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人唯『錢』的組織部長
——云南曲靖市副廳級貪官李云忠落馬記

□周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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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唯『錢』的組織部長
——云南曲靖市副廳級貪官李云忠落馬記

□周勇

“10年間受賄4000多萬，在曲靖任職期間日均受賄1.7萬，單筆受賄最多達600萬元……”當云南曲靖市委原組織部長、副書記李云忠被法警押上審判席時，以往發(fā)號施令、不可一世的霸道氣焰在他臉上早已蕩然無存，他只是一個耷拉著腦袋、神情沮喪的被告。公訴機關(guān)指控李云忠犯受賄罪，買官賣官，斂財300余萬，嚴重敗壞了曲靖政治生態(tài)；架空招投標，“倒賣”公共工程，受賄3700萬，唯恐分贓不均，竟與行賄老板簽“分贓協(xié)議”！

2015年12月1日，臨滄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李云忠犯受賄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chǎn)。

一本正經(jīng)與貪得無厭

在被查辦之前，李云忠有著截然不同的兩張面孔。

在臺面上，李云忠一本正經(jīng)，道貌岸然。他為人謙虛，待人溫和，是下屬和同事眼中“工作嚴謹、廉潔自律”的典范。一次，朋友邀請李云忠吃飯，拿了條軟“中華”煙送他，李云忠卻連聲推辭，堅決不要。在場的人都感嘆他為官清廉。李云忠在幾次會議上振振有詞：“當共產(chǎn)黨的干部就是要講廉政，尤其我們從事組織人事工作的干部更應(yīng)如此，要帶好這個頭。”聽說他這個副廳級干部，居然沒錢買房，大家對他更是佩服，曲靖市的幾次民主測評，李云忠得票數(shù)都很高。

然而，就是這位一本正經(jīng)的“好干部”，在背地里卻是頤指氣使、不可一世，是老板們眾星捧月的“三哥”（因其在家中排行老三，老板們都極盡逢迎地稱他為“三哥”）。他變著花樣弄權(quán)斂財?！叭纭毕矚g抽煙，老板們便一箱一箱地往他家送各種高檔煙；“三哥”愛打牌，一打就是一個通宵，只要“三哥”高興，老板們再忙也奉陪到底；“三哥”缺錢花，老板們更是二話不說，想方設(shè)法孝敬他。據(jù)檢察機關(guān)查實，李云忠在曲靖任組織部長期間，僅為他人謀求職務(wù)升遷，就收受和索取賄賂人民幣317.8萬元，收受玉溪“境界”香煙150條（折合人民幣9.6萬元）。

李云忠已經(jīng)習慣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表面“廉潔奉公”的面具，正是他大肆斂財、腐敗墮落的“保護色”。而一旦和老板們相處，他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不免放浪形骸、原形畢露。

按道理說，李云忠是組織部長，主要分管組織人事工作，不分管工程項目，在工程項目上沒有多少話語權(quán)。但他卻不那么認為，他常說：“我雖然不直接管工程，但是管著管工程的干部！”

他利用職務(wù)便利，越位亂權(quán)，插手工程建設(shè)項目并從中收受賄賂高達3600余萬元，最大的一筆達600萬元！李云忠為多名私企老板承攬工程，在曲靖市的8個縣（市、區(qū)）中，就涉及6個，共計20多個工程項目，表面上看來手續(xù)完備、程序合法、制度完善、監(jiān)督到位，事實上李云忠通過打招呼或安排下屬與開發(fā)商協(xié)商等方式，早就將招投標制度架空。

曲靖市某房地產(chǎn)老板周某認為李云忠“神通廣大”，多次向李云忠行賄共300余萬元。有一次，李云忠弄到一個項目，轉(zhuǎn)給周某。周某又將該項目轉(zhuǎn)給別人做，一轉(zhuǎn)手就賺了500萬元，可周某最后只給了李云忠90萬元好處費。當李云忠從其他老板處得知真相后，大發(fā)雷霆。

后來，李云忠又搞到一個9000多萬元的水利工程項目，再次找到周某。但這次他“吃一塹長一智”，提出要按照五五開的比例分配利潤，周某堅決不同意，后改為四六開。李云忠又以周某不可信為由，要求與其簽訂協(xié)議，明確分紅比例。一個領(lǐng)導(dǎo)干部，居然和私企老板簽訂分贓協(xié)議，如此荒唐，令人不可思議，充分暴露了李云忠貪得無厭的丑惡嘴臉。

