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信托：財富傳承的奧秘

張穎馨

全國“首善”曹德旺先生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獲取財富的過程，就像遠航的漁夫駕駛著漁船到大海中去打漁，他很幸運，打回來了幾千公斤的魚。

年邁的漁夫把這些魚腌起來，并寫了一張字條，如果他去世了，哪些歸大兒子所有，哪些歸小兒子所有。但漁夫很快改變了主意，因為他擔心在去世之后，按字條把魚直接分給兩個孩子，他們會不知節(jié)儉，很快就吃完了;或者擔心他們坐享其成，守著父親留下的魚，自己反而不思進取。

于是漁夫想了個辦法，把腌好的魚交給一個他信得過的人，如果漁夫不在了，由這個人按照漁夫的意志向兩個兒子進行分配，不再一次全部分給兩個兒子。漁夫這種辦法就是最簡單的信托。漁夫信得過的人是受托人，漁夫的兩個兒子是受益人，腌好的魚就是信托財產。受托人雖然直接持有信托財產，但他只有管理權，信托財產真正的受益權利人是兩個孩子。

漁夫的故事，其實是告訴我們財富傳承的一種工具——家族信托，它揭示了財富傳承的奧秘。

不同于一般的信托產品，家族信托更像是一種保護機制，讓家族財富甚至企業(yè)運營免于不確定性的沖擊。作為家族財富傳承的一種經典模式，家族信托在歐美富豪圈里已經流行了幾百年。

洛克菲勒家族：傳承六代的秘密

2015年6月，繼產生了“美國第一位十億級富豪”后，美國洛克菲勒家族又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紀錄——美國銀行家、洛克菲勒家族“族長”戴維？洛克菲勒迎來百歲生日，成為世界最老的億萬富翁。

洛克菲勒家族是美國最顯赫的家族之一。戴維的爺爺約翰？戴維森？洛克菲勒1870年創(chuàng)辦標準石油公司，通過石油生意積累了巨額財富。

在20世紀的絕大部分時期，“洛克菲勒”就是“美國財富和權力”的代名詞?！案徊贿^三代”定律困擾著不少富豪家族，然而洛克菲勒家族從發(fā)跡至今已經綿延了六代。

1911年，依據休曼反壟斷法案，標準石油被分拆，但洛克菲勒家族仍是美國最富有的家族，且經歷六代人，從未引發(fā)任何爭產風波。

當家族創(chuàng)始人約翰去世后，兒子小約翰繼承了大量的財富，也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壓力。1913年，一場激烈的勞資沖突使洛克菲勒家族在紐約的宅院受到襲擊，這徹底改變了洛克菲勒家族傳承財產的態(tài)度：一方面，小約翰選擇了以信托的形式，將財富傳承給后代;另一方面，他將大量家族財富拿出來從事慈善事業(yè)，他一生捐出了5億美元，這個數字超過了他一半的身家，消解在民眾眼中他的家族財富是原罪的印象。

據悉，洛克菲勒家族的信托本金自動傳給受益人的子女，委托人把資產注入信托之后，即在法律上完全失去該資產的所有權以及控制權。受益人在30歲之前只能獲得分紅收益，不能動用本金，30歲之后可以動用本金，但要信托委員會同意。

這種機制使遺產始終是一個整體，家族企業(yè)既不會因為分家而變小或終止，也不會因為代代傳遞而被逐漸分割成若干個部分，可以發(fā)揮規(guī)模優(yōu)勢，獲得更好的經濟效益。

默多克鄧文迪離婚：家族信托富人的防火墻？

在歐美發(fā)達國家，與洛克菲勒家族一樣，即便是在數百年動蕩中，也依然能實現家族財富的傳承的名門望族不在少數，如人們耳熟能詳的杜邦家族、沃爾瑪·沃頓家族等，這些家族之所以能順利實現財富傳承并日益富足，無不得益于家族信托的保障與支撐。有人說，家族信托就是財富的“防火墻”，這一點，恐怕沒有誰比媒體大鱷默多克更感同身受了。

2013年，默多克與鄧文迪離婚鬧得沸沸揚揚。這場離婚案大家最關心的就是財產怎么分？媒體猜測默多克可能愿意以10億美元來結束兩人14年的婚姻。而外界的數據卻與媒體的猜測相差甚遠。據悉，鄧文迪離婚后僅獲得價值不到2000萬美元的補償，僅是默多克134億美元身家的九牛一毛。而這其間的奧秘，皆緣于家族信托。

默多克旗下新聞集團的決策權由A、B類股權雙重投票機制構成，其中A類沒有投票權，只有B類擁有投票權。默多克家族持有新聞集團近40%的B類股票，其中超過38.4%的B類股票由默多克家族信托基金持有。

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備案的GCM信托公司（默多克家族信托基金運營方）的文件顯示，默多克與前兩任妻子的四個子女是這個信托的監(jiān)管人，四個子女不但擁有對新聞集團的投票權，還可以在默多克去世后，指定信托的受托人。如此一來，新聞集團的控制權，實際上是掌握在默多克和前四個子女的手中。

資料顯示，默多克至少設立了三個信托，這些信托幫助他達到了兩個重要的目的——通過GCM公司運作的信托，他把財產分到兩個最年幼的女兒手中，但限制她們介入公司運營，只能享受部分收益。同時，為防止鄧文迪插手，新聞集團業(yè)務設置了防火墻。他們的離婚不會直接導致股權之爭，也不會影響拆分后新聞集團的運作。鄧文迪一向精明過人，但面對默多克的信托基金，她也束手無策。

