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陶淵明飲酒詩的園林情懷

張彪 王列

【摘要】：陶淵明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第一位將飲酒詩作為創(chuàng)作主題的著名田園詩人。飲酒詩之所以稱為文學(xué)史之絕唱，并不僅僅是它鮮明的酒文化作為根基，關(guān)鍵在于它深刻的人生感悟和多方面的哲理思考。本文從陶淵明飲酒詩入手，詳細(xì)總結(jié)了陶淵明飲酒詩的園林情懷，包括崇尚自然、啟迪文人思想、園林意境的體現(xiàn)、隱逸與移情的傳承、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5個方面。

【關(guān)鍵詞】：陶淵明;飲酒詩;園林;情懷;意境

“酒”是陶淵明生活和文學(xué)的標(biāo)志物。關(guān)于飲酒，他在詩中寫道：“以致形成一種文學(xué)的主題，應(yīng)當(dāng)說還是自陶淵明始[1]。”他在《飲酒二十首》序里這樣寫道：余閑居寡歡，兼比夜已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fù)醉。既醉之后，輒題數(shù)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2]。由此可見，他創(chuàng)作飲酒詩的動機。正是“詩與酒”的巧妙結(jié)合造就了文學(xué)詩史上的一種特殊文體，即所謂的“飲酒詩。”這里必須指出的是，“飲酒詩”并不一定非要含酒，有描寫酒事的行為或是詩情因酒而發(fā)也可稱作為“飲酒詩”。如《飲酒二十首》就有幾篇只字未提酒而依然被歸為其中，因為這是在醉酒的狀態(tài)下由心而作的。陶淵明的飲酒詩之所以這么多，并不僅僅因為其“性嗜酒”，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1陶淵明飲酒詩與園林情懷

魏晉南北朝上承秦漢余緒，把園林發(fā)展推向轉(zhuǎn)折的階段，導(dǎo)入升華的境界，成為此后全面興盛的伏脈[3]”。陶淵明作為“晉末風(fēng)流”的代表人物之一，其詩詞就多次出現(xiàn)“園林”字樣，如“階除曠游跡，園林獨馀情”，“靜念園林好，人間良可辭[1]?！碧諟Y明飲酒絕大部分都是居家時所寫，或閑居，或居喪，或隱居。他得飲酒詩可分為兩類：歸隱之前和歸隱之后。然而，其飲酒詩中所蘊含的園林情懷是一脈相承的。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5個方面：

1.1 崇尚自然情懷

陶淵明既身處魏晉這樣一個時代，就必然受到時代思想的影響。但他又在堅守著本我，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一種矛盾。這種矛盾在他的飲酒詩中大量體現(xiàn)，無論是仕與隱的矛盾，抑或是醒與醉的矛盾。陳寅恪先生提及：“淵明之為人實外儒而內(nèi)道，舍釋迦而宗天師”，正是陶淵明本身矛盾的體現(xiàn)。陶淵明不僅是詩人，也是思想家，他的詩帶有濃郁的哲理意味。陶淵明思想的核心是崇尚自然，尊重自然規(guī)律，追求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狀態(tài)。如《飲酒》其一：衰榮無定在，彼此更共之。邵生瓜田中，寧似東陵時。寒暑有代謝，人道每如茲。達人解其會，逝將不復(fù)疑。忽與一觴酒，日夕歡相持[1]?！昂钣写x，人道每如茲”，“不覺知有我，安知物為貴”，正是其崇尚自然，尊重自然規(guī)律的核心體現(xiàn)。

1.2 啟迪文人思想情懷

周維權(quán)《中國古典園林史》有記載：“文人園林萌芽于魏晉南北朝，興起于唐代。到宋代，它已成為私家造園活動中的一股強大潮流，占有士流園林的主導(dǎo)地位，同時還影響及于皇家園林和寺觀園林?！碧諟Y明飲酒詩中的思想對文人園林的發(fā)展有著深遠(yuǎn)的影響。

1.3 園林意境的體現(xiàn)情懷

景象簡約而意境深遠(yuǎn)，是后世文人園林的一個重要特點。而意境的體現(xiàn)在陶淵明的飲酒詩中早已初現(xiàn)端倪。如《飲酒》其五：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yuǎn)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1]。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評：“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無我之境也 。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4]。這是“無我之境”、“以物觀物”的境界，是意境情感的最高層次。

1.4 隱逸與移情的傳承情懷

陶淵明被鐘嶸譽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在其飲酒詩中多次向古代的隱士看齊，著力弘揚古代隱士的品格，如“九十行帶索，饑寒況當(dāng)年”、“咄咄俗中愚，且當(dāng)從黃綺”、“長公曾一仕，壯節(jié)忽失時”、“孟公不在茲，終以翳吾情[1]?！彪[逸思想自古有之，但至魏晉時，已蔚為大觀。陶淵明飲酒詩中大量描寫隱居生活的歡快情緒，為世人展現(xiàn)了一幅完美的田園飲酒的躬耕圖。

此外，陶淵明飲酒詩中意象多有象征性，其中，“鳥”的意象被大量應(yīng)用，或是失群鳥，或是三青，或是歸鳥。陶淵明以鳥自喻，無論“棲棲失群鳥，日暮猶獨飛”，“ 托身已得所，千載不相違[1]”，或是“翩翩三青鳥，毛色奇可憐。朝為王母使，暮歸三危山[1]”，還是 “日入群動息，歸鳥趨林鳴[1]”，逃脫樊籠、返歸自然的情緒在陶淵明的飲酒詩里一現(xiàn)再現(xiàn)，物在陶淵明飲酒詩中已不僅僅是物，而是寄托了詩人情感的存在，如“幽蘭生前庭，含熏代春風(fēng)。清風(fēng)脫然至，見別蕭艾中?！薄坝奶m”與“蕭艾[5]”，是《楚辭》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兩種花草，“幽蘭”喻正直有為的人，“蕭艾”比小人之心。 陶淵明以“幽蘭”自喻，表達了詩人堅貞的品格，不與世俗同流合污。

1.5 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情懷

陶淵明有詩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庇谄降幸娦缕?，捕捉尋常的生活美是陶詩的一個顯著特點，其飲酒詩亦是如此，這就是陶淵明內(nèi)心情感的大境界?！捌疆牻贿h(yuǎn)風(fēng)，良苗亦懷新”這是一種“沖淡自然”的敘事手法描寫，即在園林景區(qū)之中常常伴有一片田園風(fēng)光景觀風(fēng)格的出現(xiàn)，為園林注入一種簡陋渾樸、平遠(yuǎn)沖淡之美，平易簡樸又不乏韻味。這種敘事手法對后世造園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

總之，飲酒詩起源于《詩經(jīng)》，發(fā)展于先秦漢魏，至陶淵明時期達到了一種新的高度與境界。陶淵明的飲酒詩平實無華卻意境深遠(yuǎn)，詩中的景象與詩人的主觀情感相互交融而更顯深邃，寄至味于平淡，有象外之象，境外之境。陶淵明的飲酒詩為后期文人園林的興盛起著借鑒與推動作用。

參考文獻：

[1]袁行霈.陶淵明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7.

[2][晉]陶淵明著，逯欽立校注.陶淵明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9.

[3]周維權(quán).中國古典園林史[M].北京：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2012.

[4]周錫山編校.人間詞話[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3.

[5]朱熹.楚辭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