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勒布朗

古文狂

對詹姆斯來說，在克利夫蘭打球，成功包含兩層含義：既要率領(lǐng)騎士拿到總冠軍，又要關(guān)注各個層面上的社會問題，比如說發(fā)生在去年10月的那次恐怖槍擊嬰兒事件。

詹姆斯當時就給予了憤怒回應，暗示著這位籃球巨星也許會成為社會活躍人士，看起來他將和穆罕默德·阿里、阿瑟·阿什和比爾·拉塞爾這些優(yōu)秀的體育社會活動家為伍。

但在那之后，他卻保持沉默，為什么？

夕陽槍聲

查爾斯·威克菲爾德把身子探進嶄新的奧斯莫比爾汽車里，給他僅五個月的女兒阿維耶莉扣好安全帶，又反復檢查了幾遍嬰兒安全鎖。

他的女友這時已經(jīng)坐到了駕駛位上。查爾斯和她吻別后，一步步退到車子的后面?！白⒁獍踩??！彼麌诟勒f，這話查爾斯已經(jīng)說了好多次了，哪怕他的女朋友、媽媽和女兒只是驅(qū)車穿過四個街區(qū)到Save-A-Lot超市為他買生日蛋糕。明天，他就38歲了。

這是2015年十月的第一天，沒多久NBA賽季即將開始——那也是查爾斯一年中最開心的時段。在東克利夫蘭糟糕的生活中，觀看騎士的比賽已成為他最偏愛的消遣，而今年，他格外希望用這種方式從現(xiàn)實生活中逃離。上個月，克利夫蘭的暴力事件頻發(fā)，達到近年來的歷史最高點，有19人中槍身亡，其中有好幾次槍擊事件就發(fā)生在查爾斯家附近。他的三個朋友和兩個鄰居家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都不幸中彈而喪生，查爾斯不得不一次次地帶著阿維耶莉參加他們的葬禮。

“小查爾斯?！蓖朔茽柕孪矚g這么叫女兒，這不僅僅是因為她有著和他一樣黑色的眼睛、圓圓的臉頰和低沉的笑聲，還在于在她母親出去工作時，他到哪里都會帶著阿維耶莉，查爾斯還給她買了一件和自己那身一樣的勒布朗·詹姆斯T恤。

查爾斯朝家走去——他和女友、女兒住在一起——他還沒進門，手機就響了。電話是他媽媽打來的，她問查爾斯想吃哪種蛋糕。“就來帶奶油的吧?！辈闋査够卮鹫f，但同時他從電話那頭聽到幾聲沉悶的尖叫?！霸趺椿厥?？”查爾斯好像聽到了警報聲和啜泣聲。“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喊道。

“是你的孩子?！彼膵寢尳K于說話了，“她中槍了?！?/p>

在克利夫蘭暴力槍擊和種族沖突最嚴重的一年，或者說就是在這最糟糕的一個月里，查爾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事發(fā)現(xiàn)場。此時，正值下班的高峰時間，在漸漸褪色的日光下，他看到很多彈孔射穿了自己那輛奧斯莫比爾——槍手認錯了車子。阿維耶莉平躺在里面，一顆子彈刺穿了安全座椅，擊中了她。查爾斯的母親把她抱到平地上做心肺復蘇，每按壓一次，血就從她的鼻孔里流出來?！芭?，上帝?！辈闋査辜饨兄?，他希望女兒能被喚醒，但在抱起阿維耶莉時，她仍然毫無生機地躺在他的臂彎中。

在醫(yī)生宣告無能為力后，查爾斯一直都抱著阿維耶莉不肯撒手。她的皮膚開始變得慘白，血浸透了她的毛衣，查爾斯不得不讓醫(yī)生找來更厚實的毛毯。就在此刻，市長在晚間新聞中不斷地重復阿維耶莉有多么幼小這一事實。他不僅僅是為阿維耶莉哀悼，更為克利夫蘭已經(jīng)變成一座暴力城市而感到難過。

“什么時候我們才能阻止嬰兒們在街區(qū)無辜被殺？”那一晚，警察局長卡爾文·威廉姆斯痛苦地質(zhì)問?！盁o處不在的暴力已經(jīng)嚴重危害到我們的生活?！泵绹鴩鴷h員瑪西婭·福吉說。

