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沙漠綠洲

馬清溫

發(fā)源于昆侖山的克里雅河，位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其下游區(qū)域曾是古絲綢之路的重要通道。而達里雅布依綠洲是克里雅河下游唯一保存下來的、有定居人口的綠洲。讓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穿越時空，感受古絲綢之路上的這塊綠洲。

? 航拍達里雅布依新村

綠洲是被沙漠包圍著的、有植被分布的區(qū)域。達里雅布依綠洲地處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的克里雅河末端，是世界上罕見的、位于沙漠腹地的規(guī)?；烊痪G洲，也是我國西部生態(tài)系統(tǒng)最為脆弱的地區(qū)之一。

在維吾爾語中，“達里雅”意為“漂移不定”，“布依”意為“河岸”。曾經(jīng)，進出達里雅布依綠洲是沒有路的，這里的1400多位當?shù)鼐用駱O少與外界交流。2019年，當?shù)卣刂死镅藕游靼朵佋O了90公里的柏油路，并在靠近公路的地方修建了有電力、網(wǎng)絡、學校和醫(yī)院的兩個安置點。多數(shù)達里雅布依綠洲的居民已經(jīng)搬遷到新的居住點，只有少數(shù)居民留在原地照料牲畜。

從新疆于田縣出發(fā)，沿克里雅河行走至達里雅布依綠洲約200公里，距綠洲最北部約270公里。除了90公里的柏油路，這里都是連綿不斷的沙丘。筆者一行只能仔細分辨來往車輛留下的少量痕跡，摸索前行。

歷史上，克里雅河曾經(jīng)穿過塔克拉瑪干沙漠注入塔里木河，并由此形成了古絲綢之路的通道。后來，克里雅河斷流、沿河古城廢棄，達里雅布依綠洲成了人跡罕至之地，原本存在的40多種植物也只剩下了約20種。

蘆葦、檉（chēng）柳、胡楊是達里雅布依綠洲最常見的植物。這與我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漢書·西域傳》，記載的樓蘭（古代西域的一個國家，現(xiàn)僅留下遺跡）地區(qū)多蘆葦、檉柳、胡楊、芨（jī）芨草基本一致。但目前，達里雅布依綠洲的芨芨草已不常見，僅在克里雅河邊有少量分布。

克里雅河兩岸的植被呈帶狀分布，隨著水分和鹽分等條件的變化，植物種類也發(fā)生著變化。

克里雅河兩岸的河漫灘（汛期洪水淹沒而平水期露出水面的河床兩側的谷地）上，以蘆葦?shù)炔荼局参餅橹?。離河道遠一些的高地上，蘆葦高度變矮，但仍然是優(yōu)勢種，也有大量檉柳散布在蘆葦叢中，高大粗壯的胡楊僅是星星點點的分布，這種景觀主要分布在距離河道150米區(qū)域以內(nèi)。

沿克里雅河河道往下游走，胡楊數(shù)量變多，蘆葦和檉柳數(shù)量變少。到了綠洲邊緣，就以胡楊林為主了。繼續(xù)往沙漠深處走，植被稀少至消失，最后僅剩光禿禿的大片沙丘。沙丘之中偶有露出的古河道，附近有枯死的胡楊、檉柳和蘆葦，也有極個別的植株仍然頑強地生長著。

蘆葦具有無性和有性兩種繁殖方式，蘆葦也屬于克隆植物。

克隆植物是指在自然條件下，可通過與母株相連的芽、根莖、分蘗（從莖基部節(jié)上產(chǎn)生分枝的現(xiàn)象）或枝條等產(chǎn)生無性繁殖的植物。這些繁殖體一旦能夠獨立生活，便可成為潛在的獨立個體?？寺≈参锞哂休^強的擴展能力，即利用環(huán)境中有限的資源，擴大生存區(qū)域。

塔克拉瑪干沙漠公路

蘆葦通過根狀莖上的芽進行無性繁殖。地面以下的根狀莖橫向可長達10米、深入沙地可超過1米，每節(jié)上都有芽和不定根，無性繁殖能力很強。這種能力在植被恢復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這也是長期自然選擇的結果。蘆葦?shù)母鶢钋o連接著數(shù)量眾多的分株，不同分株間通過根狀莖也可以進行水分和養(yǎng)分的運輸，這提高了蘆葦在沙漠中的生存能力。

