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國古文獻(xiàn)記載中的胭脂及其制作工藝

摘 要：胭脂在中國擁有五千多年的歷史，因此其有關(guān)記載卷帙浩繁，尤其是在中國的重要農(nóng)書如《齊民要術(shù)》、《農(nóng)政全書》等。本文通過對古代文獻(xiàn)的梳理，尤其針對紅花、紫草、蘇木等植物胭脂進(jìn)行考證，并對其別名、產(chǎn)地、制作工藝等進(jìn)行研究。

關(guān)鍵詞：胭脂；古文獻(xiàn)；研究

胭脂是面脂和口脂的統(tǒng)稱。顧明其意，面脂是指用于面部涂抹，而口脂則用于唇部涂抹，其類于今天的口紅。據(jù)《釋名.釋首飾》中記載“唇脂，以丹做之，象唇赤也”朱砂則作成為當(dāng)時最早的“口紅”的原料。據(jù)記載的胭脂主要由紅藍(lán)花、紫草、蘇方木、落葵、石榴花、紫茉莉、玫瑰等原材料制作而成。

一、胭脂之源

通過對古文獻(xiàn)中對于胭脂的史料記載的梳理，選取一下幾段話，對其起源加以論述。唐末馬縞所著《中華古今注》記載：“燕脂蓋起自紂，以紅藍(lán)花汁凝作燕脂，以燕國所生，故曰燕脂，涂之作桃花妝?！惫首砸詾殡僦妹谄錇檠鄧a(chǎn)。 此外，據(jù)更早的晉代崔豹《古今注》記載：“燕支，葉似薊，花似蒲公，出西方，土人以染，名為燕支，中國人謂之紅藍(lán)，以染粉為面色，謂為燕支粉。今人以重絳為燕支，非燕支花所染也，燕支花所染，自為紅藍(lán)耳?！彼螕?jù)《太平御覽》記載：“祁連山，焉支山，宜于畜養(yǎng)，匈奴失此兩山，乃歌之曰：奪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習(xí)鑿齒《與燕王書》也同樣記載：“焉支山下有紅藍(lán)，足下先知不？北方人采取其花染緋黃，挼取其上英鮮者作煙支，婦人采將用為顏色，吾少時再三過見煙支，今日始親知紅藍(lán)，后當(dāng)足致其種，匈奴名妻作閼氏?！?從以上幾則文獻(xiàn)資料可得，胭脂與紅藍(lán)花直接掛鉤，以紅藍(lán)花作胭脂無誤，然而紅藍(lán)花并非本土植物，實(shí)屬外來植物。而紅藍(lán)花的產(chǎn)地的地名對其“胭脂”這一命名的由來具有重要意義。但認(rèn)為胭脂起自殷商，以及燕國所生故曰燕脂的觀點(diǎn)，則缺乏翔實(shí)可靠的依據(jù)。因此，以下這種說法更信服于人，胭脂產(chǎn)于漢代匈奴控制的焉支山即今青海、甘肅一帶。首先，焉支山作為“胭脂”同音，其存在說明紅花在當(dāng)?shù)赜休^長的栽培歷史，由于當(dāng)時紅花幾乎等同于胭脂。其次，其屬今甘肅境內(nèi)河西走廊上，事實(shí)上也的確是盛產(chǎn)紅花之地。因此，筆者傾向于趙豐在其《紅花在古代中國的傳播、栽培和應(yīng)用一中國古代染料植物研究之一》一文中的觀點(diǎn)，紅花源于埃及北部和近東地區(qū)，而在其傳播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是印度和中亞。此后，由中亞傳入我國西北地區(qū)，再從我國西北地區(qū)傳入中原。至于何時傳入西北地區(qū)，由于史料不全有待商榷。但能夠肯定的是在西晉時期已存在并種植。“今魏地亦種之”。南北朝時期，紅花在中國的傳播就更為廣泛，自唐以后其栽培幾乎已經(jīng)遍及全國各地。

二、藍(lán)紅花與胭脂

在傳入初期， 紅花被稱之為藍(lán)花，由于葉如藍(lán)草，此后又因其能染紅或染黃，名為紅藍(lán)或黃藍(lán)，至唐才簡為紅花。正如《本草綱目》所記載的“紅花（《開寶》）、黃藍(lán)頌曰‥其花紅色，葉頗似藍(lán)，故有藍(lán)名?！贝送?，在《羣芳譜》也有所記載：“紅藍(lán)一名黃藍(lán)花，色紅黃，葉似藍(lán)?！钡搅嗽鲿r期， 紅花這一簡稱又與另一種紅花（中國常稱之為番紅花、藏紅花或泊夫藍(lán)）發(fā)生混淆。正如《格致鏡原》卷六十八所言：“紅藍(lán)花中國人謂之紅花，本草番紅花一名洎夫藍(lán)，岀回回地面?！?/p>