在事件發(fā)生僅僅幾個小時后，從克利夫蘭發(fā)出的一個聲音得到了大家廣泛的共鳴。勒布朗·詹姆斯在這座城市具有相當高的知名度，無論政府官員、大企業(yè)家還是普通居民都非常認可他。過去十多年，雖然詹姆斯經(jīng)常在大學里發(fā)表演講，但他的政治主張都十分溫和，而在這個晚上，在聽說阿維耶莉的死訊后，詹姆斯在社交媒體上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

“這是極其嚴重的事件！”他在推特上面向2300萬粉絲說道，“一個嬰兒在克利夫蘭被槍擊。盡管這座城市一直處于失控狀態(tài)，但這一次我們不能再漠視了?！?/p>

三分鐘后，他又說：“來吧，兄弟們，讓我們做點什么吧，這絕不是惟一的解決途徑?！?/p>

憤怒發(fā)聲

當詹姆斯躺在臥室的沙發(fā)上看電視時，他無意間在手機上看到了那張查爾斯神情痛苦的照片。此刻，詹姆斯的三個孩子——老大和老二分別有11歲和8歲，最小的那個剛滿一歲——正在擁有19個房間的豪宅里穿梭玩耍。這里位于阿克倫和克利夫蘭之間的阿黛爾-布魯克大道，占地七英畝，被24小時安保、鐵門和一系列分散于各處的警衛(wèi)室保護著，是這個地區(qū)最安全的地方。而這里距離查爾斯的家，車程還不到一個小時。

詹姆斯在阿克倫的資助房屋里長大，那里很像東克利夫蘭，很多居民因法院拍賣房屋、難于就業(yè)和犯罪率上升而被迫離開。他定下了一個目標，要為生活在那里的1000多名孩子提供大學獎學金。現(xiàn)在，詹姆斯的小女兒朱瑞只比阿維耶莉大幾個月，他對那個女孩慘死的憤怒是緣自父親和城市公民的雙重身份——這份情感深沉而直接。

“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知道我是怎樣的感受?！钡诙煸诮Y(jié)束訓練后，詹姆斯面對媒體記者們說?！帮@然，你沒有能力阻止所有槍擊事件的發(fā)生，但如果有相應的懲罰措施或者約束條款出臺，一些人在開槍前會三思?！?/p>

在職業(yè)生涯的大多數(shù)時間里，他都避免公開論戰(zhàn)，這次也許是他最直白的評論。密切關(guān)注詹姆斯的人都想知道，這是否意味著他以后還會有更多類似的舉動。十年來，詹姆斯一直努力尋找他的社會立場，但這往往會受到每年支付給他4400萬美元的贊助商的約束，還有他自身矛盾情感的沖擊。他喜歡并欣賞偶像邁克爾·喬丹的商業(yè)頭腦，他曾在2008年引用了喬丹說過的一句話：“你必須要把運動和政治分割開來?！钡瑫r，他也欣賞另一個偶像穆罕默德·阿里的勇氣與真實，后者曾在2014年說：“我會對我關(guān)心的社會問題說真話的。”

在這種雙重認知的引領(lǐng)下，詹姆斯往往會選擇用一種泛泛而謹慎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社會的批判性意見——他曾在2008年為支持奧巴馬競選總統(tǒng)主持了一場集會，卻大談一番有關(guān)選民登記的普遍重要性；他曾身著一身支持特雷文·馬丁的連帽衫（2012年2月26日，佛羅里達州17歲的黑人男孩特雷文·馬丁在遭到一位白人協(xié)警盤問后，當場被槍殺），但他的身影很快就被熱火隊友淹沒了；他曾穿著印有“我無法呼吸”的T恤來抗議警察執(zhí)法暴力，但那也只是在很多NBA球員這樣做了之后的跟風行為。在2014年和2015年被問及怎樣看待這個國家日益嚴重的種族糾紛問題時，他說：“我們應該團結(jié)一心而不是分裂?！被蛘?，“我不是在指責任何人?！痹倩蛘?，“社會已經(jīng)發(fā)展了很多年，但它仍然向我們展示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詹姆斯和其他體育運動員最大的差別在于他卓越的籃球統(tǒng)治力和全球知名度，即使他再謹慎不過的決策，都能引起輿論界的軒然大波——當他在2014年宣布重回騎士時，他就做足了準備去承擔一切后果?！罢賳疚一貋淼牟粌H僅是籃球?！彼麑懙?。

