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霍夫曼小說《沙人》中的怪誕特色

張亮

摘 要：德國浪漫派作家霍夫曼作品中的怪誕特色是其對德國文學的特殊貢獻，其小說代表作《沙人》 以其神秘的故事情節(jié)和不落俗套的敘事方式很好的呈現(xiàn)出了這種怪誕的特色。小說通過主人公恐怖又神秘經(jīng)歷展示了他悲劇短暫的一生，小說中作者運用了兩種典型的怪誕特色主題，即眼睛和機器人，來呈現(xiàn)主人公的心理變化的原因和歷程。此外小說中還使用了多種敘述手段來展現(xiàn)人物之間復雜的關系。本文在現(xiàn)有的文學怪誕理論的基礎上，分析《沙人》中的怪誕特色，包括怪誕特色的主題以及令讀者產(chǎn)生怪誕感的敘述方式。

關鍵詞： 沙人； 怪誕； E. T. A；霍夫曼

一、文學怪誕理論的研究現(xiàn)狀

怪誕理論發(fā)源于西方，“怪誕”一詞來源于意大利文用來指代意大利羅馬洞穴中發(fā)現(xiàn)的裝飾畫“grottesco”。在藝術和文學領域中，違反常態(tài)就是怪誕的表現(xiàn)形式。20世紀以來，西方逐漸形成了主流的怪誕的理論，即怪誕由丑惡和滑稽構成，大眾對其反應是感到可怕的同時也感到好笑，德國的沃爾夫?qū)P澤爾在其有關于怪誕理論的專著中則更加強調(diào)怪誕的恐怖方面，認為其是對疏離的或者異化的世界的表現(xiàn)方式，當人們以另一種眼光來對世界進行審視時，便會產(chǎn)生一種對這個世界既滑稽又可怕的陌生感。本文試圖在現(xiàn)有的文學怪誕理論的基礎上，對《沙人》這部小說的怪誕元素—主題和敘述方式進行簡要的分析。

二、怪誕的主題

（一） 眼睛主題

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作為這部小說的主導主題始終貫穿整個故事。眼睛在主人公納達內(nèi)爾的精神世界中反復出現(xiàn)，其中最重要的便其是其對于失去眼睛的恐懼。童年時期保姆對沙人的描述“把沙子撒眼睛里，使眼球流著血從眼窩滾出來，然后把眼球帶到月球上給他的孩子吃”本就給他留下了恐怖的印象，后來其又偷看到了 “沙人”科佩留斯的秘密實驗，而被恐嚇要抓出他的眼球，這喚起了他心中對失去眼睛的原始恐懼。納達內(nèi)爾的女友克拉拉的眼睛就像湖水一般“反映出晴朗的天空純凈的碧藍”，本來是一幅美好的畫面，而在他的夢中，科佩留斯卻讓眼球像血紅色的火花一樣落到他的胸膛上。機械人奧琳匹亞四肢齊全，走路樣子和聲音與常人無異，她的眼睛卻缺乏“生命之光”。眼睛在這些情節(jié)中單單指視覺上的“看”，也同時傳遞人物當時的心理狀態(tài)。此外眼睛主題還隱含在人物外貌刻畫描述之中，如科佩留斯刺人的目光和科波拉灰色長睫毛下的小眼睛，有趣的是，科佩留斯（Coppelius）和科波拉（Coppola）的名字中均含有意大利詞匯“coppo”，該詞的意思便是“眼睛”，可以說眼睛這個主題在小說中是黑暗與惡魔的象征。

（二）機械人主題

同機械人奧琳匹亞的相遇可以稱得上是整個小說最為怪誕的情節(jié)。奧琳匹亞只是一個由斯帕蘭扎尼和科波拉創(chuàng)造的機械人，所有的局外人都把這一機械的生命形象看作是滑稽邪惡的時候，納達內(nèi)爾卻在從望遠鏡里看見她之后墮入情網(wǎng)，無視她的機械特征，同她在一起忘乎所以。當他在最后得知奧琳匹亞只是一個“無生命的玩偶”的時候，他也失去了理智。值得注意的是，納達內(nèi)爾不僅僅愛上的是奧琳匹亞的外表，而是以一種特定的方式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戀愛對象，正如他自己所說，在她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在這個無生命的機械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現(xiàn)實中所尋找的一切—理解同情，對于他詩作才華的認可。這種異于常人的行為有一種即好笑又恐怖的荒誕之感，并且這種怪誕之感不是直接由納達內(nèi)爾對于機械人盲目的愛情而是通過其周圍的人對奧琳匹亞非人類特征所產(chǎn)生的懷疑間接地引發(fā)，如納達內(nèi)爾的同學對她的感覺是“陰森恐怖”的。

三、怪誕的敘述方式

（一）不斷變換的敘事角度

小說的開頭以三封虛擬的信引入故事，從不同人物的角度交代故事的背景，而作者在部分敘述中未表明出自己的態(tài)度觀點。之后作者開始以自己的角度對故事的其他如人物的經(jīng)歷以及家庭情況信息進行補充，其講述內(nèi)容的真實性得以加強。在小說中也出現(xiàn)了許多從角色自身角度描述到的情景，如在描述納達內(nèi)爾透過望遠鏡看到的奧琳匹亞時，感覺她的眼睛里面“充滿生命光輝”。不斷交替出現(xiàn)的作者視角和角色視角，讓讀者感受到小說描述的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沖突，這種沖突感正是怪誕的敘事方式帶來的異化效果。

（二）不斷混淆的現(xiàn)實與虛幻

將現(xiàn)實與虛幻混淆主要是通過主角的行為和心理體現(xiàn)。最能體現(xiàn)這一行為的便是在對“沙人”形象的混亂認知上。沙人在他眼中主要映射在三個人物身上：保姆口中最原始的沙人，科佩留斯和科波拉。在偷看父親和科佩留斯的秘密實驗時，科佩留斯的恐怖形象和動作語言刺激了年幼的主人公，使得故事中的“沙人”在現(xiàn)實中有了具體的映射，以至于在后來所經(jīng)歷的所有恐怖事件都能令他想到沙人。另外，斯帕蘭扎尼和科波拉在爭奪機械人奧琳匹亞的場景也讓其想起了童年被“沙人”科佩留斯恫嚇的恐怖情景。通過納達內(nèi)爾無意識的將想象與現(xiàn)實混淆，讀者最原始的怪誕之感也隨之不斷加大。

可見，在霍夫曼以滑稽而令人恐怖的主題和獨特的敘述方式而構建的異化疏離的世界中，讀者可笑而又恐怖的感覺正是其小說怪誕特色的最好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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