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旭
閑來無事,翻讀古人字帖,看到王羲之的幾件手札,不免入神。
《姨母帖》的開頭寫了“羲之頓首、頓首”,結(jié)尾又是“王羲之頓首、頓首”?!邦D首”固然是一種格式禮儀,但王羲之的“頓首”寫得筆走龍蛇,線條流動快得好像能夠看見他見到親友時急忙迎上去的姿態(tài),喜不自勝。
《快雪時晴帖》,僅十五個字的短箋:“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jié),力不次?!边@一封沒頭沒尾的短信,被乾隆皇帝鄭重其事地在周圍蓋了章、題了字,又專門蓋起一間叫“三希堂”的屋子來珍藏。其實,王羲之只是固執(zhí)地要向朋友傳遞一種微妙的心情———快雪時晴,真好,但愿你也好。信帶著王羲之捎去的雪霽的味道。千里之外的互相思念,會讓輕盈的靈魂像羽毛一樣共振,那是比流星滑落更加珍貴的瞬間。
懷念寫信的日子,是懷念一種等待的美麗心情。漫長的等待之后,終于從遠(yuǎn)方傳來了書信,又是怎樣的欣喜和激動?
如今,網(wǎng)絡(luò)帶給我們諸多方便,卻消弭了詩意的心情。太久不寫信了,也不大可能寫信了。對于人類的生活,這是不是一種缺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