開辦“茶室”，瘋狂斂財

在省委組織部工作期間，李云忠就和搞工程的老板“朋友”楊某熟識，楊某多次給他送錢。后來，楊某做生意缺錢，李云忠聽說后“江湖救急”，把收受來的賄賂借給楊某，一年要48%的利息！楊某在背地里罵李云忠不是人。

為了既“安全”又快捷地斂財，李云忠可謂絞盡腦汁，他左思右想，反復(fù)考慮，最后“發(fā)明”了開辦茶室的方法。他投資在昆明開了一個“金蘭茶室”。為了顯得“有檔次”，又改名為“金蘭會所”。

李云忠以投資“金蘭會所”為幌子，向一些熟識的老板索要了1000余萬元購買房產(chǎn)和投資放貸。即便如此，李云忠還是不滿足，他曾以“金蘭會所”經(jīng)營不濟、無力支付員工工資為借口，連續(xù)三個月向建筑老板阮某索要45萬元。

通過“金蘭會所”這個平臺，李云忠賺得“盆滿缽滿”。一壺茶賣幾百元甚至上千元，老板們依然絡(luò)繹不絕；向私企老板打個招呼，就能收取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元賄金。這樣一個絕佳的斂財“窩點”，讓李云忠非常滿意。他又開始謀劃在曲靖市也開設(shè)一個類似的茶室，老板們怕“吃不消”，紛紛反對，這個計劃最終沒有實施。

開辦茶室，是李云忠的“得意之筆”。他自認為手法高明、方式隱蔽，實則不過是自欺欺人。值得一提的是，十八大以后，李云忠依然我行我素，不收斂、不收手，在罪惡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論價封官”，干起賣官勾當

2008年，將近50歲的李云忠擔任曲靖市委組織部長后，迎來了“大展身手”的舞臺。面對來自方方面面的“招呼”，他都“樂善好施”，變著花樣弄權(quán)斂財。李云忠曾說，他作為組織部長，雖然決定不了由誰擔任縣委書記、縣長，但向書記推薦人選的建議權(quán)還是大的，一般縣領(lǐng)導(dǎo)班子成員他還是有“決定權(quán)”的。他視公器為商品，任人唯“錢”，嚴重敗壞了曲靖的政治生態(tài)。

富源縣煤礦商人郭某為謀取該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的職位，向李云忠送上150萬元。李云忠欣然笑納，隨后利用職權(quán)和職務(wù)上的影響，讓郭某順利當上了富源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該縣后所鎮(zhèn)雞蛋山煤礦老板龍某如法炮制，向李云忠送去60萬元，使其兄被提拔為富源縣副縣長。

李云忠把嚴肅的組織人事工作視同兒戲，毫無戒懼之心。有一次，有位“買官者”對安排的崗位不滿意，揚言要在市委常委會召開前“攤牌”，害怕“東窗事發(fā)”的李云忠不得不“上下其手”，在常委會上極力建議市委主要領(lǐng)導(dǎo)撤銷了該議題。

“我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看不到半點黨性，這是我最大的缺失。我嫉妒別人有錢，就想著自己如何撈錢。”案發(fā)后，李云忠懺悔說，貪婪之心，于他而言，不是簡單的見財起意，不是“觸景生情”，更不是一時糊涂，而是有很深的思想根源，靈魂深處不干凈。

李云忠不是沒有艱苦奮斗的經(jīng)歷。他靠著好學(xué)、勤奮和組織的培養(yǎng)，從昆明市盤龍區(qū)的一名警察，一步步成為省委組織部的處長，曲靖市委組織部長，直至曲靖市委副書記。在省委組織部工作期間，他就以“筆桿子”著稱。后來，職務(wù)逐步提升，當上了處長，爬格子的時間少了，和老板們觥籌交錯的時候多了，眼界大開。

“看到別人有錢、別人發(fā)財，自覺不自覺地會盲目攀比，為什么他能我不能？”李云忠常常如此自問。尤其是當他看到一些學(xué)歷、資歷、能力不如自己的人，物質(zhì)條件都比自己好，心理更是無法平衡。

李云忠開始一心想著找路子發(fā)財。在省委組織部工作期間，李云忠就以買房手頭緊為由，向搞工程的老板“朋友”楊某“借款”70萬元，此后卻絕口不提還錢之事。等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平安無事，他大受“鼓舞”，膽氣日足。“從那時起，自己的人生底線開始坍塌?！崩钤浦野赴l(fā)后嘆息道。

