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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人照落花

      2016-09-10 07:22:44姜悔
      南風 2016年2期
      關鍵詞:青燈神女

      姜悔

      (一)

      佛祖拈花,迦葉微笑,本是佛家一樁傳了千古的趣聞。

      天帝幺兒幼年時學佛法,習到這一折,十分欽佩迦葉尊者的智慧,也沒有同天帝商量,自個兒就改了名。

      久而久之,大家都管他叫迦葉神君,倒忘了天帝原本給他取的個什么名。

      傳聞天帝天后對這個兒子寵得很,五百歲成年之時便將東荒上陽澤仙氣最盛的胥臺山撥給他做洞府修習去了。神君迦葉在心底左右一琢磨,自覺胥臺二字不能準確描繪出他超凡脫俗的氣質,于是又自發(fā)地給那山改名換姓,索性叫了個迦葉神山。

      明月神女天天要將這一折故事拿出來讀個千兒八百回的,聽得久了,我居然也能倒背如流。

      一日,月光清冷。明月神女封了自己的法門,捂著帕子干咳了半晌,瞅著上面的點點血跡痛苦地喚著身邊的侍女,“快去神山請迦葉,就說我舊傷復發(fā),請他來替我看傷?!?/p>

      據說上次迦葉神君去了西天佛祖那兒聽佛講法,明月神女不經意路過迦葉洞府,路遇神山起火。行近了一看,可不得了,迦葉養(yǎng)的那只寵物白澤神獸掙脫了枷鎖,在山上興風作浪,吐出了一個又一個明晃晃的火圈。一眾府眷皆不敢上前。明月仰慕迦葉已久,見機會難得,舍身忘我,提了劍呼啦啦地就沖上去。她那花拳繡腿的哪擋得過千年神獸,自然是被傷了。

      迦葉送她回來的時候是捧在懷里的,她奄奄一息,氣息微弱,我當她活不過那夜月升。哪知,迦葉剛走,她便從床上跳了起來,一臉歡喜模樣,在屋里直蹦跶,直夸身邊的小仙,“你這計策當真有用。”

      這時我才知道,明月神女重傷難愈,多半是裝的,打一頓就好了。偏偏迦葉生得蠢,連這種拙劣的謊話都信得過。

      他來的時候,步伐匆匆,掀起門口吊著的水晶珠簾,卷起一陣微風,我正在打瞌睡,受了涼,情不自禁打了個噴嚏,頭上頂著的火焰跳了兩下,險些熄滅。

      迦葉瞥了我一眼,“這盞燈,靈識不穩(wěn),供在這兒干什么?”

      我去他奶奶的靈識不穩(wěn),要不是你走路沒長眼睛,我至于么至于么?

      身邊的侍女卻不容我申辯,彎著腰將我從臺盞上換了下來,扔進了破敗生滿蛛網的庫房。侍女捧著我經過迦葉身邊的時候,我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瞎了眼的迦葉,活該你這輩子被女人騙。

      然后,他十分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

      (二)

      在庫房與蜘蛛共伴了二十年,我便睡了二十年。

      最后是被一陣喜樂給吵醒了的,我睡眼惺忪地張開眼睛,庫房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我順著墻壁往門口那一絲絲亮光滾過去,滾著滾著,發(fā)覺行得十分艱難。往回倒了到,準備加大力度往前沖刺一下,卻忽然被攔腰捏了起來。在幽幽暗夜里,我瞅到那人十指纖纖。這樣好的一雙手,卻生在了一個賊的身上。我忍不住就要感嘆世事果然難測。

      那人將我悄悄揣進懷里,偷偷摸摸在黑暗中行了半晌,饒是我在此活了二十年,也不知這竟寬敞至此,那人像是生了一雙火眼金睛,竟然一路暢通無阻,走到了一張梨花立案前,上面擺了一個精致的琉璃花瓶。我從他的胸前悄悄探出雙眼睛,那雙“玉手”抱著那琉璃瓶,輕輕一轉,“嘩”的一聲,墻上憑空轉出一扇門來。我瞠目結舌,還未反應過來,那人縱身一躍,便帶著我在云里乘風而去。

      我被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微不可察地往他身上貼緊。約是我身上綴著的黑曜石硌得他不舒服,他將我從懷里掏出來,端詳了半晌。

