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于思，敏于行
——新化縣初中語文教研員伍福常成長經(jīng)驗談

本刊記者　劉良初　熊　妹　盧塵逸

勤于思，敏于行
——新化縣初中語文教研員伍福常成長經(jīng)驗談

本刊記者劉良初熊妹盧塵逸

2000年9月，伍福常滿懷理想走上了講臺，開始了他夢想的教師生活。在這之前，他曾默默許愿成為一名令人崇敬的教師，就像他的高中數(shù)學老師那樣。

高中時期，伍福常最喜歡上數(shù)學課。他的數(shù)學老師是一個年輕而充滿活力的人，才30歲就已在全國各大報刊發(fā)表一百多篇文章，知識十分淵博。他上課輕松幽默，一堂課，他往往只花半個小時講課本知識，剩下的時間——和學生聊天，聊社會熱點，談對熱點問題的看法，引導學生表達自己的觀點等。在這樣的課堂，伍福常經(jīng)常受到震動，數(shù)學老師對社會熱點問題一針見血的評點不時撩動他的心弦。他對這位數(shù)學老師十分仰慕，于是默默地在心里許愿：如果有一天，我也站上那三尺講臺，我也要這樣上課。

師專畢業(yè)，當伍福常充滿激情、滿懷憧憬地來到那個依山傍水、風景如畫，卻也落后、閉塞的山村中學，他才意識到理想與現(xiàn)實遠不止一厘之遙。

是堅持夢想還是對現(xiàn)實妥協(xié)？倔強的個性決定伍福常不會選擇常人的選擇，即便逆著風，他也要飛翔。

“不務正業(yè)”出成績

“學校里沒有教學和研究的氛圍，老師們的心思壓根兒不在教學上。我試圖用師專里學到的教學理論、方法啟發(fā)、引導學生閱讀、思考，帶學生走進社會、走近生活，卻被視為一個異類?！被叵胪?，伍福常依然感慨不已。

一開始，伍福常任教一個班的語文、兩個班的地理，教學任務繁重，但最讓他難過且不解的是，初中生連基本的字詞都不會寫，作文寫兩三百字就完事；一個班70多人，幾乎沒人讀過課外書。

“那是我工作以來的第一堂作文課，寫的是《說說我自己》。收上來一看，我頓時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大多數(shù)學生都是寫誰誰哪天做了一件什么事，三言兩語記流水賬，相當于小學三四年級的作文水準。”

怎樣辦？是置若罔聞，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混日子，還是想辦法改變現(xiàn)狀？前者當然是容易而舒服的，后者則既需要勇氣也需要底氣。伍福常從來不喜歡像他人一樣活著，他一貫的個性就是要與眾不同，自然，他不會愿意混日子。

2003年下學期，伍福常邀請新化縣知名作家結合自身寫作經(jīng)歷在所教班級做了一場文學講座，引起全校師生的極大震動。也許在學校的整個歷史中，作家進課堂這還是頭一次。

“那天，教室里，我們班的學生端坐，興味盎然地聆聽；教室外，則層層疊疊圍滿了其他班級的學生，他們既好奇又興奮，踮著腳伸長了脖子探看?！蔽楦３Ｕf，“平常遙不可及的作家竟然走進教室如此親切地講述他有趣而又曲折的寫作經(jīng)歷，那震撼可想而知?！?/p>

伍福常因此成為轟動學校的風云人物，背后議論紛紛，褒貶不一。固執(zhí)的他將外界的評議全屏蔽了，充耳不聞。他說他從學生臉上看到了激動和滿足，他知道學生喜歡也需要這樣鮮活、個性的講述，學生喜歡就是他堅持的理由。

伍福常也不吝“賣弄”自己的寫作才情。每周三的兩節(jié)作文課，第一節(jié)課他花20多分鐘講解題目，剩下的時間學生自由討論談看法。第二節(jié)課，學生在下面寫，他在講臺上寫。然后，他把優(yōu)秀學生作文和自己的下水文念給全班聽，交代自己的寫作思路和思考，各優(yōu)秀作文作者也上臺說明自己的行文思路，其他學生則針對優(yōu)秀學生作文和老師的文章提看法和意見，或者說說自己的收獲，從中學到了什么。伍福常還把優(yōu)秀習作張貼到學校最顯眼的墻上，全校師生都能看到。習作上墻的學生非常驕傲，寫作積極性更是特別高漲。后來，有的學生甚至主動把墻壁整理好，期待早早地看到自己的習作上墻。

