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貝：身邊的傳奇

繆小艷，金融系統(tǒng)宣傳經(jīng)理，金融理財師，曾從事信息科技、私人銀行業(yè)務(wù)管理等工作。一九九四年入行，愛好詩歌、散文，其作品曾在《金融文化》《杭州日報》《南湖晚報》等報刊上發(fā)表。

如果我是個男人，我一定會愛上鮑貝，并設(shè)法娶她為伴。只因我是個女人，性取向也完全正常，追求鮑貝的事情就只當(dāng)幻想一下罷了。

鮑貝是個豪爽又好客的女人，又擁有一座帶花園的大房子，她不僅燒得一手好菜，又會撥弄幾下古琴，興致高漲時還會來幾段即興舞蹈。因此，朋友們?nèi)ニ揖蹠炔杌蛘咄鏌竞染票愠闪顺Ｊ隆Ｄ菚r的鮑貝在人群中談笑自如，像一位法國式的從容優(yōu)雅的沙龍女主人。她先生是個好脾氣的男人，從不干涉和埋怨鮑貝帶那么多朋友到家里喧鬧。她先生和她是同學(xué)，只比她大兩歲，卻寵她愛她就像一位父親在寶貝他聰明可愛的女兒，對她的嬌慣和放縱幾乎到了難以理喻的地步。無論在外面還是在家里，鮑貝從來都是自由的、隨性的，她經(jīng)常會干出些在常人看來無法無天和異想天開的事情。

鮑貝從不受制于別人。

也不知是從哪一年的哪一天開始的，鮑貝突然閉門謝客，再不邀請朋友們到家里聚會。有一次我問她原因，她淡然地說，是不想太鬧了，想安靜。

感覺得出來，鮑貝這幾年一直在做著減法，狂減。她不僅不邀請朋友們到家里玩，也幾乎不參加朋友們的聚會。她總是找各種借口推拒。她忽然覺得，交朋友尤其是交很多朋友是件很累人的事，人的一生中交三兩個朋友說說話就足夠了。

幸運的是，我成了她的好姐妹，將近二十年的交往讓我們自然而然地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閨蜜。

從第一次遇見她至今，我從未改變過對她的喜歡與崇拜。是的，我用了“喜歡”和“崇拜”這兩個詞。既然能夠成為好閨蜜，彼此喜歡是必須的，是友誼的前提和基礎(chǔ)?？墒菍τ邗U貝，我除了喜歡之外，更多的是崇拜，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拜。在這里我要聲明一點，我不是個追星族，也從不崇拜什么大明星或偉大人物，因為所有的明星和偉人都與我無關(guān)，與日常生活無關(guān)，我看不見他們，也夠不著他們。除了屏幕上晃動的影像，他們的生活是不具體的，也不真實的，鬼知道褪去華服回到生活中的他們是什么樣子。

鮑貝不同，她就在我身邊，切切實實地存在于我所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日常生活里。我們隨時可以見面，隨時可以電話，隨時可以知道她的行蹤。她由無數(shù)傳奇和故事堆積而成。她仿佛是虛構(gòu)的，就像她寫的小說那樣。但我們知道，借助于小說的虛構(gòu)性，人們往往更能夠傳遞最本質(zhì)最真實的心聲。

鮑貝當(dāng)然不是虛構(gòu)的，她是一個切切實實生活著的女人，是一個優(yōu)雅美麗的女人，是一個靈魂充滿香氣的女子，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認(rèn)識她這么久，她在我眼里是一成不變的，卻又是多變的。不變的是她幾十年如一日始終堅持著的美麗與真實。變來變?nèi)サ氖撬庠诘男蜗蠛退耆缃绲穆殬I(yè)。

她是理工大學(xué)的碩士生，從事建筑行業(yè)，是一位工程預(yù)決算造價師，卻在工作了十余年之后，突然轉(zhuǎn)行，其實也不是轉(zhuǎn)行，只是她覺得膩了，不想干了，便辭職退崗，閑居在家。辭職那年她還不到三十歲，或者剛滿三十，我已記不太清楚了。既然閑居，便有大把的時間用來揮霍，她幾乎是從三十歲開始的，便過起了云游四海隨處行走的瀟灑日子，她先生和家人都無法阻止她。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在她辭職后的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她突然便出版了一本新書。那是她的第一本書。沒有人知道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寫下那些文字的。從建筑界到文學(xué)界，從一個每天跟阿拉伯?dāng)?shù)字打交道的造價師到女作家，她居然于不動聲色中，隨隨便便就完成了這個跨界。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之所以寫這本書，是為她的“游手好閑”和“不務(wù)正業(yè)”找一個貌似正當(dāng)?shù)睦碛伞?/p>