同時，蘆葦也進行有性繁殖，它的種子極小，一般不到2毫米。成熟的蘆葦種子有絲狀柔毛，可以隨風傳播到遠處，種子落到地面上，一旦遇到潮濕的環(huán)境即可快速發(fā)芽生長。

蘆葦通過無性和有性兩種繁殖方式適應環(huán)境——它以種子傳播（有性繁殖）的方式擴大領地，再利用無性繁殖的方式站穩(wěn)腳跟。

達里雅布依綠洲存在地表水的區(qū)域非常有限，降水量小到對植物生長的影響也微乎其微。絕大多數(shù)天然植被需要依靠地下水生存，因此地下水位的高低至關重要。

在達里雅布依綠洲，離克里雅河河道越遠，地下水位下降越嚴重。蘆葦屬于淺根植物，受地下水位影響更大。它通常只能生長在地下水位2～5米的區(qū)域，地下水位越高，植株越高。

已經(jīng)編制好、準備鋪在屋頂?shù)奶J葦

達里雅布依綠洲居民現(xiàn)在的住宅

有經(jīng)驗的當?shù)厝丝梢愿鶕?jù)蘆葦?shù)纳L狀況，推測地下水位的高低。選擇地下水位較高的地方，挖出一個到達濕潤沙土層的深坑，經(jīng)過一夜的時間，坑里就能滲出地下水，足以解決野外考察時的飲水難題。

塔克拉瑪干沙漠公路被認為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奇跡。沙漠公路兩側插滿蘆葦稈，組成“蘆葦方格”，事實證明這種方式可以有效抵御風沙侵襲，阻止沙丘移動，防止公路被風沙掩埋。

達里雅布依綠洲的當?shù)鼐用裰饕匡曫B(yǎng)山羊、綿羊、駱駝和毛驢等畜牧業(yè)養(yǎng)殖為生。因為這里植物種類少且分布稀疏，所以大約11.5畝（7666平方米）土地才能養(yǎng)育一只羊，這也是當?shù)鼐用癖舜司幼≥^遠的原因——在遷往安置房之前，除了原來的鄉(xiāng)政府所在地有連片的房屋以外，其余居民沿克里雅河兩岸植被豐富的區(qū)域分散居住，戶距從1公里到十幾公里不等。

羊群的食物主要包括蘆葦和胡楊葉子。根據(jù)植物分布不同，羊群的主要食物也在改變：幼嫩的蘆葦莖葉稍帶甜味，且富有營養(yǎng)，是羊群的美食；在達里雅布依綠洲邊緣，蘆葦逐漸減少，主要剩下胡楊，因此這里的羊群就以食胡楊葉子為主了；甘草雖然是羊群喜歡的食物，但分布范圍太小、數(shù)量也少。

據(jù)當?shù)厝私榻B，與綿羊相比，山羊更耐干旱、飲水次數(shù)也少、不挑食，除蘆葦、胡楊葉子和甘草外，也能吃少量檉柳等植物。

歷史上，克里雅河下游區(qū)域曾是古絲綢之路的重要通道，隨著上游來水減少，下游河道逐漸退縮。古河道周邊的喀拉墩（意為“黑色的沙丘”）古城、丹丹烏里克遺址和圓沙古城等已經(jīng)被綿延不斷的沙漠所覆蓋，僅有少量房屋的殘垣斷壁和破敗的城墻遺跡。

不論是達里雅布依綠洲居民現(xiàn)在的住宅，還是古城遺址中的房屋和城墻，使用的建筑材料都是蘆葦、檉柳、胡楊和泥沙等。

達里雅布依綠洲居民冬天住的冬房，是用胡楊木做立柱，立柱之間用檉柳枝、胡楊枝、蘆葦圍成墻壁，墻外側用薄薄的泥沙封住縫隙，屋頂用編制得密不透風的蘆葦覆蓋。夏房的墻只用胡楊木做立柱，立柱間寬寬的縫隙可以通風、透光，加上屋頂遮陰就可以了。

達里雅布依綠洲是一個充滿大漠風情的地方，希望你也機會來這里，看看延綿的沙丘和在風中屹立不倒的植物。

（責任編輯 / 高琳? 美術編輯 /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