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存于歷史的“6501工程”

□ 本刊記者 付　強

封存于歷史的“6501工程”

□ 本刊記者 付強

包括四建公司在內(nèi)的幾支參建隊伍實行軍事化管理，成為一支對外保密的“隊伍”。

煉化工程集團四建公司成立于大慶會戰(zhàn)時期，參加了轟轟烈烈的大慶石油會戰(zhàn)，之后轉戰(zhàn)湖南，最終落腳于天津大港。在四建公司成立50周年之際，我到湖南進行了實地采訪，查閱了檔案館資料，前輩們敢打敢拼的傳統(tǒng)和昂揚斗志深切地感染了我。

寫滿故事的山洞

在湖南岳陽市臨湘區(qū)忠防鎮(zhèn)附近山區(qū)，有一個寫滿歷史故事的山洞。山洞口的青山上，是偉人毛澤東的巨幅金色銅像，他注視神州大地，目光如炬，面帶慈祥，右手高舉，迎接著每一位來訪者。雕像的下面是“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九個紅色毛體大字，字體不拘一格，自成一家，雄渾大氣。巨大的山洞口旁有兩個崗樓，崗樓前立著兩名手持鋼槍的士兵雕像，洞口上寫著“6501”四個大大的阿拉伯數(shù)字。

這里就是我要探尋的目的地。50年前，這里就是前輩們?yōu)⑾聼o數(shù)汗水的地方。1964年至1972年，四建3000余名職工在這里挖了8年的山洞，度過了2900多個日日夜夜，留下了一段難忘的歷史。

懷著好奇和激動的心情，我們進入洞內(nèi)，一股涼風撲面而來，霧氣彌漫。洞的中間是一個地形沙盤，兩側是開國元勛的畫像、軍事題材的各種圖片等，有大大小小幾百幅。與畫像一樣多的是“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練出本領打好仗”“抓革命、促生產(chǎn)、促工作、促戰(zhàn)備”之類的標語，三四十年前的字跡仍清晰、完整。

山洞的結構復雜，有20多個廳室，17個通風豎井，全長17000多米，大洞可通火車，小洞可供卡車通行，共有5個進口，2個出口，分成階梯形上、中、下三個層次，兩側分布無數(shù)大小地洞，洞中有洞、洞洞相連，曲折迂回、錯綜復雜，恍如迷宮。我們走在洞中，仿佛在探險一般，時空似乎倒轉，我們穿越回了50年前。

史料記載，“6501工程”之名來源于中央軍委1965年第一號文件，“6501”令的簽發(fā)人是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林彪。具體操辦這個工程的則是時任廣州軍區(qū)司令員黃永勝和時任廣州軍區(qū)空軍司令部參謀長顧同舟。當時，國際關系緊張，美國侵略越南，中蘇關系、中印邊界局勢緊張，臺灣叫囂反攻大陸，形勢所迫，林彪提出，毛主席首肯，在秘密的狀態(tài)下建設了此項工程，目的是將煉油廠建在山洞里。

□ 50年前四建公司前輩們參與建設的“6501工程”前線指揮部舊址。付強 攝

“到毛主席的家鄉(xiāng)去，建設國內(nèi)第三座煉油廠！”上世紀60年代這句口號激勵人心，來自四面八方的建設者來到湘江大地。剛剛參加大慶石油會戰(zhàn)的四建公司職工踏過千山萬水來到這里，歷經(jīng)8年夜以繼日的施工，以愚公移山般的精神開山打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兜里揣著毛主席語錄，揮釬舞錘，一股勁開挖山洞。寒來暑往，幾度春秋，最終幾乎掏空了一整座堅硬的花崗巖山體。洞里挖出的石頭運到3公里外的桃礦地區(qū)，天長日久，風吹雨淋，石頭風化成沙子，在綠蔭環(huán)抱之中竟然形成了一片“人工沙漠”。

