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多余的豐腴給你

李慶賢

我沒有多余的豐腴給你

李慶賢

鳥聲，或啁囀

不管是啼是鳴是叫

總有鳥聲喊不出的名字

名字就像面前的一根白骨

足夠產(chǎn)生敬畏

有人想讓喊

有人不想讓喊

所以，何必用石破天驚

去挑明呢

那對又圓又大的眼睛

那只又尖又彎的喙

站在雨中埋在雪里

抵疼了那些血，那些肉

鳥聲一旦放棄了爭吵

就不再驕傲

啁啁囀囀

也會隨時光在寂靜中溜走

成 形

站到河邊，看水里倒映的天空

被輕波細浪搖得難以成形

這像我的錯，我真想撫平水面

露出一大塊光光的鏡子

照出天空藍色的容顏

但這又怎么可能呢？始終無法

聚集一起的影像，被輕波細浪

逐個驅(qū)散，像削尖的芒刺

扎在疼痛的肌膚上

七里峪本事：土匪老窩

和兩大汽車的人

來到土匪老窩

這不是我想要的來法

我希望乘著夜黑風高，獨個兒上來

看不見路兩旁那么多山花

看不見流水腳下顫抖

細高瘦瘦的晚風

長著小妖樣子

除了紅綠相間

還是紅綠相間

我為了躲避替大王巡山的小妖

拽一下身邊山花

暗示它快跑

乘著夜黑風高

咣當當，石頭碰響了石頭

咣當當，土匪窩里的土匪和叫玉的壓寨夫人

打開了山門

自從打進土匪內(nèi)部那年

我已懂得世故和珍惜

懂得場面上的紅情和粉事

所以只帶得一枝山花

飛逃的刺激，使它陶醉

過 山 溪

在溪水里要躲開尖利的石頭

它已經(jīng)劃開水面的皮膚

疼進內(nèi)心深處

要躲開也請別驚擾

哪怕一丁點的微碰，剮蹭

都會挑起人們向死的想念

水深的地方，更要注意

尖利是沉默的，也更是偏執(zhí)地

盯緊那些衣錦還鄉(xiāng)之人

它是因了失魂落魄

一個人就在山中磨細尖利

就是要聽被水濺響的聲音

它不停地磨，前后往返里

把水攪動劃破，讓山頂古寺外的桃花

也流了血

在一朵落花上放進我的重量

在一朵落花上放進我的重量

加速墜落

在落地之前，允許我哽咽一次

那我就凝滿寒霜

緊捂住臉

淚眼望深秋

我在人間也曾堅強生活

用身心溫暖草木

春來進一步，秋到退一程

吃五谷雜糧，喝白開水

健身登高，山頂上學大鳥飛天

而現(xiàn)在，我無法減輕落花的重量

像我五十歲，一下活到八十多

渴望返老又還童

墜落低處，在陰濕的野地上

落花與我筑草廬

一同養(yǎng)生一同養(yǎ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