      好巧不巧,這人正是我的舊冤家,迦葉。我將眼睛瞪得極大,聲嘶力竭控訴這二十年來我生活之艱難困苦,企圖以此喚醒他沉睡的負罪感。

      奈何,彼時我只是一盞燈,他沒能深刻理解到我的語言。反而,蹙蹙眉,信手將我一拋,“原來是盞破燈?!?/p>

      語罷,我便輕飄飄的在云端打了兩個滾,從九重天上直直下墜,耳畔狂風呼嘯,甚是嚇人,緊接著,“啪嗒”一聲,我被掛在一根樹枝上。天可憐見,我著實無辜。身上卻是出了奇的疼。我在腦海中細細琢磨了一回,做為一盞精致的燈,我竟有了痛覺,這著實不符合常理。

      直到山間一只小狐貍嚇得瑟瑟發(fā)抖,見到我后倉促逃去,口中念念有詞,“不好啦,有人進山了。”

      我搖頭晃腦看了半晌,都沒發(fā)覺個人影,暗暗罵道,果然狐貍精都擅長騙人。張牙舞爪了半日,我終于發(fā)覺哪里不對,什么時候,我居然長出了一雙白糯糯的雙手,再往下看,還有一雙細長的腿。就連身上,也穿著一件綠絲衫子。

      在琉璃臺這么多年我都沒能化出人形,司命約是看我活得這般上進,特特兒選了這么個良辰吉日讓我幻象。

      欣喜之余,我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掛在樹枝上手舞足蹈了半晌。身下那根搖搖欲墜的枯枝終于不堪重負,折中而斷。

      霎時間,天地間回蕩著我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三)

      在山里休養(yǎng)了半個多月,我屁股上的摔傷才勉強好起來。

      一日,我在山間覓食。躲在一塊大石旁邊聽兩個小妖在嘮嗑,一個蛤蟆妖粗著嗓子,呱呱叫著,“你聽說沒,天上那個迦葉神君被罰去鎮(zhèn)守弱水河了?!?/p>

      另外一只梅花鹿訝然道,“前幾日,他不是才和那個叫明月的神女成親嗎?”

      在八卦天宮秘辛這件事上,各種族摒棄了種族隔閡,變得格外熱絡。蛤蟆精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迦葉神君是哪根筋不對,和明月神女成親的那天晚上竟然逃婚了。你也知道,明月神女父親是戰(zhàn)名在外的戰(zhàn)神,自然要為她鳴不平。天地老兒見事情兜不住了,再寵迦葉也得給戰(zhàn)神一個交代,思來想去,也就罰去鎮(zhèn)守弱水河量刑較輕?!?/p>

      世事變幻,果然無常,我蹲在巨石之后,嗑完兩包瓜子,總算將這樁事情弄了個清楚明白。兩只妖精散去之后,我不禁拍手稱快,迦葉,總歸你也有今天。大仇得報,我心情歡喜得就跟那脫韁了的野兔一般,蹦蹦跳跳歸了自己的窩。

      正當我守著洞口那一窩將要孵化的雞蛋的時候,身后忽然一聲劇烈的響動。詫異著轉過去,只見迦葉正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看到我在,面色微微一紅,轉瞬猶如菜色,微不可察地抖抖身上衣服上的褶皺,神色若水,“哪里來的小妖?”

      我白眼一翻,好不要臉的人,自己亂闖進了別人的地盤,反倒還趾高氣揚起來了。我低頭拔著窩邊的野草,沒有理他,喃喃罵他,“陰魂不散。”

      許是在天宮,受了多年的捧吹,沒受過這般的冷遇,迦葉惱羞成怒,竟然給我念了一個啼笑咒。我頓時捂著肚子在地上笑得失了聲,口上卻是一點也不示弱,“你奶奶的迦葉,有種你別玩陰的,咱倆正大光明打一場?!?/p>

      迦葉嗤聲一笑,“好玩, 小妖認識我?”

      我登時換了一副諂媚的面孔,“神君英明神武,俊逸非凡,為四海佳話,小妖有幸,曾見過神君一面,自此便記住了。”

      他蹲在我身邊嚴肅了片刻,繼而深思,又道,“我本還想饒你一命,但此番我是逃命,既然你認識我,那便留不得了?!?/p>

      我心頭一涼,奶奶個熊,我這還沒正兒八經做幾天人,竟然又要舍生赴義了嗎?千鈞一發(fā)之際,我閉眼赴死一般叫了一聲,“神君且慢,青燈聽聞神君英明已久,此番神君落難,青燈怎會出賣神君?青燈愿追隨神君度過此遭劫難?!?/p>

      他起身望著我,“嗯?”