果然，她的先生和家里人都為她的“跨界轉(zhuǎn)型”作出了最大讓步，再也沒有人指責(zé)她的任性所為，也沒有人再勸她回到原來的崗位上去。就這樣，她輕輕松松地在三十歲之前便為自己辦理了退休。

可是，誰又會想到鮑貝在游山玩水揮灑光陰之余，竟然寫下一本又一本新書，出版的散文集和小說出現(xiàn)于全國各大書店，有的書還一版再版。大量的粉絲讀著她寫下的傳奇故事，而我卻把她視為傳奇本身。

她游走于山水之間，與各色人群往來交集，卻始終保持著她與眾不同的漠然氣質(zhì)。她與任何人的交往都不亢不卑、熱情卻又節(jié)制。

我酷愛她的穿衣風(fēng)格。她拒絕跟風(fēng)。她是獨特的，醒目的，完全地獨樹一幟。她的風(fēng)格也并不是固定不變的，牛仔褲T恤、旗袍、長裙、布衣、寬松的、緊身的、男式的、女式的，她都穿，但一旦穿她身上，經(jīng)她的巧手隨便一搭一配，上身的效果和感覺就是與別人不一樣。鮑貝的厲害之處還在于，她不僅能夠把旗袍和裙子穿出性感和韻致來，也能把普通的T恤和牛仔褲穿出萬種風(fēng)情。這可能跟她傲人的身材和另類的氣息不無關(guān)系，她于人前一站，從她身上自然流露出來的那種氣息，完全能夠魅惑人心，你說她那是仙氣也好，妖氣也罷，總之，她是出色的，令人動心的，她不僅讓男人們想去靠近和深愛，連我們女人也都想去靠近她，想去深愛她。

最近幾年她尤其喜歡穿棉麻布衣和布裙，棉麻溫和柔軟的質(zhì)地，讓她獲得了一種更為自由自在的灑脫，少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性感，增添了幾分清雅和隨性。令人嘆服的是，她似乎可以駕馭所有的顏色，任何艷麗鮮亮的撞色，在她身上都能相互協(xié)調(diào)和統(tǒng)一。相信這種搭配的能力和自信，一定出自她多年來的修煉和內(nèi)在的素養(yǎng)。絕不是好看的衣裳讓她變得妖嬈動人，而是她的氣息和魔鬼般的身材，賦予了衣裳別樣的靈魂和迷人的氣息。

穿衣打扮對女人來說是一門很深的學(xué)問，也很能說明一個女人內(nèi)在的修為和涵養(yǎng)，但憑這點畢竟不足以證明鮑貝的傳奇性。鮑貝的傳奇在于她超強(qiáng)的行動力和實踐能力。前面提到她在三十歲時突然決定辭職那件事，足以證明她對膩煩了的生活說改變就去改變的決心和勇氣，當(dāng)然具備這種勇氣是要靠能力的。鮑貝是個有著極強(qiáng)的生活能力和智慧的女人。

鮑貝其實不姓鮑，她原是葉姓的血脈，她爺爺生前是大富大貴的地主，娶了個大家閨秀為妻，生了六個兒子，其中一個便是鮑貝的父親。上世紀(jì)中葉，家道敗落的爺爺將他其中一個兒子（也就是鮑貝的父親）送給了一位姓鮑的朋友，他自己忍受不了被批斗的屈辱，丟下一大家子上吊自殺。那時鮑貝的父親已在象山半島的一座村莊里安家落戶，改姓為鮑，后來娶妻生子，生下鮑貝和弟弟。

鮑貝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逃離家鄉(xiāng)。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窮困，二是她的父母都有狂躁焦慮的性格，終日吵鬧不休，她在家里無法獲取溫暖和快樂。對于她父母，鮑貝雖有怨恨，但更多的是寬容和理解。她說她父母的壞脾氣多半是由于那時的生活窮困所造成的。

傳奇發(fā)生了。鮑貝二十四歲那年，邂逅了一個男人，姓葉，對她百般寵愛和嬌慣。在一次閑談中，聊到各自的家世，沒想到那個男人竟是她一脈相承的哥哥，她伯父的兒子?？上攵?，當(dāng)時的場景一定紛亂如麻。因為鮑貝的一段邂逅，讓她父親和失散將近五十年的葉家兄弟們終于團(tuán)聚在了一起。那個親人相認(rèn)的場景，多年后的鮑貝偶爾跟我們描述起來的時候，卻顯得輕描淡寫。她說，突然看到那么多長得跟她父親相像的臉，在她面前晃來晃去，他們的身上和她流著同樣的血，他們是她的親人，卻一個個如此陌生，說著不同口音和方言，那種感覺好恍惚。對于她那個哥哥，后來再也沒聽鮑貝提起過。鮑貝其實很少談及她的家事和私生活。仿佛她是個完全沒有私生活和沒有家事的人。姐妹們聚在一起夸夸其談的時候，鮑貝大多數(shù)扮演的角色就是那個聆聽者。我最喜歡的事就是與她交談，當(dāng)你說了一大堆煩心話之后，她總會在節(jié)骨眼上輕輕松松地那么點上一句，使你茅塞頓開。我相信她是那種有著佛性的人，她身上有光。

