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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上期(9月下半月版),我們?yōu)槟v述了一個身世離奇的富家少年,他在姨媽家長大,且從來沒有見過媽媽。終于有一天,媽媽回來了,這個家也徹底“亂套”了:爺爺變成了爸爸,爸爸變成了哥哥,姨媽變成了保姆,最要命的是,媽媽要和爺爺結(jié)婚。這么荒誕的婚事能變成現(xiàn)實嗎?本期,我們將為您繼續(xù)講述——
往事如煙,愧疚媽媽講述當(dāng)年情事
隨著媽媽的講述,一段孽緣浮出水面。原來,出生在四川省鄰水縣的馮莉,高中落榜在縣城打零工。20歲那年,通過朋友介紹,他們認(rèn)識了男友郭剛。因為兩個家庭條件都有限,二人商定前往廣州打工。
1996年,已經(jīng)在廣州打工5年的馮莉和男友的境況有些好轉(zhuǎn),二人租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居住。而這套房子的房東,就是文君豪。那時,文君豪已年屆六旬,在廣州除了有一套大別墅一大家人居住外,還有幾套舊房子出租。
彼時,馮莉通過幾年的打拼,成了一家公司的辦公室文員,而男友郭剛卻還是一家鞋廠的普通員工。因為這種懸殊,兩個人在一起經(jīng)常吵架,郭剛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xí)︸T莉大打出手。一次,郭剛正在對馮莉打罵時,恰巧遇到房東文君豪來收房租。文君豪見不得男人打女人,對郭剛一陣呵斥,并立馬開車帶馮莉去醫(yī)院看傷。因為這事,馮莉與郭剛分了手。在失戀期間,文君豪對馮莉照顧有加,讓漂泊在外的馮莉感到很溫暖。逐漸地,馮莉竟對這個大自己34歲的男人產(chǎn)生了感情……
2000年,馮莉懷上了文君豪的孩子。文君豪借機向馮莉求婚,馮莉也答應(yīng)了,所以便沒有打掉孩子。但是他們的關(guān)系遭到了文家大兒子和三女兒(即文家強的哥哥和妹妹)的強烈反對,認(rèn)為馮莉如此年輕,嫁給父親一定是圖文家的錢財,根本不是出于真感情。與此同時,馮莉的父母得知女兒愛上這樣一個老頭后也拼死反對。
在種種壓力之下,馮莉和文君豪都顯得無力掙扎,而此時,馮莉已經(jīng)懷孕八個月,不能打胎,只能生下孩子。生下兒子文小天后,她把兒子留在了文家,自己回了四川。父母為了讓她忘掉過去,迅速為她張羅了一門親事,不久結(jié)了婚。
文小天出生后,文家上下還是炸了鍋。文君豪的長子甚至提出,將小天送人撫養(yǎng),但文君豪堅決不同意。只是,文小天確實又不便在大家都反對他的文家生活。此時,善良的老二文家強發(fā)揮了作用,他是家族中唯一理解父親這段黃昏戀的人。他看出了父親的難處:不想讓嗷嗷待哺的骨肉受太多的苦。父子經(jīng)過商議,決定由文家強出面,請一個保姆,長期撫養(yǎng)小天。文家強覺得在孩子已經(jīng)失去母愛的情況下,絕不能再享受不到父愛,而如果說年近七旬的文君豪是他爸爸,對他恐怕也是一種傷害,于是尚未成家的文家強便決定由自己來扮演爸爸這個角色,文君豪由爸爸變成了“爺爺”,保姆充當(dāng)孩子的姨媽。
直到2013年初,馮莉的婚姻破裂,她再次來到廣州,并試著和文君豪取得了聯(lián)系。
此次重逢,讓兩人舊情復(fù)萌,。文家強仍然支持父親的這段黃昏戀。他做通了家庭主要成員的思想工作。出于對小天成長的考慮,全家人最終還是接納了馮莉。馮莉和文君豪終于領(lǐng)取了結(jié)婚證,現(xiàn)在就等舉辦婚禮了——前提是還必須征得小天的同意。
三年母子戰(zhàn)爭結(jié)束,擁抱這遲來的親情
這一夜,文小天哭泣無眠。他剛剛學(xué)會的寬恕、理解,完全變成了怨恨。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寧愿媽媽一輩子不要出現(xiàn),這樣起碼可以繼續(xù)活在欺騙當(dāng)中。
這天下午放學(xué)后,他沒有回家,而是沿著珠江邊孤獨地徘徊。馮莉不停地打他的手機,他沒接,然后去了網(wǎng)吧。最后媽媽和哥哥文家強把他帶回了家。
這個家,不再是馮琴的家,而是小天曾經(jīng)做夢都想回到的大別墅。步履蹣跚,已77歲高齡的爸爸文君豪走進(jìn)小天的臥室,試圖安慰小天:“小天,我知道你難受,但我們這么做,都是為你好。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苦日子結(jié)束了。”小天無動于衷。這天晚上,躺在大別墅的大床上,小天照樣流了一夜的眼淚。他覺得文君豪說得不對,他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
因為小天的反對,文君豪和馮莉的婚禮進(jìn)行得十分簡單。從此,小天就沒法回保姆馮琴家了。有一天,他不想回家,就又去了馮琴家。但馮琴拒絕讓他進(jìn)門:“小天,你媽打了招呼,我不敢再讓你住這兒了。”末了對孩子說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你不喜歡那個家,就趕緊爭取到一筆財產(chǎn)吧,等你有錢了,再和那個家脫離關(guān)系,到我這兒住?!?/p>