      我用十分渴望真誠以及真摯的眼神望著他,“青燈所言非虛?!?/p>

      正巧我守著的那一窩雞蛋破殼而出,毛絨絨的團團圍著我打轉,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瞅著迦葉。迦葉心頭一軟,聲音低了下來,“見你守著雞蛋,沒有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將它們吃了,尚且算是有慈悲之心,本神就暫且留你一命?!?/p>

      望著那群可憐巴巴的小黃雞,我吞了吞口水。還好迦葉不知道,我是想將它們孵出來養(yǎng)大了再吃的。

      (四)

      迦葉十分不要臉,仗著自己神力比我高強,便死乞白賴將我從洞府里趕到了洞府口。他霸占我的床,掠奪了我的雞,夜夜將我趕到洞府口子上守著。

      有一回半夜,月明星稀,我被幾只不怎么懂事的蚊子咬醒了,望著滿山滿谷婆娑的樹葉,悲從心中生,虎落平陽被犬欺,想我堂堂正正一青燈修的妖,落難山野,竟連兩只小小的蚊子都敢欺負。

      感嘆了半晌,唏噓了半晌,胸腔里忽然生了一只狗熊膽,我哆哆嗦嗦往里面望了一眼,靜得很,想是迦葉此刻已經睡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了。

      我賊笑了一下,躡手躡腳提起裙裾悄悄往樹林深處走去。起先還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熟睡的迦葉,越到后面,心下輕松起來,約摸他也是抓不到我了,于是放心大膽跑了起來。

      整整一夜,我暗自揣度,此刻怕是已經離了迦葉好幾千萬里,隔山隔水,逃離惡魔的桎梏,我邊跑還輕哼起歌來。

      又淌過一條河,天漸漸亮了起來。迎著晨光曦露,我在河邊照了照,水面上一張淺白清秀的臉,五官生得極標致。我高興得緊,捧了一把清冽的水粗粗洗了一會連,準備到山上找個山洞修行。越往山里走,我覺得眼前的景致越發(fā)熟悉。直到看到迦葉那張十分欠扁的臉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一時愣住。

      迦葉伸了個懶腰,身上的白袍子飄了飄,那模樣,倒是五分俊俏五分風流,若不是當時我被滿腔的疑惑所征服,當時怕是也倒在了他的白袍底下。

      他訝然到,“青燈,你起得這么早?”

      我干咳了兩聲,他既然認定我是起得這么早,那我便受下就是,“晨間霜露高潔,青燈暗自揣測,神君怕是喝不慣凡界的水的,便想著去集些露水,給神君泡茶喝?!?/p>

      迦葉似笑非笑地盯著我,“青燈有心了。”

      復而又補充一句,“因著你在洞口休息,我怕有其他妖魔前來相擾,特意設了個迷林咒,還沒來得及取消,你早起沒有迷路吧?”

      那一刻,我內心崩潰成了昆侖山的雪渣子,依次將迦葉的十八輩祖先挨個問候了遍。

      風聲鶴唳,馬鳴蕭蕭,天地風云異色。

      迦葉望了望天,眉心蹙成一條直線。他忽然拉過我的手,騰云便走,“他們來了?!?/p>

      我都來不及整理一下發(fā)型,便被拽上了云頭。我一時暈頭轉向,傻乎乎地問他,“誰來了?”

      話音未落,空中一陣電閃雷鳴。一路神兵便攔在我們的面前,領頭的那位向他做了作揖,“神君,請隨末將回天宮。”

      迦葉冷笑一聲,“若我不回,你奈我何?”

      天宮原本罰迦葉前去鎮(zhèn)守弱水河,他私自逃下凡間,此次是天窗事發(fā),派人來揪他回去伏法了。

      (五)

      領頭的臉色一沉,“那便對不住了。”

      迦葉將我輕輕護在他的身后,輕輕說了句,“小心,不要亂動?!?/p>

      說罷,快得驚人,從袖里祭出了他的騰空劍。電光火石之間,幾番舞弄,開出一條血路來。他緊緊拽著我的手腕,拖著我騰云駕霧一溜煙跑出老遠。竟沒給我片刻喘息的機會。

      身后有一路兵馬追得緊,于打架斗毆上我是個廢柴,逃跑上也不得法門。迦葉一路被我拖累得十分艱難。

      行到夷蘇山上頭,幾乎是負氣,我憤憤甩開他的手,“你跑吧,我跑不動了?!?/p>

      他轉身怒瞪著我,“你說什么話?”