而當這一年克利夫蘭的暴力槍擊事件致死率提高了18%，受傷率提高了31%時，他是時候去承擔了。尤其這一次，詹姆斯沒有中途逃避，他在阿維耶莉死后的一場記者招待會上立場鮮明地說：“我們不應給槍擊事件留任何余地?！?/p>

后來，槍支管制團體對他表示了感謝，社會活動家們鼓勵他去進一步推動政策改革，而槍支權(quán)利組織則稱他是個偽君子，他們甚至上傳了一張詹姆斯在靶場手持一挺機關(guān)槍射擊開火的照片。在阿維耶莉去世后的第四天，騎士邀請查爾斯和他的家人觀看球隊的訓練，提供了包廂座位，還帶他們參觀了球場和球隊更衣室。查爾斯希望能見到詹姆斯，他在更衣室門外等待了許久，但后來球隊的工作人員對他道歉，并解釋說詹姆斯正在為新賽季拍攝一個商業(yè)廣告，脫不開身。

“我只想當面感謝他，并且看看我們能否深入推動這個話題?！辈闋査拐f，他沒有因為無法見到詹姆斯而感到生氣?！叭藗円驗檎材匪苟_始關(guān)注這個問題。他正努力確保我們得到一些公正，并期待這座城市為之改變?！?/p>

幾周后，騎士隊在芝加哥開啟了新賽季。當詹姆斯走入球場時，由特工保護的奧巴馬已經(jīng)在前排就坐。這位總統(tǒng)在他最后一年任期里，已經(jīng)優(yōu)先考慮槍支管制這項議程。而且，他不僅僅將詹姆斯視為一個偉大的籃球運動員，還是個潛在的盟友——一位樂于去打破陳規(guī)舊俗的運動員，“他愿意很平靜地推動這一切”。奧巴馬說。

“我們好像忘記了穆罕默德·阿里、阿瑟·阿什和比爾·拉塞爾在提高公民意識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眾W巴馬曾這樣說。而現(xiàn)在，詹姆斯如果能率先解決自己的內(nèi)心沖突，他將有機會把自己的名字列入這份特別名單里。是要成為喬丹還是阿里？是做偉大籃球運動員，還是杰出的社會活動家？

詹姆斯能從騎士繁雜的事務中抽身，去幫助解決更多的一些社會問題嗎？

“祝你好運?！碑斦材匪古芟蚯驁鰰r，奧巴馬說。

慘案余波

此刻，查爾斯正坐在客廳里的一張略微傾斜的沙發(fā)上看電視。阿維耶莉已經(jīng)被害一個月，查爾斯的生活也逐步瓦解。他的女友，也就是阿維耶莉的母親，由于過度悲傷離開了他。查爾斯已經(jīng)失業(yè)一年了，在現(xiàn)下高失業(yè)率的社會環(huán)境里，想找到一份工作可不容易。他沒有車，沒有錢，甚至沒有更好的去處，只能住在他母親因殘疾而登記入住的公寓里。而這里，距離他的女兒被槍殺的地方只有兩個街區(qū)。

查爾斯調(diào)出了騎士比賽的直播頻道，和母親一起觀看。騎士曾經(jīng)領(lǐng)先，但詹姆斯最后一秒的上籃被保羅·加索爾封蓋。“騎士輸了”，播音員說。

查爾斯從十幾歲起就是騎士的球迷，上高中時還是一名非常優(yōu)秀的籃球運動員，他喜歡看騎士比賽的重播。另一方面，盡管檢察官給他25000美元的撫恤金，但阿維耶莉槍擊案的調(diào)查卻沒有任何進展。詹姆斯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但查爾斯希望他能提出更多的建議。每次看完騎士的比賽重播后，他只是斜靠在沙發(fā)上，什么都不做，腦子里不?；叵胫莻€可怕的夜晚發(fā)生的一切。

