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裙子老師

秦文君

“智多星阿哥。”小沙叫道，“幫幫忙?！?/p>

小沙總是在有求于我時叫我“智多星阿哥”，叫得響亮，口齒清亮，一聽就是理直氣壯地在拍馬屁。其實我不喜歡他那么叫我，什么阿哥，好像我比他大許多歲，是留級留下來的，其實，他比我小十天，這些麻煩的事，完全應(yīng)該由他自理。小沙本來就是個紀(jì)律差的小家伙，現(xiàn)在找到借口了，常常在上課時對我伸出手掌，意思是向我討良策。

小沙像他的名字，小小的，但不安定，風(fēng)一刮就到處跑。他坐在課堂里，從來沒安靜過，一會兒挪凳子，一會兒撓頭皮，一會兒鞋尖搓地，總之，就像一顆被風(fēng)吹動的沙子。

老師當(dāng)然不滿意。

我們的老師姓洪，有點像紅顏色的紅，我倒希望她天天穿紅衣服，像一盞紅燈一樣鮮艷醒目。可是，偏偏她喜歡綠色，綠裙子、綠發(fā)夾、綠鞋子，可惜，她的手不是綠色的，否則，碰到小沙亂動，用綠手一指，準(zhǔn)讓那膽小的小沙靈魂出竅，不敢犯規(guī)。

可是，綠裙子老師沒有撒手锏，她總對小沙說：“管住你的手和腳好不好？”口氣很軟，就像是和他商量事情。

小沙的壞習(xí)慣傳到姑父耳里，姑父火了，星期天罰小沙坐一堂課，要他把手背在背后，一動不動。姑父舉著尺在一邊守著，小沙果然老老實實。可是，三刻鐘后，姑父發(fā)現(xiàn)小沙實際上一分鐘也沒停過。他把椅子靠背摳得掉了漆，這三刻鐘的工程，把他的長指甲都磨平了。

看樣子，誰也管不了小沙的多動癥。

校慶日快到了，我們班要演一出童話劇，許多男生都爭著演劇中的老巖石爺爺，因為演那老頭兒能在下巴上粘白胡子，倚老賣老?？墒牵G裙子老師卻選中了小沙。

小沙笑得合不攏嘴。在劇中，他不但能粘長長的白胡子，還能被曹小嬌等三個女生叫爺爺，另外，在童話劇結(jié)束時，還有人在他胸前別紅花。反正，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他身上。

可是，演老巖石爺爺必須在舞臺上一動不動，像一塊真正的巖石。這下，小沙天天自覺自愿地對著墻壁練習(xí)，果然，他練得像一塊硬硬的踢也踢不動的巖石。

童話劇演得很成功，小沙成了熱門人物，獻花的竟是曹小嬌！小沙高興得手舞足蹈，好像要飛起來！后來，不知怎的，他上課也像一塊巖石一般一動不動，也許還在老巖石爺爺這個角色里沒出來，而且，他還在筆記本上驕傲地寫道：假如我屏住氣的話，說不定能演死人。

后來，他不提演死人演巖石的事了，上課安分了許多，不再像被風(fēng)吹來吹去的沙子了。但他下課卻瘋狂多了，拳打腳踢，捶起我來像捶冤家。其實，應(yīng)該我揍他，因為世界上的好事并不是太多，但他一個人卻搶去了那么多！

（摘自《調(diào)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