      我仰起頭與他對視,“這本就是你與天宮的恩怨,與我無關?!?/p>

      他眼神若水,噙著一絲淺笑,“方才我一直護著你,你覺得他們會認為我與你無關?”

      還沒來得及與他理論,他忽然著魔了一般,將我摟進懷里,猛地一轉身,他便與我換我個方位。他將我摟得透不過氣來,我正疑惑,他身體一軟,幾乎要栽到我的身上,我不自覺地抱緊他的脊背,手上卻摸到溫熱一片。

      他背上正中一箭,溫熱的血四下橫流。我一時驚慌失措,低聲喚他,“神君……”語出隱隱有淚意。

      他望了我一眼,眉眼忽然生得十分溫柔,全然不是尋常我憎惡的模樣。他反手將插在脊背上的箭羽生生拔了出來,一聲悶哼之后,他將我摟得更緊。不帶半分恐懼,他攜著我縱身跳進了夷蘇山上。

      我嚇得閉上眼睛,手上將他衣服拽得更死。上次,我們這般親近還是他帶我出了琉璃臺那回,感覺并無二樣。

      在空中不知飄蕩了多久,我們終于落在了夷蘇山上的一處桃林里。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落地的剎那卷起了漫山遍野層層疊疊的桃花浪。我悶頭倒在他的身上,再抬頭,他已然已經蒼白著一張臉不省人事了。

      一茬一茬掀起來的花瓣次第落在他的身上,我思慮了半晌,此刻他傷重,我正好可以悄悄跑掉,反正任他迦葉生了十雙腿,此刻也是拿我沒有辦法的。

      我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回,迦葉躺在地上,雙唇緊抿,纖長的睫毛在風中細碎的閃動。天邊金光微露,追兵黑壓壓密密麻麻一片涌過來,看得人心頭發(fā)怵。

      步伐一步重似一步,我再也走不動。旋即飛身回了他的身邊,扛著他撒開腳丫子就往山里逃去。也不知行了多久,終于尋到了一個落腳的山洞。迦葉看似纖瘦,實則重得不是一般兩般。一路逃進來,我累得精疲力竭。滿頭大汗順著額頭慢慢落了下來,還來不及歇口氣,就聽到洞口有聲音,“去那邊看看?!?/p>

      我嚇得直哆嗦,斂了周身的妖氣秉住呼吸,自覺沒有妖的氣息了。身邊的仙氣顯得格外突兀,這才驚覺迦葉的氣息我是斂不了的。

      腳步一點一點向我們靠攏,我摟著迦葉緊貼崖壁,一動不敢動。他痛苦得翻了翻身,牽動崖壁上攀沿著的青藤,扯落了幾顆滾石。嘩啦一陣響,神兵又往前行了一步。我心下一驚,俯身對著他蒼白的嘴唇輕輕蓋了下去,默不作聲地輕斂他的仙氣。越發(fā)緊致地貼著那塊突起的崖壁上,絲毫不敢動。

      迦葉的嘴唇冰冰涼涼,帶著淡淡的白檀香氣。

      所幸,一只野貓從深處跳了出去,從靠近我們的神兵腳邊竄了出去。那小兵釋然舒了一口氣,“原來是一只野貓。”

      漸漸地,周圍安靜了下來。洞口點點的光亮也暗了下去,黑暗似潮涌。

      (六)

      迦葉傷得極重,那支箭將將從他內經丹元一側擦過,再險一分就要了他的命。我將半身修為通通渡與他。而后,照我的本性,是該將他扔在此處,自行去了的??擅看魏菹滦哪c,走出幾步,都想到那支箭本是要刺進我的身體里的。千鈞一發(fā)之際,他換作了我。

      每思及此,我便狠不下心離開。

      夜半,夷蘇山下起了狂風驟雨。夜雨乍起,山洞回潮仍舊有些冷,迦葉開始發(fā)起涼。我生了個火堆,仍舊無濟于事。他瑟瑟發(fā)抖,口中喃喃有詞,細細聽來,他叫的竟然是,“青燈,青燈……”