連續(xù)幾個星期，查爾斯害怕入眠。每當這個時候，噩夢就會不期而至，夢里浮現(xiàn)出的是一段911報警電話的錄音。查爾斯拿到了那份錄音帶，希望能聽到女兒在生命彌留之際最后發(fā)出的聲音。然而，錄音帶里報警者發(fā)出來的喊叫卻一次比一次歇斯底里，最后連經(jīng)驗豐富的911接線員也開始失去了鎮(zhèn)定?！耙粋€嬰兒嗎？這是一個嬰兒？”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查爾斯打開了另一個播放器，他希望能夠記住錄音帶里分解出的每一個細節(jié)，盤帶的聲音在客廳里不斷地重復著。

“我們該如何面對這一切？”起初，查爾斯的朋友認為他會報復，然而他卻到處分發(fā)傳單，希望給調(diào)查人員提供一些線索。同時，他還致力于研究如此制作汽車的鋼板安全座椅，提高911報警電話的響應時間，他甚至在“臉書”接管了一個名為“放下你手中的槍”活動的頁面。查爾斯給政客們發(fā)郵件，組織集會，開始以一個社會活動家的身份重塑自己。

他始終滿懷希望地做這些事情，希望有一天詹姆斯也能加入，更多地談論一些有關(guān)阿維耶莉以及槍擊案件的事情?！拔覀儾荒芎翢o目的的前進或者抽身離開，或者僅僅是懷著‘問題總會好轉(zhuǎn)起來一類的憧憬。”他說，“我們必須得做點什么?！?/p>

現(xiàn)在是早晨八點，太陽早已升起。騎士的比賽再次重播，這又是一次分散他注意力的機會——查爾斯看到詹姆斯正在屏幕上運球跑動。

雙重人格

作為媒體重點關(guān)注的人物，每一個行動都會孕育一個連鎖反應。對詹姆斯來說，這有好有壞。他曾經(jīng)表示自己對表演感興趣，結(jié)果他很快就出現(xiàn)在兩個網(wǎng)絡(luò)電視節(jié)目中，并在一部好萊塢喜劇中扮演主要角色。他還曾在推特上請求肯德里克·拉瑪爾（美國說唱歌手兼詞曲創(chuàng)作者）發(fā)行他的新專輯，后者迅速如他所愿，甚至提前發(fā)行了唱片。在他簡單提到一個才五個月大的女孩（即阿維耶莉）被槍擊的事件后，許多來自全國各地的抗議者身穿詹姆斯的23號球衣，在東克利夫蘭的街頭進行集會游行。

但是，聚光燈下的生活也讓詹姆斯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干擾。他在邁阿密的賽前熱身時和韋德說笑，使得騎士老板開始質(zhì)疑其忠誠度；他在推特上取消了對騎士的關(guān)注，很多球迷就認為這是他準備再次離開克利夫蘭轉(zhuǎn)投他隊的強烈信號。

有時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使他想要逃開。隨著賽季的延伸，他更是進入他自稱的“黑暗23模式”，關(guān)閉社交媒體，戴著耳機靜靜地躲在更衣室的一個角落里，因為，他說：“我不需要此刻任何不應該出現(xiàn)的東西進入我的腦子里”，并且，他拒絕對此發(fā)表評論。對勒布朗來說，籃球一直是第一位的，部分原因是他在球場上的表現(xiàn)帶給了他力量。所以，當人們期待詹姆斯談論一些克利夫蘭的槍支或是社會問題時——不管是出于保持對比賽的專注，還是自我保護——他通常會選擇沉默，即使是對在克利夫蘭舉行的共和國全國代表大會和塔米爾·賴斯事件，均不予置評。

塔米爾·萊斯事件的原委是這樣的——2014年末，12歲的黑人少年塔米爾·萊斯因為在克利夫蘭的一個游樂場揮舞一把玩具氣槍而遭到白人警察蒂莫西勒曼的槍擊，之后他因傷勢過重去世。然而一年后，大陪審團拒絕起訴該警官。從2015年12月末到2016年1月間，這個案子成為了全國性新聞，煽動起了民眾的不滿情緒，從弗格森到巴爾的摩，數(shù)千名抗議者阻塞了交通。

