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尋龍記

段寶林

龍是中華古老的圖騰。我曾經(jīng)在中央電視臺《中華文明之光》系列節(jié)目中講過《說龍》，也寫過不少考證和分析龍文化的文章。

我對西方的龍也很感興趣。據(jù)說，西方的龍是邪惡的，所以2008年奧運會時，我們提出以龍為吉祥物時，就被否定了。

我不知道當時討論的情況。不過，似乎所有的人都說：在西方，人們都認為龍是邪惡的。

最有名的是《圣喬治屠龍》的故事和油畫，這幅畫非常有名，故事也流傳很廣。在《圣經(jīng)》中都有龍是撒旦魔鬼的神話。

懷著對西方龍的興趣，2014年6月中下旬我到英國調(diào)查了20天，收獲很大，基本上否定了以前的認識，弄清了英國龍的真相，有許多新的發(fā)現(xiàn)。

我到大英博物館和國家畫廊（美術館）看到不少東西方的龍，其中最突出的是收藏于英國國家畫廊第51-52室的《圣喬治和龍》（第1183號），它被擺放在門口，地位顯著。在這幅畫中，龍的形象與中華龍顯然不同。后來，我在英國的許多地方，又看到許許多多的龍，其形狀都是這樣的，可見這是英國和西方龍的代表。

這西方龍和中華龍的形狀有什么不同呢？

我發(fā)現(xiàn)這西方龍在油畫和各種雕塑中的形象都是這樣的：

首先，西方龍的身體不是像蛇一樣長的，而是像虎豹、獅子等等野獸一樣，身體是短的。其次，西方龍是長有翅膀的。中華龍則雖然能飛上天，卻是沒有翅膀的。

在這里，龍是被神圣的圣喬治屠殺的對象，是撒旦魔鬼，當然是邪惡的了。

但是，當在英國各地看到更多各種各樣功能的龍之后，我發(fā)現(xiàn)，西方龍，至少是英國龍，并不全是邪惡的。甚至可以說在社會生活中絕大部分的龍是吉祥的，是對人有好處的。

這就完全顛覆了我過去的看法。

我過去只知道，英國威爾士區(qū)的區(qū)旗就是龍旗。龍在這里已經(jīng)是威爾士區(qū)的標志，當然是吉祥的。但是，我總以為這只是偶然的例外。這次我到了英國，發(fā)現(xiàn)威爾士地區(qū)很大，是和英格蘭、蘇格蘭并列的大區(qū)，不是很小的地方。而且這里是英國最古老的地方，原始的巨石陣就在這里。龍可能就是威爾士古老的圖騰。

當然，這是英國龍，與中華龍并不一樣。

我后來收集硬幣，發(fā)現(xiàn)在1英鎊的硬幣中也有龍。

有一種應用很普遍的1英鎊硬幣上的形象，就是一條龍。當然，也是長著翅膀的英國龍。這是令人吃驚的。

當我在給英國華人做關于龍文化的報告時，談到這件事，拿出這個龍硬幣，他們看了都大吃一驚：在每天都使用的1英鎊硬幣中，居然還有一條龍！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到的。

這錢幣上的龍，當然也是吉祥的，而絕不會是邪惡的了吧！

在我參觀嚴復曾經(jīng)讀書的海軍學院的博物館時，發(fā)現(xiàn)不少海軍的勛章上的形象就是一條龍。當然，也是英國龍。這勛章上的龍，應該是吉祥而英武的吧！

我在西斯敏教堂大本鐘的大門上，看到有不少龍的雕刻形象。這是守衛(wèi)大門的龍吧。龍是把守大門最好的吉祥物，有點兒“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的味道。

后來，我在各種民俗博物館中，在許許多多民居的大門上，又看到類似的許許多多的龍。這就是說，不僅是教堂的大門，而且一般老百姓的大門，也有龍在看守著。

把守大門的龍，當然是吉祥的。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龍在西方民俗中的形象究竟是怎樣的呢？

我想，可能在古代宗教的斗爭傳說中，有一種龍曾經(jīng)是邪惡的。

但是，在民間，龍只是作為一種幻想中極其兇猛的動物而已，并沒有認為它是邪惡的。人們以為它很有力、很兇猛，所以就用它來把守大門，并且把它作為英武有力的化身。這樣它就是吉祥的了。

這樣，英國龍、西方龍同中華龍一樣，都是吉祥的了。

何止如此呢，我在英國的英國民俗博物館的售書處，問“有沒有關于龍的書”時，售貨員說沒有。但是一位熱情的英國婦女馬上說：

“有，中國的書上，有許多龍！”

她還高興地對我說：

“我很喜歡中國的龍！”

對此，我也感到很吃驚！英國的老百姓也喜歡中華龍。

原來英國人中，不僅有喜歡英國龍的，而且也還有喜歡中華龍的！

最近，看到美國新的航天飛船也叫“龍飛船”了。這顯然也是把龍看成吉祥物了。

我在大英博物館中看到印第安人的雕刻、南太平洋土著的雕刻中，也有龍的形象，還有人首龍身的形象。這和中華龍有不少相似之處，莫非是由中國去的？在遠古，是有可能的。我曾經(jīng)在《臺灣民族文化的歷史源流》一文中，做過一些考證。

因為簽證難辦理，我雖然去過歐洲三四次，卻沒能去英國，這次終于去了英國。我80歲，身體很好，一個人去英國跑，還去了愛爾蘭。20天收獲不小，很高興。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想到美洲去尋龍，看看西方更多的龍。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