      我白了他一眼,叫得那么親熱,就跟誰和你很熟一樣。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攏,我本是天上的一盞燈,自然性暖。一點一點將他摟緊,他漸漸安靜下來。窩在我的懷里像一只受傷的兔子。

      第二日,天光大白,我才漸漸醒轉,身上還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稍加辨認,我識出那是迦葉的衣服。

      提著那件衣服,滿腹狐疑,走到洞口。迦葉負手立在一株香檀木下,晨光初起,霞光給他的輪廓罩了一層金邊,整個人俊朗得不像話。

      我胸中涌過一陣不知名的潮水,竟然想要上前抱住他。卻又有另外一股力量活活拖住了我。

      他突然轉過臉,正對著我。我驚慌失措,別過臉。

      他向我招招手,“青燈,過來。”

      踟躕著跳上他站著的那塊石頭,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輕輕一躍便站到了他的身側。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望過去,那面的天際一陣一陣紅色的霞浪在翻涌。一絲絲白色的流云劃過去,恍如漫天火光中有仙子在曼曼起舞。美到了極致。

      夷蘇山桃花開得正盛,層巒迭起的霞浪與桃花浪潮此起彼伏,風過去,花飄似雨。

      在夷蘇山,我們待了將近半月。迦葉褪去磨折我的那副嘴臉,同他一處生活,樂趣倒也頗多,無甚不可。

      左不過他著實怪得很,有一回我睡得迷迷糊糊,他站在我的床邊,念念叨叨了大半夜,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末了還說了句,“青燈,你是不是再也想不起我了?”

      這話說得好奇怪,我同他本就相識不久。

      他不知道,我們燈妖一族,眠后有后覺,發(fā)生的事情都清楚。

      我尚記得,那夜他在白月光下頗多落魄。

      天宮沉寂良久,終于還是發(fā)覺了我們的蹤跡。戰(zhàn)神領著神兵來的時候,我正倒掛在樹枝上聽迦葉講經。說的是那一則: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佛家就是講究這些虛無的東西,分明悲傷就該痛苦流淚……

      剛說到這兒,戰(zhàn)神便頭頂金光從天而降,手執(zhí)竟方戟,威嚴不可方物,“三皇子,請隨末將回天宮?!?/p>

      明月這爹,長得霎時瘆人,橫眉豎眼,光是瞅著,我就覺得不寒而栗。還好明月長得,不隨他爹。

      迦葉擱下手中的佛經,淡然道,“若是迦葉不回,戰(zhàn)神將要如何?”

      (七)

      此時空氣凝固了片刻。

      戰(zhàn)神忽然冷笑一聲,“三皇子是天界的皇子,是末將的君。末將自然不能奈皇子如何,但是皇子被妖女所惑,末將有責,清君側!”

      說完,他饒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思索再三,那個妖女正是不才在下。我覺得十分氣惱,我倒是哪里像個妖女了?

      正要好好同他理論,迦葉手上護住我,輕聲一笑,“戰(zhàn)神果然霹靂手段,知道怎么樣才能制住迦葉。迦葉折服?!?/p>

      他這般模樣,絲毫不似淡然微笑三皇子迦葉。我扯住他的袖子,“迦葉,不要回去?!?/p>

      他俯首望著我的眼睛,那一汪深潭似乎有千百般的話要說,他噙著笑意,拍拍我的肩,與我靠得極近,耳邊都是他溫熱的呼吸,“青燈,在這里等我?!?/p>

      他隨天神走了,在云端還回首看了我一眼,對我笑笑,示意我進去避著,日頭漸熱。

      莫名其妙,我心里說不上是怎樣一種感覺,仿佛空空的。說不上是喜,也說不上是悲。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離開的時候讓我在夷蘇山上等他,我便真的沒有離開半步。想我我青燈,尋常也不是什么聽話的善茬。這是這一回,著魔似的要等到他回來。

      迦葉還沒來找我,明月倒沉不住氣了。

      她身披青云錦織的袍子,一身雍容華貴,居高臨下到夷蘇山的桃花浪里來找我。彼時我正蹲在地上,百無聊賴揪著地上的一簇青草,心頭茫茫然,恍若九天的浮云,來去無影,飄零無依。

