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現實主義視域下吉列姆電影研究

李晶晶

[摘要]特里·吉列姆生于20世紀40年代的美國，魔幻而不失真實的影片風格是吉列姆在電影之路上的追尋?；蛟S正是吉列姆這種獨特的表達方式，使他一直游離在西方影壇的主流之外，也使中國對吉列姆及其電影的研究并不充分。本文就將以細觀吉列姆的代表影片《十二只猴子》《妙想天開》《格林兄弟》為基礎，結合魔幻現實主義文藝理論在電影領域的應用，對吉列姆的“魔幻”電影世界進行探討，以彌補國內研究的留白。

[關鍵詞]電影；吉列姆；魔幻現實主義；現實批判性

一、魔幻現實主義與美國電影

“魔幻現實主義”最早出現在20世紀初期的歐洲，被弗朗茨.羅發(fā)應用在對于繪畫的文藝批評之上，而“魔幻現實主義”真正被作為文藝批評理論則可追溯到拉美著名文學家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許多文藝批評者用“魔幻現實”和“神奇現實”來解讀這部經典巨作，“魔幻現實主義”文藝批評理論就此產生。雖然這一文藝批評理論更多地被運用在對于小說的品評之上，但隨著文藝領域的交融發(fā)展，許多電影在拍攝過程中也自覺或不自覺地采用“魔幻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手法，營造了魔幻中不失去真實，真實中透著魔幻的氛圍，其中較具代表性的就有吉列姆所指導的系列影片、吉爾莫的《潘神的迷宮》、蒂姆.波頓的《大魚》等。事實上，“魔幻現實主義”在電影中的應用不僅局限在好萊塢，在印度、塔吉克斯坦、比利時、阿根廷等國的導演手中也均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展現。

“魔幻現實主義”指導下的文藝創(chuàng)作原則主要是將現實魔幻化的同時不失原有的真實，它與現代主義的不同就在于對真實強調的程度之上，應用在電影中，“魔幻現實主義”并非直接指向魔幻題材、科幻題材等，而是在電影中充分運用“魔幻”這一手段將現實生活中的事物以夸張的方式展現出來。在“魔幻現實主義”廣泛發(fā)展之前，超越現實主義的文藝創(chuàng)作理論以現代主義為代表，其中，眾所周知的卡夫卡的《變形記》就是最典型的作品之一，在這部作品之中，主人公可以在毫無預兆、沒有因果的前提下由人變成甲殼蟲，這種“零因果”的創(chuàng)作方式雖然也是作者對人情冷漠的批判方式，但卻使讀者在接受的過程中存在一定的障礙，這種障礙在電影創(chuàng)作中將會放大，所以，隨著觀影者審美品位的提升和審美期待的變遷，電影的發(fā)展呼喚著一種超越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與現代主義相比，“魔幻現實主義”就將“零因果”創(chuàng)作發(fā)展成為“半因果”，在突破傳統(tǒng)現實主義創(chuàng)作局限的同時，避免了現代主義在接受美學角度中的弊端?？v觀世界電影發(fā)展史，現實主義創(chuàng)作自然是長久不變的主流，但在電影創(chuàng)作中以“魔幻”闡述現實的方式以其獨特的優(yōu)勢，使想象力能夠在更加寬闊的空間中馳騁，使諷刺與批判在“魔幻”背景之下更令人記憶猶新，使夸張能夠在更為荒誕的氛圍中自然體現。由此可見，將“魔幻現實主義”引入電影創(chuàng)作之中是電影發(fā)展的必然需求，魔幻現實主義影片也將逐漸登上世界電影發(fā)展史的舞臺。

二、特里·吉列姆的魔幻電影世界

特里·吉列姆于20世紀40年代出生在美國的明尼蘇達州，后隨父母遷至洛杉磯定居，在美國度過童年和青年時光的吉列姆對美國的社會生活現狀嗤之以鼻，在27歲時他獨自來到英國生活。無論是在故鄉(xiāng)美國還是在其居住地英國，吉列姆作為導演的發(fā)展之路并不順利，除了與大名鼎鼎的影片《哈利·波特與魔法石》擦肩而過之外，吉列姆還拒絕了包括《阿甘正傳》《雙城記》《勇敢的心》在內的許多名震世界電影史的大作，鮮明的個性使吉列姆在西方導演群體之中一直處于邊緣化的地位，與奧斯卡金像獎從未結緣。事實上，吉列姆曾指導過許多發(fā)人深省的優(yōu)秀影片，這些影片在“魔幻”的外衣下對現實社會生活進行了無情的嘲諷，如早期的諷刺片《巴西》，獲得業(yè)界很高評價的《十二只猴子》，科幻喜劇片《妙想天開》，極具諷刺和冒險意味的《格林兄弟》等。