由此看來，將家族信托比作富人的“防火墻”的確不夸張。

國內嶄露頭角：家族信托避免股權紛爭

談及家族信托與財富傳承，大多數人都會對來自海外的洛克菲勒、羅斯柴爾德、肯尼迪等基業(yè)長青的百年家族津津樂道。不過近幾年來，國內家族信托也開始嶄露頭角，其威力可從資本市場兩個廣為人知的正反案例中窺見一斑。

一個是2012年8月地產界女首富吳亞軍離婚。其之所以被外界關注，就在于吳亞軍通過設立家族信托實現資產的所有權與收益權的分離，避免了她和配偶蔡奎離婚波及到龍湖地產的股權變動，最大程度地保證了公司的平穩(wěn)過渡和運行。

龍湖地產招股文件及年報披露，吳亞軍夫婦早在龍湖地產上市前已設立一套良好的持股架構，以應對可能發(fā)生的包括婚姻變故在內的一些風險。

2008年6月，吳亞軍與蔡奎分別設立了吳氏家族信托和蔡氏家族信托，并作為委托人將其交由管理人匯豐國際信托持有。兩只信托基金的受益對象分別是吳亞軍家族和Fit All（以嘉許員工為目的建立的信托）、蔡奎家族和Fit All。而匯豐國際信托以吳氏家族信托、蔡氏家族信托的受托人身份全資擁有吳亞軍、蔡奎各自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擁有的公司Silver Sea和Silver land，上述兩家公司裝有兩人各自所持43.172%和28.725%龍湖地產的股份。

事后來看，吳亞軍離婚并未給龍湖地產造成股權紛爭和影響公司運營，對股票市場的沖擊并不大。龍湖地產2012年的營業(yè)額和歸屬于股東的凈利潤分別較上年增長15.8%和20%。

而相較于吳亞軍的前瞻性，在國內與之形成鮮明反差的案例比比皆是，土豆網的王微、真功夫的蔡達標、趕集網的楊浩然等企業(yè)大股東皆因財產隔離不利而讓離婚威脅到企業(yè)的運營。

另一個“反面案例”則涉及企業(yè)靈魂人物突生變故。2014年初，小馬奔騰創(chuàng)始人及董事長李明突發(fā)心肌梗塞意外離世，隨之爆發(fā)關于公司股權和發(fā)展走向之爭的“姑嫂內斗”，令這家被稱為國內影視業(yè)“黑馬”的公司的股權結構、內部管理、發(fā)展前景及上市計劃都蒙上了一層陰影。究其癥結，則是創(chuàng)始人在起初股權安排上采用了傳統(tǒng)的、具有親情味的親屬代持，未有一紙協(xié)議約定的模式，在當事人離世之后，所有的代持便成為真實持有。

財富傳承的時代已經到來

一個個鮮活的案例正在引發(fā)中國高凈值客戶對于家族信托的關注。據《2014～2015中國超高凈值人群需求調研報告》顯示，個人總資產超過5億元的中國超高凈值人群，大部分已經面臨二代傳承問題。

“信托最大的轉型是實現由受托人主動發(fā)起變?yōu)槲腥酥鲃影l(fā)起，實現這個轉型要經歷財富增值、財富保值和財富傳承三個階段?！蓖赓Q信托相關負責人透露，“財富保值”正在成為高凈值人群的首要財富目標，“財富傳承”即所謂的家族信托需求也在進一步顯現。

“我們最早去參加家族信托的研討會，不是去香港、新加坡就是瑞士，但是這兩年在上海、北京也開始有這樣的研討會?！币幻磐袕臉I(yè)人員告訴記者，這兩年她明顯能感覺到國內整個家族信托產業(yè)鏈在活躍起來。隨著客戶需求的倍增，不單是國內的信托公司、私人銀行開始布局，海外財富管理機構和離岸島招商團也頻頻來華，客戶端和服務端兩頭都熱起來了。

多元戰(zhàn)略搶灘市場

據不完全統(tǒng)計，從2013年1月至今，已有外貿信托、平安信托、中信信托、北京信托、上海信托、招商銀行、興業(yè)銀行、平安銀行、北京銀行等金融機構推出家族信托產品。國內的家族信托業(yè)務進入了“跑馬圈地”的時代。外貿信托自2013年5月與境內私人銀行合作推出首單家族信托服務以來，行業(yè)占比一直位居前列，目前，外貿信托家族信托累計簽約近210多單，簽約規(guī)模約60億元。

“中國超級富豪財富傳承時代已經到來，大家都敏銳地捕捉到了商機，已經或即將推出專門針對超高凈值人群的家族信托業(yè)務，對高端理財市場進一步細分?！睒I(yè)內專家透露，目前各大銀行、信托公司正根據企業(yè)家多元化的需求，量身定制具有家族特色、家族文化的傳承規(guī)劃，并已經提前布局海外市場，為滿足家族企業(yè)的全球化資產配置需求奠定基礎。

業(yè)內分析人士認為，伴隨著中國富豪人口和家族企業(yè)與日俱增，未來10年之內，以家族信托為代表的家族財富管理市場需求會呈現出爆發(fā)式的增長，并將在高凈值人群中形成風潮。外貿信托相關負責人也對上述觀點表示認同，“近兩年來外貿信托的家族信托業(yè)務呈幾何式增長，這說明高凈值人群已經逐漸將家族信托作為財富傳承的有效載體?！?/p>

但是對大多數高凈值人士來說，家族信托長期以來就像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它究竟能如何進行財富傳承？如何設立一個定制化的家族信托？或許我們從外貿信托的真實案例中可以一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