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新平
衡陽市白衣港不足1 000人,卻有兩個鄉(xiāng)村木匠,論“名氣”,方圓幾十里無人能比。一個叫柏秋,他的木工活精雕細(xì)刻,花的時間比別人多,可“快是糠頭慢是米”,他做出來的家具光彩照人。一個叫高祥,他的手藝是以快取勝,雖然有些“毛快”,同樣受村民喜歡。他們一慢一快,各有所長,村民各取所需,均生意興隆。
我家離柏秋叔較近,請他做“上門功夫”的日子多一些。柏秋叔做工講究,他的擔(dān)子里面放著不少工具,件件閃閃發(fā)光,誰也不能動,神秘得很。我偷偷看過,里面擺著刨子、斧頭、墨斗、鉛筆等,井井有條。
主人家把木料堆在一起,松木、杉木,長短大小不一。柏秋叔用眼睛一掃,便知道哪根筆直,可做床柱子;哪根木質(zhì)硬,可做凳腳;哪根有結(jié)疤,只能做農(nóng)具。
他手執(zhí)斧頭,大刀闊斧,就是寒冬臘月天,額頭上也會出汗。木料劈成粗坯后,再拿來墨斗,拉緊墨繩,“啪”一聲,一道筆直的墨線便印在木料上。隨后,他順著墨線幾斧頭剁下去,劈出來的木料線條筆直。最后他貓著腰,拉開架勢,用刨子對著木料用力往下推?!班赅赅辍?,翻卷的木片卷成一卷又一卷,特別清香。
稍頃,圓粗木就變成了光滑細(xì)膩的方木料,有長有短,有粗有細(xì)。柏秋叔不慌不忙,抽上一支煙,在木料上畫線、鑿眼,與另外的木料對上。陰陽結(jié)合“配對”,做成一個大的木架。再配上大小不一的抽屜、前后裝飾板,裝上鎖、合頁與拉手,大衣柜便做成了,且木料、木板不差一塊。
柏秋叔打磨出來的家具,沒人不叫好。方圓幾十里的人,都夸他的手藝好。方圓幾十里的木匠,都罵他的手藝毒。他們不是比不過他的手藝,而是花不起他那樣的功夫。柏秋叔用嘶啞的鴨公音說:“我做木匠,既不是為了別人說好,也不是為了別人說毒。說好說毒,都當(dāng)不好木匠。我干了一輩子木工活,打心眼里喜歡,把喜歡的事當(dāng)作職業(yè),當(dāng)然會越干越好。”
高祥兄比柏秋叔稍年輕幾歲,手腳自然靈活一些。論手藝,他肯定不是柏秋叔的對手。但勤能補(bǔ)拙,他起得早,睡得晚,中午不休息,飯菜不分好壞,香煙不分優(yōu)劣,甚至連工具可以借給別人用,還經(jīng)常與主人開開玩笑,自然贏得鄉(xiāng)鄰的喜歡。
柏秋叔與高祥兄各自個性鮮明,做木工活各有千秋。他們出師不同,本不相為謀,但他們常聚到一起,攻克“雀角”等技術(shù)難題,取長補(bǔ)短,舉一反三。有時,難題被攻克,兩人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將大拇指豎起伸向?qū)Ψ??!案?、高,實在是高!”“厲害,真不愧為魯班的弟子!?/p>
文人說的同行相輕,在他們這里,全然沒有,畢竟大家都是魯班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