“這是詹姆斯形成自己獨特政治立場，成為阿里最好的時機?！眳⑴c活動的一些積極人士說。賴斯的母親希望借助詹姆斯的公眾影響力對此事件大力宣傳，“黑人也是人”組織還制定了計劃，希望能促成他采取行動，以抗議大陪審團的決定。

“你就是你，因為你善于抓住機會?！彼锟恕D雷，一名發(fā)起該項運動的活躍人士在給詹姆斯的信中這樣寫道，“這是五十年一遇的機會?！?/p>

在馬丁·路德·金紀念日那一天，示威者在速貸中心球館入口處守夜?！皼]有正義，就沒有勒布朗?！彼麄兒暗馈５c此同時，詹姆斯正在球館內(nèi)對陣勇士。詹姆斯從沒想過袖手旁觀，但他不愿意對賴斯事件發(fā)表過多的言論，他只是說：“說實話，在這一問題上，我并沒有處在漩渦的中心，所以我很難置評?！碑吘箤τ谔幵凇昂诎?3模式”的詹姆斯來說，沒有什么會比籃球更重要的了。但那一天，詹姆斯的情緒分明受到了干擾，場上的表現(xiàn)也不穩(wěn)定。騎士在首節(jié)和半場結(jié)束時先后落后15分和30分。第四節(jié)開始時，他們居然落后43分之多，這是詹姆斯13年職業(yè)生涯中最糟糕的主場比賽。

在有些城市，詹姆斯的影響力是無可匹敵的。耐克公司為他設(shè)計了一雙特殊的運動鞋，來紀念馬丁·路德·金和“黑人歷史月”。耐克在這雙特殊的鞋子中印上了一句話：“小子要自強——雖然它被縫合到運動鞋的某個地方，沒有人能看到——但它有力地傳遞了籃球這項運動的力量，也突出了詹姆斯獨特的影響力。

一切如故

在常規(guī)賽的最后一個月里，查爾斯花了不少錢，專程到現(xiàn)場去看他今年的第一場騎士比賽。他驅(qū)車經(jīng)過他的舊家，轉(zhuǎn)向他女兒被槍殺的街道，最后開往了球館，并在頂層找到了他的座位——那里的位置和視覺并不太好。

詹姆斯也坐了下來，他準備好好輪休一個夜晚，以便更好地為季后賽做準備。最近幾個月，查爾斯曾給詹姆斯發(fā)送了很多條短信，他談到了阿維耶莉，以及“臉書”頁面上所涉及的槍支暴力問題，但他并沒有收到任何回復，其實他本來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從他的座位上望過去，看著詹姆斯將T恤放在板凳上，他感覺那個人既親近又陌生?！八呀?jīng)做了很多，但最終這是我的生活、我的問題，他還有其他責任?！辈闋査拐f，隨后他就將注意力投入到比賽之中。

球場上播放的音樂讓他想起了阿維耶莉，而記分牌上的生日公告提醒他，距離阿維耶莉的第一個生日只有幾個星期了。傷感之余，查爾斯還是很開心地看到騎士贏球，他徑自走向他的車子。

他開車回家，在那個寂靜的夜晚等待著新消息?？死蛱m警察局曾打電話說，他們已經(jīng)發(fā)出了逮捕令。此前高調(diào)的宣傳讓警方很快地鎖定了犯罪嫌疑人，但此人并不是查爾斯此前所設(shè)想的小混混，居然是他的鄰居——一個年約30歲可惡的家伙。查爾斯曾與他一起燒烤，一起觀看騎士的比賽。此前查爾斯曾設(shè)想過在抓到真兇后，他的心靈會感到滿足或是解脫，但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卻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女兒還是死了，他的鄰居還是那個惡棍?？死蛱m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仍然被種族、貧窮、暴力等問題充斥著。

“真的有誰能改變眼前這一切嗎？”查爾斯問自己，然后又想起了詹姆斯。他仿佛明白了詹姆斯所處的現(xiàn)實困境和選擇沉默的原因，改變這一切——無論你是籃球運動員還是社會活動家——這都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重新倒在沙發(fā)上，希望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的方式。這是屬于查爾斯自己的“黑暗23模式”。于是，他再次打開電視，看騎士的比賽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