課堂上，伍福?；ù罅繒r間講名人軼事、講作家故事，少部分時間講課文、講習題；他的語文課堂除了課本，還有自選精編的唐詩宋詞、小說故事……可以說伍福常不太守規(guī)矩，他沒有切實按照學校的制度規(guī)規(guī)矩矩地講解課文、布置作業(yè)、檢查作業(yè)，簡直有點反其道而行之。

這在當時很多人眼里頗有點不務正業(yè)，是瞎折騰。學生們對此的感受卻截然相反。

“我們從沒想過語文課還可以這樣上，也沒想到語文課可以這么有意思，我們常常樂道于三毛的故事，魯迅的故事，唐朝詩人的故事……”一個學生想起當年的語文課堂，歡喜不已。

“那是最歡樂的一段時光，全班晨起第一件事是抄詩，老師一般早將詩詞抄于黑板上，我們來到教室只需照抄了，當其他班背課文時，我們背詩，頗有古代學童的意思，我們樂此不疲?！倍嗄旰?，伍福常的一個自稱為“匠人”（寫作如工匠之人）的學生回憶說。后來，這個學生才知道初中三年他已學完了后續(xù)學習階段的所有古詩詞。而讀詩也奠定了他寫作的基礎，他的寫作生涯正是從詩歌開始。

說來也奇怪，瞎折騰的伍福常所教班級的語文成績非但不差，反而很好，還涌現(xiàn)了幾位寫作能手，學生作品經(jīng)常在報刊發(fā)表。

越讀，越深刻

2005年，伍福常被調到了另一所中學。

初來乍到，伍福常不太適應，思想和情感都沒了著落，上課之外，他成天無所事事，這個時候，書趁虛而入，成了他全部的精神寄托。沈從文、賈平凹、余華、周國平、陳忠實、海明威、加西亞·馬爾克斯、瑪格麗特·米切爾、大仲馬、小仲馬，等等，不拘作者，不拘國籍，不拘有名或無名，他拿來就讀。兩年里，伍福常在書中結識了各種各樣的人，體會到各種各樣的美，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越讀越有味道，越讀越有感覺”。

由此回過頭來看當時的語文教學，伍福常發(fā)覺自己及身邊的老師讀教材讀得太少，缺乏對文本的深入研讀，照著教參念，課堂教學模式化、單一化，學生當然沒興趣?！半y道老師是教參的傳聲筒嗎？”伍福常自問。骨子里那種不甘平庸的性子又一次發(fā)揮作用，鼓動他拋開教參、教學輔導，發(fā)狠讀起教材來。他告訴自己，不讀出自己的理解，不讀出文本的韻味，不上課。

“我翻來覆去地讀，十幾遍、幾十遍，直到讀出自己的感受，讀出文本的韻味。”伍福常說，“我老婆以為我癲了，不正常，怎么成天抱著個教材讀呢！”

有時候笨辦法是最有效的。伍福常在一遍遍讀教材的過程中有了發(fā)現(xiàn)。

“很多時候教參對文本的解讀是人為的拔高，有些是過度的理解，跟學生的實際生活、理解水平是有距離的，講得再怎么天花亂墜，學生也無法理解?！比缃虒W《囚綠記》，一般老師是緊扣教參提供的主題：文章含蓄地反映了華北地區(qū)人民面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苦難命運，常春藤對綠的渴望、自由追求陽光的品質象征作者和廣大人民堅貞不屈的民族氣節(jié)。通過反復研讀，伍福常發(fā)現(xiàn)文中展現(xiàn)了一個率真、渴慕自然與美的文藝青年形象。于是，他帶著學生研讀從囚綠到放綠的過程，學生從中讀出了一個情感細膩、追求美的青年形象。這樣的解讀，貼近了學生的理解能力與愛美的心靈，帶給學生美的享受。

