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暗示

歐陽斌

①清涼的秋雨送走了一個燥熱的苦夏，燥熱的心總算靜默下來了。在這秋蟲唧唧的黑色的秋夜里，我驟然從昏睡中驚醒。遠(yuǎn)方的鐘樓上，響起了悠長的鐘聲。又一列火車隆隆馳過——

②這一切意味著什么呢？是生命的暗示嗎？

③我在想，秋蟲因何要晝夜而鳴？是因?yàn)樗鼜?qiáng)烈的生命意識嗎？是因?yàn)樗钪O生命的短暫，而必然高密度地顯示自己的存在么？是因?yàn)樗巧娜績r值都隱含在這微弱卻令人感泣的生命絕響里么？那么人呢？僅僅因?yàn)樯惹锵x千百倍的綿長，就可以以生理需求為由，將千百個最美麗最令人激動的黎明慷慨地遺棄么？

④這是一個荒誕的聯(lián)想。

⑤唯有鐘聲，以其絕對接近精確的殊榮，當(dāng)之無愧地充當(dāng)了生命的量尺。它那周而復(fù)始的切切呼喚里，有一種振聾發(fā)聵的提醒，然而昏睡了的那些人是不知道的，在混混沌沌之間，生命就這樣一部分一部分地喪失了。

⑥這是一個無可挽回的喪失。

⑦有時，我們會覺得生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當(dāng)它最充分地展示黑暗、齷齪、卑鄙、虛偽的時候；有時，我們會覺得生命是一種快樂的享受，當(dāng)它展示出光明、純潔、崇高、真誠的時候；生命似乎永遠(yuǎn)是在這樣兩極之間交錯延伸的，在它延伸的每一個區(qū)段里，似乎總是喜劇與悲劇同生，苦難與幸福共存。有時，我們會覺得生命是一種渺小的存在，當(dāng)物欲、情欲、貪欲在螻蟻般的人群中橫行肆虐的時候；有時，我們會覺得生命是一種偉大的結(jié)晶，當(dāng)它在強(qiáng)暴、苦難、災(zāi)害中顯示出犧牲的悲壯的時候。生命似乎永遠(yuǎn)是渺小和偉大的“混血兒”，由此我們也就沒有理由產(chǎn)生絕對的崇拜和蔑視，再偉大的巨人也有他渺小的瞬間，再渺小的凡人也有他偉大的片刻。

⑧絕大多數(shù)時候，我們有一種珍惜生命的本能，似乎沒有一個人來到世上就夢寐求死。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生命在心靈中會無限地增值。畢竟，生命只屬于這一個人，而且僅僅只有一次。在人生的道路上，即使一切都失去了，而你卻一息尚存，你就沒有絲毫理由絕望，這樣的事例在生活中是很多的，__________________。當(dāng)然，在極少數(shù)的時候，我們也渴望著悲壯的犧牲，那是因?yàn)槠埱彝瞪褔?yán)重地褻瀆了神圣的生命。那時，我們會毫不猶豫地以死明志。__________________。這樣，死亡就變得令人仰止，生命就會因死亡而延續(xù)，因毀滅而永生。

⑨鐘聲是生命長度的量尺，卻不是生命價值的量尺。生命的價值只有在歷史的天平上才能清晰地顯示出它本來的刻度。一代又一代的人來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去了，他們的生命價值何在？ 有的人有一個轟轟烈烈的生，卻留下一個默默無聞的死；有的人有一個默默無聞的生，卻有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有的人顯赫一時，卻只能成為匆匆的歷史過客；有的人潦倒終生，卻成為歷史燦爛星空的泰斗。這一切絕然不以個人意志為轉(zhuǎn)移。生命價值的客觀性和歷史性，使不絕于耳的喧囂顯得極其微不足道。

（選自《天下閱讀第二輯：生命美文》，有刪減）

閱讀練習(xí)：

1.請結(jié)合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解釋第③段“深諳”一詞的意思。

因?yàn)樗钪O生命的短暫……

2.本文是一篇含義深刻、富有人生哲理的散文。請通讀全文，談?wù)勛髡咚f的“生命的暗示”指的是什么？

3.閱讀本文第⑤段文字，說說作者寫“鐘聲”的目的是什么？

4.閱讀本文第⑦段文字，說說作者是從哪幾個方面解讀了對生命的認(rèn)識與感悟？

5.研讀本文第⑧段文字，結(jié)合上下文內(nèi)容，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在文中劃線處補(bǔ)寫出符合文意的、具有典型意義的人和事。

6.認(rèn)真閱讀并反復(fù)揣摩品味第⑨段文字中劃線的句子，然后談?wù)剬@個句子的理解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