      她對我說,“我和迦葉神君是有婚約的?!?/p>

      我想了想,是這么一回事,當時他們還成過親。

      她又說,“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說到這話,我有些不高興了,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同他在一起。我嚴肅地糾正道,“我沒想過要和他在一起。”

      她冷笑一聲,“他是我們神界的三皇子,而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燈?!?/p>

      這話說是沒錯,但我和她的側重點卻不是一樣。在一起這件事,講究的是個你情我愿,好比她和迦葉,她情迦葉不愿,那么這事就是不成的。再比我和迦葉,他不情我不愿,自然也是不成的。我將這宗道理說給明月聽,企圖寬慰她。

      她卻扭頭反問我,“那你在這里等他干嘛?”

      一句話將我問得語塞,半天支吾不出個結果。我為什么在這里等他?是因為他替我擋過一箭?是因為我抱著他度過了一夜?還是因為他離開之前讓我在這里等他?

      我找不到一個結果,沒有為什么,莫名奇妙的,我就在這里等他。

      明月忽然冷笑,從身體里吐出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來。她矜持地笑,“我是花神,可以生死人肉白骨?!?/p>

      我想,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轉眼,她卻已經捏碎了自己的內丹。我一時驚愕,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她,“明月神女,你怎么了?”

      如潮的天神接踵而至,領頭的便是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的迦葉。

      他從我手中抱過明月,黑著臉對我說,“青燈,你的心,怎么這么惡毒?”

      我欲辯難辯,“是她自己捏碎內丹的,我……”

      他打斷我的話,“沒有內丹,她活不了的。青燈,明月并不傻?!?/p>

      明月并不傻,他才傻呢。風月事里,誰都是運籌帷幄,有誰是傻瓜?

      (八)

      迦葉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許久之后,我去天宮找了他一回,想找他問一件事情,從今以后,我究竟,還要不要繼續(xù)等他?

      避過天兵天將的層層耳目,我偷偷摸摸上了天宮。正好遇見他帶著明月在蘇?;ê@锷⒉?,風一吹,層疊的浪潮堪比夷蘇山的桃花,只不過,蘇桑更加艷麗。

      我可憐巴巴地扯著他的衣袖,“明月真的不是我傷的。”

      他抿緊嘴唇沒有說話。明月在一旁苦笑,“難不成是我自己捏碎了自己的內丹?”

      “本來就是啊。”我回道。

      “青燈?!彼f,“夠了,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你走吧?!?/p>

      這件事怎么會結束了,我怎么甘心平白無故遭此冤枉,心下一急,出口卻成了,“迦葉,你知道我沒有那么壞的。那個時候,你受了傷,我還渡過半身修為給你?!?/p>

      他的眸中沒有一絲光彩,拉過我的手,我覺察到有源源不斷的修為度到我的身體里。

      “你曾渡過半身修為給我,此刻我便渡你半身修為,你我就此別過,而后再無瓜葛?!?/p>

      他扶著明月從我的身邊走過。一路蘇桑花香,沁人心脾。分明三伏熱天,我卻生出三九寒意。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不知悲也不知喜,渾渾噩噩,全然不知怎么回的夷蘇山。

      曾幾何時,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脫離迦葉的魔爪,天大地大,任我自在瀟灑,平生無邊逍遙。時至今日,迦葉說要我與兩清,從此再無半分瓜葛,我竟然心中抑郁,看山不是山,看水不似水,就連漫山的桃花都失了原本的色彩。

      迦葉羽化的消息傳到我的耳里時,距離我上次見他好像已經是過了許久。那時,我已經好久好久都沒再聽到過他的消息。那一日我躺在樹上曬太陽打瞌睡。

      明月腳下踉蹌來找我,“青燈,你去看看迦葉,他快要死了?!?/p>

      我一愣,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她一臉春梨花帶雨,“從前是我執(zhí)念太深,自覺愛過他這些許年,十分不甘心他同你在一起,所以想盡辦法拆散你們,如果早知今日,他會為你跳下誅仙臺,就算他要和你在一起,我也成全你們?!?/p>