三、胭脂菜

落葵，正如其俗名胭脂菜、御菜，不僅是一種胭脂，更是可食用的“胭脂”。“落葵也，一名承露，一名藤葵，一名胡煙脂，蔓生繞籬落，葉圓而厚，子如豆，生青熟黑，挼之則色紫，女人以漬粉傅 ”《本草綱目》對其的記載也較為清晰：“志曰：落葵，一名籐葵，俗呼為胡胭脂。時珍曰‥落葵葉冷滑如葵，故得葵名。釋家呼為御菜，亦曰籐兒菜。《爾雅》云：葵，繁露也。一名承露。其葉最能承露，其子垂垂亦如綴露，故得露名。而、落二字相似，疑落字乃字之訛也。案：《考工記》云：大圭，終葵首也。注云：齊人謂椎曰終葵。圭首六寸為椎。然則此菜亦以其葉似椎頭而名之乎？弘景曰‥落葵又名承露。人家多種之。葉惟可食，冷滑。其子紫色，女人以漬粉敷面為假色，少入藥用?！?/p>

四、紫草

“紫草，《増廣雅》曰紫艿紫草也，《山海經(jīng)》曰勞山多茈草一名紫英，《吳氏本草》曰紫草節(jié)赤二月花，又曰紫草一名地血，《淮南子》曰紫草生於山不生磐石之上，《抱樸子》曰黃金成以為丸以紫草煑一丸咽其汁可百日不飢《博物志》曰平氏陽山紫草特好其他者色淺，《列仙傳》曰昌容常山之道士也，自稱殷王女二百餘年，而顏色如少能致紫草與染家得錢以遺孤老。”三國以前，胭脂的主要原材料為紫草，由于紅藍(lán)花并未廣泛傳播于中原地區(qū)。正如唐代李石的《續(xù)博物志》記載：“，“蕭史與穆公鍊飛雪丹，第一轉(zhuǎn)與弄玉塗之，今之女銀膩粉也，三代以降塗紫草為臙脂，周以紅花為之或曰出於閼氏。”由此可知，紫草作為胭脂的原材料之一，也曾一度流行。 但由于紫草其汁本為紫色，制作出來的口脂自然也是偏紫的，因此多用其在服飾上，并不常用于胭脂。因此其有關(guān)記載僅限于《外臺秘要》“用紫草為主要（原料制作）若作紫口脂，不加余色；若造肉色口脂，著黃蠟、紫蠟各少許；若朱色口脂，凡一兩蠟色中，和兩大豆許朱砂即得。”

五、蘇方木

蘇方木在古代文獻(xiàn)記載中名稱繁多。據(jù)《南方草本狀》所載，蘇木又名蘇枋；據(jù)《肘后方》所載蘇木為蘇方；《唐本草》名為蘇方木；《中國主要植物圖說》稱為棕木，《獸醫(yī)國藥及處方》名其為赤木；《四川中藥志》稱紅柴，《諸蕃志》中蘇木又別名窊木。在我國古代女子使用的胭脂中，蘇木也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原料，它作為染色原料在古代文獻(xiàn)中多有記載。正如《古今注》云：“蘇方木出扶南林邑外國，取細(xì)破煮之，以染色?！薄赌戏讲菽緺睢吩疲骸疤K枋樹類槐花，黑子，出九真，南人以染絳，漬以大庾之水，則色愈深?！?/p>

《東西洋考》卷三：“蘇恭曰樹似菴羅花黃子青熟黑，其木人以染絳”至于其產(chǎn)地，有云：“蘇方木自南海、崑崙來，而交州、愛州亦有之?！贝送?，時珍曰“海島有蘇方木其地産此木故名今人省呼爲(wèi)蘇木耳”。作為胭脂的原材料其受產(chǎn)地及產(chǎn)量以及著色效果的限制，以至于其不如紅花那樣實(shí)用性強(qiáng)，這正如《爾雅翼》云：“今則盛種（紅藍(lán)花）而多染，謂之真紅.，賽蘇方木所染?！?/p>

