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子

梁芳

“嚓”一刀子進去，見血封喉。熊瞪著黑黝黝的眼睛，蠕動了幾下，不動了。陽平面不改色心不跳，面對動物的死亡，他已經沒有了憐憫，今天他還有些興奮。

陽平拿出了看家本事，剮、剖、解熟練利索，不大一會工夫，熊皮掛在了偏屋的竹竿上，熊肉分塊掛在了另一根竹竿上。陽平拍拍手想著：熊皮給娘當被褥，油光水滑、烏黑發(fā)亮的，娘一定喜歡，熊肉給娘腌制留著吃。今晚就給娘做個“掌上明珠”，那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以前都是伺候那些“大爺們”，今天也要讓娘嘗嘗野味。

當然，陽平是個懂法的人，熊是保護動物，殺了是違法的?！耙拔丁睆N師的他明白著呢？雖然這里人煙稀少，但護林大叔很盡職，他把“戰(zhàn)場”打掃得干干凈凈，不留一點“罪證”。

幾年前，陽平到廣州打工，當了“野味”廚師，收入不錯，把老婆孩子都接去了。父親在陽平七歲的時候就死了，到后山打獵追熊時掉懸崖摔死的，母親鄧大娘在艱辛中把他和姐姐拉扯大，熊讓它們失去了父親，從小他們對熊就充滿怨恨。姐姐遠嫁了，娘在他勸說下接去廣州，但她住不慣，用娘的話說，“不愿意受那份‘洋罪，還是守著她的老高山自在?！标柶教?，三年沒有回來了，這次專門請假回來看看老母親。

陽平為了早點看到娘，提前上了班車，抓緊趕路，沒到晌午就到家了。家里沒人，娘一定趕集還沒有回來。陽平用隨身帶的鑰匙開了門，在屋子周圍轉了一圈。沒想到在偏屋發(fā)現(xiàn)了這只熊。一定是下山偷玉米逮著的，老娘還真扎勁，居然逮著了這么個好東西，也對得起她拽實的身體。

“平兒，做啥好吃的，好香喲?！北持鴤€大背筐的鄧大娘，搖著豐滿結實的身體，背筐里裝滿了東西。陽平迎出去接過大背筐。

“娘呀，吃飯了，讓您享受享受你大廚兒子的福?！逼炔患按泥嚧竽镖s緊坐下來嘗了一點肉。

“這是啥肉，真鮮嫩?！?/p>

“娘，喜歡吃你就多吃點?！标柶浇o娘夾了大大的一塊肉。

“娘，我問你個事，你說收養(yǎng)了一個叫蛋蛋的孩子，我咋沒有看見呢？”

“慌什么，吃了飯去看?！编嚧竽镄睦锇l(fā)虛，她一直沒有給兒子好好說“撿孩子”的事，她知道兒子心里的結，怕兒子罵她，所以在電話里只是提了一句，“收養(yǎng)了一個叫蛋蛋的孩子。”

“那說說你是咋收養(yǎng)的吧?！?/p>

“哦，那是兩年前的事了，也是玉米成熟的季節(jié)，我掰玉米的時候看見蛋蛋在那里耷拉著腦袋，餓得蔫兮兮的，快不行了，那烏溜溜的黑眼睛望著我，我實在不忍心，那樣子同你們小時候一樣，就把他帶回來了。”

“他娘沒有來找他嗎？”

“沒有?！?/p>

“那蛋蛋乖不？”

“可乖了，不過剛來的時候真夠費神的，他只喝牛奶。奶瓶都弄壞了十幾個，你說費神不？不過現(xiàn)在可乖了，我上坡干活的時候他都跟著，看我干活，要不就自己玩泥巴。真逗！歇氣的時候他就滾到我懷里，那調皮勁喲！你不知道，可好玩啰！哈哈……還有更逗的呢，蛋蛋最喜歡玩皮球，在地壩我倆常玩踢皮球游戲。蛋蛋就是我的樂子，更有趣的是晚上他把頭搭在我腿上陪我看電視，你說他乖不乖？”鄧大娘說得眉飛色舞。陽平打心眼里高興，現(xiàn)在日子好了，他唯一牽掛的就是老娘，現(xiàn)在有蛋蛋陪她，她就不孤獨了，他打心眼里感謝蛋蛋。“那蛋蛋的娘來找他咋辦呢？”

“等他大一點，我就讓他找娘去?！?/p>

“你老人家舍得呀！”陽平打趣著問。

“舍不得也沒辦法，這里不是他的家，說實話，還真舍不得呢！”

娘兒倆晚餐吃得開心愉快。鄧大娘為有這樣孝順的兒子高興。陽平為老娘有了蛋蛋的陪伴而開心。他也可以放心在外找錢了。

“娘，該帶我去看看蛋蛋了?！?/p>

鄧大娘猶豫了一下，“平兒呀！不管蛋蛋是什么樣？你都不能生娘的氣??？”

“咋會呢？娘，你說哪兒去了，只要你高興就好?！?/p>

“那走吧?！?/p>

鄧大娘帶著陽平走向偏屋，陽平心里咯噔一下。

鄧大娘推開偏屋門一看，慘叫了一聲：“ 蛋蛋，我的幺兒呀！”便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