也就在那年，鮑貝到杭州謀生，并果斷地將她弟弟也帶到了杭州。一個人出來闖蕩是一份冒險，帶著弟弟一起闖蕩，更是冒險。然而，她對她父母保證她一定能將弟弟照顧好，直至他出人頭地的一天。這樣的擔(dān)保在當(dāng)時無疑是荒唐而不可信的。但鮑貝做到了。她照顧和支持弟弟，十年如一日。那時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我們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當(dāng)年的鮑貝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并沒那么富裕，但為了支持她弟弟，她說哪怕把自己賣了她都愿意。沒有比她更迫切盼弟弟成功的姐姐了。好在她弟弟爭氣，就如鯉魚躍龍門，從一個窮人家的孩子翻身變成一個成功的建筑巨商。而鮑貝把這份功勞推給了她先生和弟弟自己，她認(rèn)為弟弟的成功和她先生的支持是分不開的，更要緊的是，她看出她弟弟身上擁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管理才能。如今的她再也不管家中事，也不過問他先生和弟弟的事業(yè)，一個人過起了閑云野鶴的日子。

鮑貝有個漂亮的女兒，比鮑貝高出一頭，從小到大，好像從來不用她照管，小時候由她媽媽管，大了往學(xué)校一扔，頂多休息日接回家住兩晚。完全屬于放養(yǎng)型的。女兒也不怎么膩她，見了面兩個人卻親熱地聊個沒完，有時候和她們母女呆一起，聽她倆聊天的內(nèi)容和說話方式，那感覺完全不像是母女，更像是無話不說的親姐妹和忘年交。

鮑貝還有一句掛在嘴邊的話是：“天塌不下來。”她認(rèn)為凡事只要認(rèn)定了就去做好了。萬一失敗，那就去面對，反正天不會塌。有一回女兒在學(xué)校闖了禍，打電話告訴她，她也這么對女兒說：“沒事寶貝，天不會塌下來，有媽媽在呢！”

問題是，很多在我們看來比天塌下來還可怕的事情，在鮑貝眼里卻云淡風(fēng)清。就說最近一件事吧。鮑貝喜歡西藏，經(jīng)常一個人跑過去玩。三年前，她異想天開地跟一個藏族朋友合作，要把拉薩最中心一座自唐朝留下來的老王宮租下來做文化大院。我們都認(rèn)為她頭腦發(fā)熱昏了頭了，在遠(yuǎn)天遠(yuǎn)地的拉薩做投資風(fēng)險不可估量，萬一出了什么事，沒有人能幫得了她。但鮑貝死活堅持，她要為了夢想賭一把。她跟她弟弟先借了五百萬。在商界已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弟弟明知道姐姐此舉過于冒險，太不切合實際，但，為了圓他姐姐的一個夢想，二話不說還是把錢匯了過去。當(dāng)然，結(jié)局是她弟弟早就預(yù)料到的，錢一匯過去，那邊的事兒便黃了。

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鮑貝走上了一條艱難重重的討債之路，一個人在拉薩和杭州兩地飛來飛去，從搜尋證據(jù)到告上法庭，她沒讓家里人陪她去過拉薩一次。她說，這是她闖下來的禍，就得自己去面對。

鮑貝不是一個容易受騙的人。而這一次，她卻被朋友狠狠騙了一把。用她自己的話說，是被自己的夢想給騙了。萬一錢追不回來，就當(dāng)為夢想買了單。但無論如何，這個單買得過于慘重。姐妹們怕她憋著，輪番約她出來吃飯喝茶散心，她每次都談笑風(fēng)生，對官司一事只字不提。我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官司，但太清楚一個弱女子面對官司帶來的一輪又一輪的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她讓我們心疼不已。終于有一次，某個姐妹對她說，親愛的，你哭出來吧，別憋在心里假裝堅強(qiáng)了。說著，自己便哭了起來。鮑貝反過來勸她，有什么好哭的，哭解決不了問題啊，再說，錢乃身外之物，所有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鮑貝仿佛還真是認(rèn)命的。在這三年里，她除了進(jìn)藏搜集證據(jù)打官司以外，照樣把日子過得風(fēng)生水起，旅行，養(yǎng)花，陪女兒，寫書，和姐妹們偶爾喝茶，還跑到北京魯迅文學(xué)院去讀了半年書……她所經(jīng)歷的人性的丑陋和陰暗面太多太多，但她仍然保持著最燦爛的笑容，完全抵達(dá)了“笑看人生，淡然處之”的境界。