授人以柄的“組織部長”

因為先后10余次收受了煤礦老板徐某1370多萬元賄賂，李云忠在徐某面前毫無尊嚴。徐某多次要求李云忠提拔其“推薦”的干部，李云忠有求必應(yīng)。徐某成了名副其實的“地下組織部長”。

徐某腰纏萬貫，在曲靖號稱“黑白通吃”。事實上，徐、李二人結(jié)識很早，但真正熟悉起來，還是李云忠的一次“義薄云天”。徐某早年犯罪服刑，其弟找到李云忠，希望李云忠能幫助徐某“保外就醫(yī)”。李云忠經(jīng)過一番運作后，徐某果然如愿。其弟為表感謝，一次性送給李云忠10萬元。李云忠覺得事辦成了，收點錢是應(yīng)該的，于是心安理得地收下。這也是他收受的第一筆賄賂。

出獄后，徐某親自向李云忠奉上50萬元表示謝意，二人就此熟絡(luò)，打得十分火熱。有段時間，李云忠每個月都要上徐某家里“蹭”上二三頓飯。徐某看準李云忠愛財，投其所好，用利益當誘餌，等李云忠“上鉤”后，再加以脅迫，使李云忠變成了他的“牽線木偶”。

2008年1月的一天，徐某得知李云忠要到曲靖市任市委組織部長，遂約他外出泡腳。泡完腳后，徐某向李云忠推薦：“瞿某人不錯，在鄉(xiāng)鎮(zhèn)干過，很能干，這個人來給你當助手會給你分擔很多工作，你一定稱心如意?！崩钤浦也恢每煞?。后經(jīng)徐某多次施壓，李云忠不得不照辦，瞿某順利當上了曲靖市委組織部副部長。

2009年11月和2011年12月，李云忠先后收受了徐某送的500萬元、600萬元巨額賄賂。此后，李云忠更是被徐某玩弄于股掌之間，對他的吩咐言聽計從。

2010年2月間，有一天徐某約李云忠到他家吃飯。席間徐某直接對李云忠說：“老哥，你的辦公室主任不行，我給你推薦一個，周某的文字很強，人也不錯，又聽話。我看他給你當辦公室主任肯定行?！敝螅钤浦颐饔X得這樣不妥，但還是無奈地按徐某的吩咐，違心將周某調(diào)任曲靖市委組織部任辦公室主任……

徐某囂張跋扈，在李云忠升任曲靖市委副書記后，還多次“提議”要給李云忠配備秘書和副秘書長。面對得寸進尺的徐某，李云忠實在忍無可忍，拒絕了他的要求。見李云忠不“聽話”，徐某直截了當?shù)匾渫诉€600萬元賄款，兩人關(guān)系隨即破裂。可笑的是，當?shù)弥〖o委調(diào)查李云忠后，徐某還特地叮囑李云忠，稱其和李云忠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不要把他牽出來。當然，李云忠也告誡徐某，要他守口如瓶，死不認賬。

抓實證據(jù)28天結(jié)案

李云忠的落馬，源于群眾的舉報和云南省委巡視組發(fā)現(xiàn)的問題線索。2014年4月，云南省紀委赴曲靖就李云忠的有關(guān)問題進行了初核，發(fā)現(xiàn)他涉嫌嚴重違紀違法。8月18日，經(jīng)云南省委同意，省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對李云忠立案調(diào)查。當日，李云忠正在會澤縣出席會議，辦案人員冒著滂沱大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李云忠從入住的賓館帶走。當紀委人員宣布對他實行“雙規(guī)”時，盡管已有不祥的預(yù)兆，但李云忠仍罵罵咧咧：“你們憑什么對我進行雙規(guī)，你們有證據(jù)嗎？”

在強有力的證據(jù)面前，李云忠被迫交代了違紀違法問題，并感嘆：“我準備的方向搞反掉了，想不到你們會得到這些證據(jù)?！痹摪傅牟檗k，從立案到移送司法機關(guān)僅用時28天。同年9月底，云南省檢察院決定，依法對李云忠涉嫌受賄犯罪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

2015年9月9日,經(jīng)云南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管轄，臨滄市中級人民法院在昆明公開開庭審理了李云忠受賄一案。法庭上，李云忠對指控的事實供認不諱，對自己的罪行表示懺悔。在庭審最后陳述時，李云忠聲淚俱下地說：“我對不起國家、更對不起教我清正為官的父母。我愿意接受法庭的公正裁決?！?/p>

（編輯孫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