西方電影界和全球觀影者對于吉列姆及其電影的評價可謂是毀譽參半，總的來說，美國好萊塢和英國電影界并沒有給予吉列姆所指導的影片以高度評價，他不僅從未進入奧斯卡評委會的法眼，甚至在從影數十年的經歷中從未獲得重量級的獎項，被業(yè)界戲稱為最倒霉的導演之一，與業(yè)界贊譽無緣的吉列姆卻獲得了很多鐵桿影迷。雖然吉列姆所指導的影片線索繁復交織，并不平易近人，但卻有大量的觀影者沉浸在他無所拘束的想象空間之中，對其電影中所營造的魔幻世界深深著迷。事實上，吉列姆雖然拒絕了《阿甘正傳》《勇敢的心》等影片的邀約，看似對現實題材不感興趣，但吉列姆在指導電影的過程中絕非為“魔幻”而“魔幻”，“魔幻”僅僅是吉列姆呈現現實的一種方式，他用“魔幻”消解了現實的外衣，從而直達現實深處，對現實社會中的陰暗面盡情戲謔、諷刺。吉列姆的電影是在喧囂背后的冷峻，是在調侃背后的無奈，也是在宿命之中的希望，正如在吉列姆導演的影片《十二只猴子》中的對白一樣，“如果你無法拯救世界，至少可以聞聞花香”。有評論者曾這樣評論吉列姆的電影，他的電影并非人人可觀，人人愿看，但一旦沉入他的“魔幻”世界，就將難以自拔?；蛟S正是吉列姆這種獨特的表達方式，使他一直游離在西方影壇的主流之外，也使中國對吉列姆及其電影的研究并不充分。本文就將以細觀吉列姆的代表影片《十二只猴子》《妙想天開》《格林兄弟》為基礎，結合魔幻現實主義文藝理論在電影領域的應用，對吉列姆的“魔幻”電影世界進行探討，以彌補國內研究的留白。

三、吉列姆“魔幻”電影中的現實批判性

吉列姆在影壇被稱為“魔幻怪杰”，從他多部代表作品來說，吉列姆從未辜負這一贊譽。早在現實主義掌控著電影發(fā)展命脈的20世紀80年代，吉列姆就以《巴西》一片開啟了自己的魔幻電影之旅。從影片所要展現的主體內容而言，《巴西》無疑充滿了現實批判性，但其卻將這種現實批判性披上了魔幻的外衣，使觀影者與現實的距離適度拉開，從而更好地體味影片的現實批判性。在《巴西》中，吉列姆將影片主體的故事情節(jié)設置在主人公的夢境之中。在夢境中，主人公是一位英勇的飛天戰(zhàn)神，他不僅可以在天空中翱翔，還能夠逃避警察無端的追捕，拯救了自己心愛的女孩并逃出了體制下混亂冰冷的世界，飛向了桃花源一般的新世界。在影片中，“夢”不僅是故事開始的原因，也成為對現實體制進行無情批判的有力武器，更象征著超越體制的“新世界”的夢幻，故事的結局是主人公與愛人奔向“桃花源”，在為觀影者帶來希望的同時也暗示著這種希望的遙不可及。

在憑借《巴西》一鳴驚人之后，吉列姆在第二年推出了另一部重磅巨作，即《妙想天開》，在這部影片中，吉列姆將批判的焦點自體制轉移到了官僚主義之上，同時對過分依賴現代科技的人類生活進行了諷刺。正如片名一樣，影片開始于體制內官員在打印文件時的一次意外，這次意外在過分依賴現代科技的公務活動中釀成了無辜公民被殺的慘案，將“由一只蟲子引發(fā)的血案”定為故事的主線可謂是“妙想天開”。正如上文所述，一只蟲子掉入了正在打印文件的打印機中，蟲子的尸體使被打印的文件出現了差錯，無心糾正的官員將這份文件派發(fā)給了體制內的執(zhí)法人員，執(zhí)法人員根據文件上的名單將一位無辜的公民視為罪犯進行了逮捕，進而依“罪”將其執(zhí)行死刑。在這一“妙想天開”的故事情節(jié)中，魔幻現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手法表露無遺，一只蟲子引發(fā)了一起血案并非無厘頭，而是將“半因果”理念融入電影創(chuàng)作之中，以令人驚愕的方式對官僚主義進行批判，細觀之下，不難發(fā)現吉列姆在這一“妙想”情節(jié)設置中，還體現了現代科技的不穩(wěn)定性，機器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錯誤，而這些錯誤可能決定人類的命運，對人類過分依賴現代科技進行了發(fā)人深省的諷刺。