當然，山洞里最終沒有建設煉油廠。且不論如此巨洞隨時都可能塌方，高度寬度也無法容下大型塔釜，裝置本身還會產(chǎn)生大量高熱有毒氣體，洞內(nèi)通風很難保障，稍有泄漏，人就會中毒。更可怕的是煉油裝置高危易爆，只要是一點小問題就很可能產(chǎn)生連鎖爆炸，安全無法保證。最終，這個當時最大膽、耗資數(shù)億、犧牲了不少人的工程被廢棄在了這個封閉的山溝。

1968年，石油部副部長孫曉風宣布，改進山入洞為靠山隱蔽，煉油廠最后選址在距此處幾十公里外的長嶺，就是現(xiàn)在的中國石化長嶺分公司。

工農(nóng)攜手建長煉

“你住我們家吧，都是革命同志，都是為了抓革命、促生產(chǎn)，只要你不嫌家里亂就行?！边@是一位岳陽臨湘山區(qū)普通的農(nóng)民說的心里話?！?501工程”建設過程中，四建公司前輩們從北國大慶陸續(xù)到來，住宿困難，廠區(qū)附近生產(chǎn)隊的干部群眾主動讓出自己的房屋給工人住。

公司職工在“6501工程”建設期間一直與當?shù)氐霓r(nóng)民打交道，從生產(chǎn)到生活的各個方面緊密相連。工地的物資堆積如山，又沒有圍墻等防護設施，但工廠附近的農(nóng)民從不到工地去亂拿亂摸，他們把愛廠、愛國、愛家完全等同起來。當時正值“文革”時期，工地造反派圍攻領導干部，批斗某些同志，緊急時刻，是貧下中農(nóng)挺身而出，把人藏在自己家里。建廠拆遷，幾百戶農(nóng)民要從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遷往他鄉(xiāng)，舍家為國，舍家建廠，充分體現(xiàn)了愛黨、愛國、愛廠的高尚風格。那時，征收土地是劃撥制，征收集體土地的劃撥費歸集體，移民只能從征收的土地上得到一點青苗補償費，少的只有幾十元?！半p搶”大忙季節(jié)，公司成立支農(nóng)隊，公司職工頂著烈日酷暑幫助農(nóng)民搶收搶插，春耕時安排機械幫助春耕。公司職工與當?shù)剞r(nóng)民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那時候的人們都很厚道，說實話、辦實事，人與人之間關系不復雜，只要一提為毛主席的家鄉(xiāng)建設煉油廠，什么事情都好辦。尤其是當?shù)氐霓r(nóng)民給我們支援很大，彼此血肉相連?！惫纠下毠み@樣說道。

一支對外保密的“部隊”

在筆者收藏的四建公司老工作證封面上，印著“中國人民解放軍”幾個金色的大字，封面的中間是五星標志，中間寫有“八一”兩個大字。這件實物記錄了公司一段真實的歷史。

1965年，四建公司從大慶來到湖南建設“6501工程”，因為該工程是軍事保密工程，所以包括四建公司在內(nèi)的幾支參建隊伍實行軍事化管理，成為一支對外保密的“部隊”。

上世紀60年代，成立不久的新中國面臨著緊張的國際形勢，為了應對可能發(fā)生的戰(zhàn)爭，做好物資儲備，1965年1月，中央軍委批準在遠離邊境的湖南岳陽建設煉油廠，對外保密，統(tǒng)稱“6501工程”。一支解放軍的工程兵部隊和四建公司一起建設，主要任務是挖山洞。

此后4年的時間，國家花費7000萬元，直到1968年，石油部副部長孫曉風宣布，不再挖山洞，煉油廠地址改在了現(xiàn)在的長嶺地區(qū)。1971年，四建公司移兵湖南省岳陽市云溪區(qū)，開始了建設長嶺煉油廠的任務，1972年底基本上完成任務，人員陸續(xù)到天津建設大化纖。

四建公司在湖南的8年期間，一直實行軍事化的管理。1970年，由涂秀深率領的大慶煉建指揮部這支隊伍與錢思潮率領的6501這支隊伍合并，由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勤部化工生產(chǎn)管理局代管，名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勤部化工生產(chǎn)管理局五七總隊。五七總隊就是四建公司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