于古籍，是在《莊子·至樂》中，出自著名的“莊子妻死，惠施往吊之，莊子方箕踞鼓盆而歌”。孟子因為妻子箕踞而要休妻，莊子卻在妻子去世時仍箕踞，兩者差異一目

了然。

無論是“坐”還是“踞”，都發(fā)生在“席地而坐”的年代?！跋囟甭?yōu)椤按棺愣敝螅夥帕巳说碾p腿和膝蓋，但并不妨礙“坐有坐相”和“坐沒坐相”的區(qū)別仍然存在。你看“葛優(yōu)躺”，難道不就是“垂足而坐”時代的“箕踞”嗎？

（選自《長白山日報》2016年9月12日，薦稿人：裴金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