隨著歷史的車輪轉至20世紀90年代，吉列姆在魔幻世界中的電影探索也不斷發(fā)展，上映于1996年的《十二只猴子》雖然仍與奧斯卡金像獎無緣，卻在全球創(chuàng)造了近1.7億美元的票房佳績。在這部影片中，吉列姆大膽地遨游在魔幻之中，設置了在未來的2035年，人類受到病毒的威脅并即將走向滅亡的魔幻情節(jié)。主人公詹姆斯是生活在未來世界的一名囚犯，被科學家強迫返回1996年調查病毒爆發(fā)的原因，試圖通過時空穿梭將病毒扼殺在搖籃之中，以拯救人類的命運。在影片中，詹姆斯在抵達1996年前，先后因時光傳送儀器的失靈被傳送到了1990年和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在1990年，詹姆斯為了尋找病毒爆發(fā)線索而做出的異常舉動被精神病醫(yī)生認定為患有妄想癥而關進了精神病院；在一戰(zhàn)期間，詹姆斯身受槍傷，險些喪命。影片通過這兩次錯誤的傳送及科學家們的自大，蠻橫延續(xù)了《妙想天開》中對人類過分依賴信息技術進行了批判。在經歷了兩次錯誤傳送后，詹姆斯終于來到了1996年，在病毒即將爆發(fā)前，詹姆斯在精神病醫(yī)生瑞萊的幫助下發(fā)現了“十二只猴子軍團”的線索，曾經在精神病院中的契夫則是這一軍團的領頭人，在得知線索后，詹姆斯將這一線索傳至未來。正當詹姆斯準備安心開展新生活時，意外發(fā)生了，“十二只猴子軍團”事實上只是契夫父親的助手用來迷惑大眾的幌子，而契夫父親的助手才是真正的病毒散播者，但這一發(fā)現卻為時已晚，詹姆斯在追捕契夫父親的助手的過程中，被警察擊斃。在影片的結尾，觀眾會突然發(fā)現一直被冠以邪惡之名的“十二只猴子軍團”是無辜的，而罪魁禍首就是人類自己。影片批判了唯利是圖、失去底線的人類社會陰暗面。

進入21世紀以來，吉列姆延續(xù)了“魔幻”風格，創(chuàng)作了影片《格林兄弟》，講述了威爾.格林和杰克.格林兄弟的一段奇幻、冒險歷程。威爾和杰克是依靠小偷小騙為生的閑散人員，他們慣常采用的手段就是先裝扮成怪物騷擾居民的生活，破壞城鎮(zhèn)的房屋，之后假扮成能夠降服妖魔的驅魔人，還向當地的居民收取報酬，格林兄弟在各地游走，驅魔的名氣也越來越大。法國的國王在得知格林兄弟的“驅魔神技”后，要求他們去魔法森林查探失蹤少女的謎案，被迫前往的格林兄弟在魔法森林中經歷了一場“童話般”的冒險。在童話森林中，格林兄弟不僅遇到了小紅帽、灰姑娘等童話人物，還遭遇了少女失蹤的罪魁禍首“女魔頭”，“女魔頭”為了維持不老的容顏，不斷掠取少女并在魔法的幫助下，用她們的血肉來延續(xù)自己年輕的容顏。在接連不斷的奇幻陷阱和“女魔頭”的威脅下，格林兄弟開始了一場與魔法的較量。在這部影片上映之初，導演吉列姆就曾公開說道，觀眾可能對這部影片并不認可，事實上，這部影片中，吉列姆構筑了一個“魔幻”的世界，讓現實世界的人類進入其中并與之交鋒，這種顛覆傳統(tǒng)童話的創(chuàng)作方式確實使觀眾“大驚失色”，正是這種反差使影片《格林兄弟》獲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績，其中對格林兄弟的欺騙行為進行了反諷，同時對象征著罪惡之源的貪婪的“女魔頭”進行了批判性的描寫。四、結

語

就當代西方影壇而言，吉列姆的電影并沒有獲得主流價值觀念的認可，其在電影中所構建的“魔幻”世界也遭遇了許多誤解與非議，他也被許多評論者認為是西方最倒霉的導演。雖然沒有得到奧斯卡金像獎的青睞，也沒有獲得諸多知名獎項的認可，但吉列姆卻一直堅定地在“魔幻”世界中放飛想象力，將“魔幻”與“現實”深度結合，從而在全球范圍內獲得了大批鐵桿影迷。包括《妙想天開》《十二只猴子》在內的吉列姆影片都需要觀影者與品評者予以更多的耐心，細細品味其魔幻背后的現實批判性，感悟吉列姆電影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