“我把文章讀深了，讀透了，課堂上我就能夠揮灑自如，信手拈來，實現(xiàn)由課內(nèi)到課外再到課內(nèi)的自由跨越?！北热纾v解杜牧的《泊秦淮》中“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一句時，他讓學生閉上眼睛，放飛想象的翅膀描繪美妙的畫面。由此，學生感悟到一種朦朧含蓄之美。順勢，伍福常講起了古典詩歌中的含蓄美，從意境營造的唯美到情感表達的含蓄，從李白的《怨情》“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到沈從文《邊城》中翠翠人物的塑造及整篇文章的蓄情。學生無不興奮，臉上洋溢著快樂幸福的神色。多年以后，與學生相聚，學生們對此仍津津樂道。

去做的人，與眾不同

“我對語文有一種天然的、執(zhí)著的喜歡，對語文教學中存在的問題有一種去解決的沖動?！蔽楦３Ｕf。

因為喜歡，伍福常的目光總是聚焦在語文課堂，因此，一些他人習以為常的細微的問題被他注意到了。他的第一篇論文寫的正是其他老師熟視無睹而又確需重視的小問題。

“我發(fā)現(xiàn)每次考試過后老師都會講解試題，但很多老師要么直接把答案發(fā)給學生讓他們對照答案更正，要么輕描淡寫捎帶講解一下。錯題里大有文章可做，不可以那么一帶而過，必須告訴學生為什么會錯，怎樣改正錯誤?！蔽楦３ＳX得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嘗試著寫下了《試論語文教學過程中的糾錯策略》并把文章寄給了雜志，兩個月后文章獲得發(fā)表。這給伍福常莫大的鼓勵，“日常教學中確有很多小問題值得也必須去探究，而我也具有探究的能力?！?/p>

對這個小問題的發(fā)現(xiàn)與思考開啟了伍福常的問題尋找與探究之路，也是他語文教研的起點。由發(fā)現(xiàn)問題而教研，因教研而更關注和思考教學中的問題，伍福常的教學從淺層走向深層，思維和視野也逐漸開闊。如果說以前他關注的是教學中的零碎的細微的問題，缺乏整體性，那么，后來他關注得更多的是整體性的、普遍性的問題，如作文教學的效率、文本閱讀與課堂教學的策略，等等。

“教研對教師的成長起著特別重要的作用。我一直認為教學歸根到底是教給學生思考問題的方式，教會學生養(yǎng)成良好的學習方式，教給學生一種生活的方式，因此，老師應由教學者變?yōu)樗伎颊?、建設者、引領者。真正優(yōu)秀的教師不只是一個教學生奪分的高手，而是對整個課程有駕馭能力、有思想能力的啟迪者?！被仡欁约旱某砷L歷程，伍福常認為，對課堂教學問題的關注與鉆研實現(xiàn)了他由普通教師向教研型教師的轉變，而他的這一成長路徑可模仿亦可復制。

一名普通教師怎么做教研呢？伍福常的答案是“關注課堂，潛心思考，堅持去做”。

“課堂的變化是無窮的，從教學理念、教學設計到學生的學習和情感變化等，無窮無盡的問題等待去解決，把目光緊緊地盯住課堂，關注課堂中的問題，想辦法去解決，這是一條教研的正道?！蔽楦３Ｕf，一個老師絕不只是知識的傳授者，更應是一個思考者，在思考中不斷總結、調整從而完善。

有一次伍福常跟一個湖北的教師朋友聊天，說到一個語文教學的問題，在這之前他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價值，但遲遲沒有著手去深入思考和解決，后來那個朋友把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寫成文章發(fā)表了。這件事觸動了伍福常，他意識到，問題光發(fā)現(xiàn)、光想到還不行，還要去做，那些出類拔萃有成就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行動派。

“我與其他老師們的區(qū)別可能就在于，我會去做，會去寫。平常和同事聊天的時候，大家常常說到教學中的一些問題，個個說得頭頭是道，能列出個一二三來，可是討論完了也就完了。”伍福常說，“老師不僅要發(fā)現(xiàn)問題，更要去思考，嘗試解決，能夠去做的人就已經(jīng)與眾不同了?！?/p>

伍福常還特別強調寫的重要性，在他看來，寫成文字既是對思考與實踐的梳理，也是完善，甚至可能發(fā)現(xiàn)新的問題，讓研究更深入、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