13歲的小天還理解不到馮琴的意圖,只是對媽更恨了。他每天放學(xué)后都不回家,成績一落千丈。但他無論躲到哪里,都能被二哥文家強找到,帶回家。大道理二哥說了很多,但小天就是聽不進(jìn)。后來想,既然媽媽要我回去,那我就回去吧,但我得讓你難受難受。小天不方便“欺負(fù)”年邁的爸爸,就把矛頭對準(zhǔn)了媽媽。
母子戰(zhàn)爭拉開序幕。文君豪和馮莉堅信只要對小天好,總有一天能讓他改變。他們給小天買了很多新衣服,不想第二天,馮莉整理兒子的房間時卻驚訝地看到衣服被扔在地板上,已被剪得稀爛。馮莉一開始選擇忍。對于兒子,她滿心虧欠。
小天見媽媽沒有反應(yīng),便干脆將槍口直接對準(zhǔn)她。馮莉做的飯,他一個“不合胃口”,就將滿桌子的菜掀翻在地。馮莉待洗的白襯衫,他倒上墨水。馮莉說了他兩句。沒想到,他沖她歇斯底里地大吼:“你不要管我,你沒有資格!”然后故意把家具推翻,制造出巨大的響動。鄰居報了警,讓文君豪和馮莉無地自容。
2015年6月,文小天因為成績太差,沒有考上像樣的高中,這當(dāng)然不是問題,馮莉可以花錢讓他繼續(xù)上學(xué)。但他卻死活不再讀書了。無書可讀的小天,有了更多的時間和馮莉干仗,戰(zhàn)爭一天天升級。
2016年1月的一天,馮莉見兒子已經(jīng)在房間里玩了一天的游戲,就叫他別玩了,小天充耳不聞,繼續(xù)玩游戲。馮莉就過去把網(wǎng)線拔了。小天頓時喪失理智,竟然從廚房里拿出一把菜刀,跟著馮莉追,一直把她追到了大門外的小區(qū)公路上……這一次,馮莉徹底傷心了。在征得文君豪的同意后,她決定把孩子趕出去冷靜一下。他讓文家強幫兒子租了一套房子。從大別墅到出租屋,文小天覺得自己被親生母親再次遺棄了。他真真切切地恨上了媽媽。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媽媽也傷心到了極點,在將他趕出家門后,就回到了四川鄰水縣娘家。她覺得自己太失敗了,在丈夫和丈夫的家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而文君豪更加覺得在管教這個叛逆的小兒子問題上力不從心,于是叮囑二兒子文家強照看弟弟后,就外出散心了。文小天知道這一切后,感到自己完全被遺棄了。
2016年2月1日,文小天沿著珠江孤獨地徘徊。這個叛逆而絕望的16歲少年,撥通了平時經(jīng)??吹闹榻娨暸_新聞熱線,哭著說自己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現(xiàn)在正站在珠江邊上,試圖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接到電話后,電視臺記者就迅速趕到事發(fā)地點。了解事情背后的原委后,記者勸他回家。遭到他的拒絕后,記者從他那里要到了他媽媽的手機號,并給馮莉打去電話。在四川娘家的馮莉接到這樣的電話,不禁悲從中來,她向記者訴說了背后的真實原委,表示自己無法趕回來。記者帶著小天找到他的家,可是家里沒有人應(yīng)答。這時候,記者從文小天的手機里找到了一個命名為“爸爸”的手機號。這個號碼,不是文君豪的,而是小天還沒來得及糾正的文家強的手機號。文家強立即趕到事發(fā)地點,向記者告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是文小天的二哥。
文家強透露一個信息:他暗地里都打聽了,是保姆馮琴對小天說了不該說的話,慫恿他向父親要家產(chǎn),并懷疑她居心不良,想利用小天撈到一筆錢。記者就此事找到馮琴的家,試圖聯(lián)系到她,但她拒絕出門。事情到了這一步,只能讓馮莉趕緊回來。記者立馬聯(lián)系了成都電視臺的記者,讓她去做馮莉的思想工作。幾天后,馮莉回到廣州。文小天在和二哥住了幾天后,終于答應(yīng)回去和媽媽一起生活。很快,父親文君豪也回來了。一家三口再次相聚。
這時,文家強又給弟弟請來了廣東著名的心理學(xué)專家劉樹林,讓他到家來開導(dǎo)弟弟。面對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專家首先肯定他所做這一切都是“符合他這個年齡孩子的性格的”,他身邊的親人——爸爸媽媽,包括對他最好的二哥,都欠他一聲道歉,他們欺騙了他。然后告訴他:他們其實每個人又都是愛他的,爸爸扮爺爺,哥哥扮爸爸,恰恰就是愛他的最好證據(jù)——他們這樣做是想盡可能地減少對他的傷害。
在專家的建議下,馮莉和文君豪以及文家強都當(dāng)面向小天道了歉。馮莉聲淚俱下地說:“小天,要是時光能倒流的話,我一定不會選擇拋下你。”
近八十高齡的文君豪也動情地說:“兒子,從今天起,我們一家好好過。我已經(jīng)快八十了,我希望剩下的每一天,都能和我的小兒子快快樂樂地度過……”馮莉和丈夫一起擁抱了文小天。小天又一次流下了眼淚,但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他流下的不再是苦澀的淚。心理專家的開導(dǎo),加之這幾天獨居出租屋的痛苦,讓他終于理解到了身邊每個親人的不易。他不再和爸媽作對了。春節(jié)后,文小天接受爸爸媽媽的安排,重新走進(jìn)學(xué)校。日前,本文作者再次致電馮莉,得知他們一家三口正在三亞度假。不用多問了,我們終于可以相信,這個“亂”了十多年的家,終于回歸正軌,而那個一度拿菜刀追趕過媽媽的叛逆少年,也一定脫胎換骨了。祝他們一家永遠(yuǎn)開心、平安。
(為保護當(dāng)事人隱私,文中人物使用了化名)
編輯/李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