      猶如陣陣驚雷鼓動,我被劈得元神盡散。扶起倒地悲愴的明月,幾乎是一路栽著跟斗到了迦葉神山,想要看看,迦葉是不是在里面。

      卻終究沒能找到他人,只余空蕩蕩的神殿。殿里掛滿了一個女子的畫像,或笑或愁,或嗔怒或癡傻。模樣,通通都是我,落款都是迦葉。

      畫上的女子縱有風情萬種,在迦葉的筆下都顯得溫婉深情。

      那些曾被封印了的記憶沖破神力的桎梏,與眼前萬物開始無端地重合。

      我與迦葉的確是舊相識。當年我是廣虛元君府上一盞修煉的青燈,在元君座前聽過許久的心經,久而久之化成了人形,正好被前來辯經的迦葉撞見。

      他便是第一個見過我模樣的人。

      我同迦葉,就是從那一次開始,來往越深。很長一段日子,我都住在迦葉神山。他為我畫過很多的畫像。那時我天真得很,脅迫他將畫掛在墻上不許摘下。

      他事事依我,這件也不例外。

      就是這樣毫不遮掩的情意驚動了天帝。他怎么會讓一盞燈做他們天族的兒媳婦。

      他將我捉住,剝了仙元,本是要將我的魂魄扔進誅仙臺的。迦葉趕來,只來得及救回我的兩魂七魄。他便封了我的記憶,鎖了七情六欲,關在一盞琉璃燈里修煉。

      他以為,絕了情愛,便沒什么可以傷到我了。

      那盞燈本來一直供奉在天后的宮中,后來因明月喜愛,所以天后賞給了她。

      迦葉去找明月,是為了要回那盞燈。迦葉答應同明月成親,是為了偷走那盞燈。他半途將那盞燈扔進夷蘇山,是為了避開前來追他的天兵天將。

      迦葉做的一切,都只為了那盞燈。

      (尾聲)

      我總算是明白了,何為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迦葉啊迦葉,你鎖了我的七情六欲那又怎樣。青燈為你生,為你死,世世代代都為你活著。

      青燈燈芯燃盡,于四時輪回之需可逆天轉命。深秋之際,在神山山腳,我點燃了青燈,企圖將時光倒回到從前,救回迦葉。只不過,燈芯燃盡,青燈也將灰飛煙滅。青煙裊裊,光陰徐徐倒退,我也看清了迦葉跳誅仙臺的模樣。

      誅仙臺上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迦葉一身白衣,衣袍在風中翻飛。明月匆匆追上來,苦聲哀求,“迦葉,你這是要干什么?快上來?!?/p>

      迦葉神色肅然,“我和青燈終究還是有緣無分,日后只求你放過青燈,前生她因我罹難,這一世我再不會讓你傷她分毫。你捏碎自己的內丹嫁禍于她,我都知道,我只當你用情過深,只是那份深情,我回應不了,便用命償。”

      明月不肯放過我,咄咄逼人,咬定說是我毀了她的內丹,戰(zhàn)神功高,四下施壓。迦葉騙了我,他說他不信我,要與我兩清。實則,他早就打算替我頂罪,跳下誅仙臺。度我半身修為,不過是為了讓我不被他人所傷所害。

      我已無淚,只余傷悲。迦葉一生,因我更多坎坷,或許沒了我,他才能更瀟灑。

      青煙散盡,燈上火焰熄滅,一切回到了幾十年前,我化身成人那天,那時我們還沒開始漫長的流浪,沒有夷蘇山,沒有層層花浪。

      廣虛元君府上一片靜匿,許多年前我便在此刻化身成人。迦葉穿過花藤環(huán)繞的回廊,向大殿走來,我正詫異,他一推開門,我同他便驚在了一處。

      此時猶如舊事重演,迦葉一身白衣似雪,眉眼如昨。流星箭步大跨步進了回廊,手正扶在銅環(huán)上,正巧一陣風吹過,回廊上的藤蔓此起彼伏,香氣陣陣。迦葉回首望了一眼,明月正巧低頭打廊前走過。眼神便久久收不回來了。

      那樣的眼神,他曾望過我無數次。

      那便是我見他的最后一面,這一面之后,永生永生,生生世世,迦葉與青燈再無瓜葛。從此,迦葉有明月念他護他,一顆心都捧給他。他會一生順遂,披荊斬棘,所向披靡,會有無邊錦繡璀璨的人生。

      只不過,那些都與青燈無關。

      我的神識一點點變得朦朧。逆天改命的反噬會一點點吞噬我,直到灰飛煙滅。

      責編: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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