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佟佟
那天閑翻朋友圈,翻到瓊瑤女士侵權官司勝訴后寫的一封長信,看完之后,一拍桌子,瓊瑤娘娘可當真是讓人愛嫉交加,但不得不服的人生贏家啊。
首先,在中國,要打贏維權官司真是太不容易了,況且面對的是于正娘娘這么難纏的對象,光是這一點,就值得我們給瓊瑤娘娘獻上一萬只膝蓋,絕對是造福業(yè)內(nèi)的絕好的案例,大家都得感謝她。
另外一方面,身為一個女性,也不禁再次為瓊瑤娘娘那纏綿悱惻的文筆而暗地寫個“服”字,想當年小的我曾為她老人家的《金盞花》哭了一整晚,現(xiàn)在她勝訴了,可是我還想為她哭。發(fā)生了什么?
只能說瓊瑤娘娘這一只筆,歷40年而不變,依然溫柔中帶著刀氣,取人性命于無形之中,芒果臺以及于正娘娘你們難道真的不應該以自殺謝罪么?
瓊瑤娘娘出生于1938年,快80歲的人還有如此的決心與精力與對手纏斗到底,再回想起她40年間游走出版界影視界不可超越的各項紀錄,實在感嘆這真是一個絕頂聰明又務實決斷的文化商人。
她的文字談不上品格高雅,但也纏綿有致;她的作品談不上流芳千古,但絕對可以領多個時代之風騷,用一支筆打出了一個世界,想來想去,怕也只有英國寫偵探小說的阿加莎可以與她相提并論。
但阿加莎把大量精力都用在了旅行、園藝和生活上,而瓊瑤則用盡畢生精力建立起她的影視王國,提攜了那么多舉足輕重的大明星,從林青霞到范冰冰,從歸亞蕾到趙薇,她有著天生與時俱進的靈敏商業(yè)觸覺,隨機而動,應時而為,臺灣不行了就大陸,書不行了就電影,電影不行了就電視,每一次變化都是她主動選擇,而每一次,事后所見,都沒有錯。
快80歲了還在影視圈里呼風喚雨,還在奮力寫著舊作衍生的各種故事,每有新作必須要創(chuàng)下收視紀錄,會毫不客氣地指摘各種讓她不爽的合作方,時至今日,瓊瑤依然是她那個微型王國里至高無上的皇額娘。當后輩們在背地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腹誹她不可理喻的皇太后的壞脾氣時,其實也正顯示了她任性的資本——這個女人實在是一手一腳打下了自己的天下,要在人家的天下討飯吃,可不得聽人家話事?
“故事是假的,但情感是真的”,寫就兢兢業(yè)業(yè)地寫,從不偷懶奸猾耍小聰明,拍就認認真真地拍,月光星子與小詩,也不怕人笑話,從不對自己的作品有過高的估量,“暢銷書和電視劇本身就是商品。說我是暢銷書作者絕對不是侮辱我。我從來不標榜自己是了不起的藝術家,我應該是一個出賣自己勞動力和智力的商人?!?/p>
在務實之外,瓊瑤與她的丈夫平鑫濤還是圈里公認的有民國舊式作派的人,落魄的張愛玲之所以最終選擇與皇冠永久合作,是因為他們給錢永遠最靠譜,“每半年3000美金,只多不會少”。
有厚黑者揭露平鑫濤為何要與她結婚,是因為皇冠當年經(jīng)營不善,瓊瑤的書已經(jīng)成為支撐這個出版社最大的力量,離開了她,出版社就要破產(chǎn)……不管怎么樣,瓊瑤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與此生最愛的男人偕老,而她的愛人心甘情愿在臺北為她蓋了一座有玻璃屋頂?shù)姆孔?,因為這樣“可以在晚上看星星”。
女人們都抱怨自己為什么得不到完美的人生,其實完美的人生大部分人都得不到,不是因為你長得不夠美,或者因為你不夠有才華,更不是因為你不夠隱忍,說到底,還是你有沒有實力成為某個世界里的核心競爭力,有沒有能力成為某個轉動世界里最原始的那臺發(fā)動機——大家都明白的終極道理是,世上沒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自己。
而另一個更有趣的事情是,在東亞這種嚴重的男性社會,一切在靠自己的女人卻深深懂得如魚得水的女性要則,那就是你可以果斷、剛毅、堅強、任性,但是你要學會的最重要的一點是:你的姿態(tài)必須得異常柔軟。你看,瓊瑤娘娘就是寫勝訴信也是一副異常委屈的樣子,這如何不讓人在道理之外更生幾分同情,畢竟是個弱女子啊……弱女子這個姿態(tài)太好使了,它讓一切都事半功倍,一切都順理成章,就算不可理喻的壞脾氣也成了這女性化的一部分,別說一個于正,就十個于正也不夠她拼啊。
這讓我想起了我采訪過的一個世界500強的女董事長,她是家族大家長,平時大度有禮,但關鍵時候絕對眼毒心硬,絕不手軟,你要跟她計較,她就來一個大爆發(fā),歇斯底里搞定事情之后,頂多加一句“我們女人都這樣……”
也許大部分精明的女性人生贏家都異常明白男性社會的那些所謂的規(guī)則,把它們拿過來,倚為己用,把她們的努力、堅持、果斷、智商以及抗壓力全部包裹在“人家不過是一個女人嘛”之下,不顯山不露水完勝于無形,就像雷劇《太子妃升職記》里對于女主奇特的設定一樣,女性人生贏家們往往只有一種,那就是你必須在非常女人的身體里放進一顆非常男人的心——瓊瑤娘娘為什么永遠能贏?無外乎所有人都以為她一世都是林黛玉,她卻靜悄悄地當了一輩子的楚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