當(dāng)我們都認(rèn)定她已完全沒可能把錢追回來的時候，她卻突然告訴我們，事情已圓滿解決了。她奇跡般地把沒可能變成了可能。她把錢還給了她弟弟，重又回到她輕松自在的日子里。其實她弟弟根本不需要她還這筆錢。她說，我要這么多錢干什么。后來她弟弟送了她一輛保時捷跑車，她又拒絕了。她說，我要開這么好的車干什么。

因此，鮑貝在好多人看來，是有那么一點“傻”的，她毫無功利心，也從不為明天著想。她說，只要把每一個今天過好了，就把一輩子過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鮑貝到底想干什么，我想她心里一定是清楚的。在鮑貝的生命中，從未停止過旅行。開始是地理上的旅行，后來是在閱讀寫作中的旅行。行走、閱讀、寫作，她把它們結(jié)合得天衣無縫。

我永遠(yuǎn)都不知道明天的鮑貝會出現(xiàn)在哪兒。經(jīng)常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明明今天還在一起喝茶聊天，問她最近會去哪兒，她說還沒定。但第二天打她電話，卻被告知她已經(jīng)在地球的另一邊了。當(dāng)所有的人都在談?wù)搧硪粓稣f走就走的旅行的時候，鮑貝早就已經(jīng)在身體力行了。

鮑貝在一場又一場的旅行中獲取著不可估量的能量。她在旅行中尋找著另外一個自己。她這么認(rèn)為，在她的身體里，藏著一個誰也不認(rèn)識的人。她要把那個人找出來。

鮑貝的旅行絕非游山玩水和享受美景，而是一場又一場生命的冒險和對苦難的體認(rèn)。很多時候她真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當(dāng)我們還在籌劃著今生今世怎樣才能夠去一趟西藏，鮑貝幾乎已經(jīng)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藏族女人，每次看她在朋友圈發(fā)那些穿著藏裝在藏地隨處亂跑的照片，我就會懷疑，她的前世是否就是一個藏族人，不然，她怎么會對西藏那塊土地如此迷戀？她幾乎把西藏的每個角落都走遍了。

前年秋天，她又悶聲不響地跑去西藏轉(zhuǎn)山，據(jù)說那座叫岡仁波齊的神山海拔將近七千米，鮑貝在那座雪山上徒步了兩天兩夜，吃自帶的干糧，喝礦泉水。平常人只要在四千米以上的高原就會缺氧、呼吸困難。而鮑貝卻在海拔高達(dá)五、六千米嚴(yán)重缺氧的雪山上，硬是堅持走完兩天兩夜的轉(zhuǎn)山路。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一個女子，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撐著她自虐般的旅行？

她在最冷的冬天去北極村，到北極森林里去徒步，只為體驗一份極寒中的極寒；又在炙熱的炎夏跑到新疆火焰山上，去感受赤腳在沙地上走過的那份灼燙感。她去草原，去沙漠，去空曠無人的邊境，一個人住帳篷，鉆睡袋，與狼共舞，與野狗漫步。她去尼泊爾，去不丹，去越南，去柬埔寨，去印度，去迪拜，去非洲，去歐洲大地……太多太多的冒險經(jīng)歷無法一一贅述。

冒險歸來，在某個突然而至的時刻，鮑貝的腦洞又開出一朵奇異之花，她居然在杭州郊外的山上為自己造了一棟小木屋，把一塊山地變成木屋的過程，前后大概一年左右，她從未跟我們提起，等木屋造好布置成一個像模像樣的茶室，她才帶我們幾個姐妹上山喝茶。原來，她造這座木屋，僅僅只為自己偶爾上山來喝個茶發(fā)個呆而已。這在我們看來，完全不符合常理。在她心里一定是有個夢的，她把夢筑在了這個遠(yuǎn)離塵世的深林里。

我們在談?wù)擋U貝的時候，總會在最后補(bǔ)上一句：她就是生活中的傳奇。也有人這么說鮑貝：她是個有病的人，需要用不斷的行走和奇思異想來治愈她。

鮑貝有什么病，病從何來，也只有天知道了。而鮑貝卻對此一笑了之，經(jīng)常對我們甩過來一句：好好活著就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