六、石榴花及其它山花

正如《北戶錄》中云：“鄭虔云：石榴花堪作胭脂，代國長公主，睿宗女也，少嘗作燕支。”《天工開物》及《本草綱目》也都提及其可以為胭脂。至于效果如何？正如《天工開物》所言：“古造法以紫礦染綿者為上，紅花汁及山榴花汁者次之……但取染殘紅花滓為之，值甚賤。”至于其染色工藝與紅花大同小異，不出于下文所提及的三種。史料中還對其它花作為胭脂有所記載，例如：

《花鏡》中所記載：“紫茉莉，一名胭脂花.，可以點(diǎn)唇?！薄恫莼ㄗV》亦載：“紫茉莉……一名胭脂花，可以點(diǎn)唇。”。此外，對于玫瑰、牡丹、薔薇等亦有所記載。隨著植物栽培技術(shù)的不斷提高，各類花卉皆有成為“胭脂”的可能，因此紅花的主體地位也不斷地受到挑戰(zhàn)。直至近代，對于胭脂的定義又何止于植物汁液？

七、各類胭脂制作工藝

制作胭脂的方法在古文獻(xiàn)中均有記載，其大致分為三種：第一種即最原始的用一個圓形的粉缽盛以米汁，使其沉淀，制成一種潔白細(xì)膩的“粉英”，然后放在日中曝曬，得粉末即可。第二種是將原料細(xì)研或切片后，煮熟，溶于水后，浸入絲綿或生絹或蠶絲，陰干稱為綿燕支，或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第三種，便是到了南北朝時，在紅色顏料中又加入了牛髓、狨胰等物，制稠密潤滑膏。 但紅花素的提取稍有難度，需剔除紅藍(lán)花中能溶于水和酸性溶液而不溶于堿性溶液的黃色素，才能更好地利用其溶于堿性溶液而不溶于酸性溶液和水的紅色素。因此，提取紅花素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用水洗凈黃花素，正如《博物志》所云：“取藍(lán)花搗以水，洮去黃汁，作餅如手掌，著濕草臥，一宿便陰，欲用燕支，以水浸之，三四日，以水洮黃赤汁，盡得赤汁而止也?！边@與《爾雅翼》所記載的制作工藝異曲同工。但《王禎農(nóng)書》中的制作方法雖也是“以水淘，布袋絞去黃汁”，但多了一步“以粟飯漿清而醋者淘之”。古人雖不知化學(xué)原理，卻已在日常實(shí)踐中意識到這樣做可以更好地取紅汁。最詳盡的方法應(yīng)屬《齊民要術(shù)》所云：“預(yù)燒落藜，藜、藋及蒿作灰，以湯淋取清汁，初汁純厚太釅，即殺花，不中用，唯可洗衣；取第三度淋者，以用揉花，和，使好色也！揉花，十許遍，勢盡乃至！布袋絞取淳汁，著瓷碗中。取醋石榴兩三個，擘取子，搗破，少著粟飯漿水極酸者和之，布絞取瀋，以和花汁，若無石榴者，以好醋和飯漿亦得用。若復(fù)無醋者，清飯漿極酸者，亦得空用之，下白皮飯，大如酸棗，粉多則白。以凈竹箸不膩者，良久痛攪。蓋冒至夜，瀉去清汁，至淳處止，傾著帛楝角袋子中懸之。明日干浥浥時，捻作小瓣，如半麻子，陰干之則成矣?！惫湃送ㄟ^經(jīng)驗(yàn)便能利用堿性溶液和酸性溶液來提取紅花素，不得不令人感嘆。至于其它原材料的制作工藝，基本沿用以上列舉三種方法。需要提及的便是《齊民要術(shù)》卷五中的做紫粉法，大體上沿用第一種方法，但多加入了一種粉?！坝冒酌子⒎廴?，胡粉一分，不著胡粉，不著人面，和合均調(diào)，取落葵子熟蒸，生布絞汁，和粉，日曝令干，若色淺者，更蒸取汁，重染如前法?！蹦敲春螢楹?，“燒鉛錫成胡粉”。

八、小結(jié)

通過對胭脂之源的考證，既從縱向又橫向梳理有關(guān)資料對各類古文獻(xiàn)中常用的胭脂原料的資料整理，從而對胭脂的制作工藝進(jìn)一步地歸納總結(jié)。在領(lǐng)略古人技藝之高超之余，感慨中國古代人民生活之多彩。從而令人反思今日之化學(xué)污染，化妝品的安全性問題，不得不鑒古之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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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穎（1992-），女，漢族，浙江人，研究生，研究方向：科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