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焦仲卿形象再論

朱仰東

[摘要]焦仲卿形象歷來飽受爭議。孝情之間，焦仲卿出于人倫之孝最初忍情就孝并非為孝棄情，其于兩難間以死殉情既避免了不孝罪名，也由此說明，所謂懦弱表象的背后實蘊含著一顆堅韌果敢的心。表象誤讀證明焦仲卿人格真實，具有典型形象的性格特征。其愛情悲劇與明代中后期情欲思潮的崛起遙相呼應(yīng)，具有重要的思想史意義。

[關(guān)鍵詞]《孔雀東南飛》；焦仲卿；孝道；理學

[中圖分類號]I20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6）06-0051-04

Abstract： The image of Jiao Zhong-qing has always been controversial.Between filial piety and love， Jiao Zhong-qing for his mother only temporarily to sacrifice love to follow the filial piety at first，F(xiàn)acing this dilemma，Jiao Zhong-qing died to end his own life， can avoid the unfilial charges， but not weak， in fact， behind the weak representation contains a tough and courageous heart.The representation of Jiao Zhong-qings personality is proved to have the characteristic of the typical image.Jiao Zhong-qings love tragedy had certain influence on the thoughts of passion in the middle and late Ming Dynasty， So it has a certain meaning in the history of thought.

Key words：The Peacoks Fly to the Southeast；Jiao Zhong-qing； filial piety；Neo-Confucianism

《孔雀東南飛》歷來備受關(guān)注，詩中主要人物形象更是關(guān)注的重點。與劉蘭芝“不容于世教的叛逆”精神[1]（p.272）相比，學界對焦仲卿的態(tài)度則似乎頗為矛盾，“始終存在著‘褒劉貶焦的傾向”。雖不乏學者承認其忠于愛情，但不無微詞地認為其“性格不如劉蘭芝堅強，對蘭芝有過不理解，有過怨言”[2]（p.230）?；蛲ㄟ^與劉蘭芝比較，以為他“和劉蘭芝不同，所受的封建禮教影響較深，又是個府吏，因此性格比較軟弱”，故“劉蘭芝的形象實較焦仲卿更為高大”[3]（p.382）。

文本是文學研究的基礎(chǔ)，綜合當下研究，無論貶或持有限度的褒，都或多或少存在脫離文本的傾向，或基于文本不曾細讀而出現(xiàn)理解上的偏差。這即意味著，對焦仲卿形象的準確把握仍必須建立在文本環(huán)境與歷史環(huán)境，以及與之相應(yīng)的情節(jié)基礎(chǔ)之上。茲不揣淺薄，略陳管見。

一

據(jù)文本提供的社會環(huán)境看，焦仲卿始終處在“孝”與“情”之間所構(gòu)成的矛盾中，前者表現(xiàn)為母子關(guān)系，后者反映了夫妻感情。就母子關(guān)系一方，孝為百善之首，自上古三代，論孝崇孝言論不絕于耳。《周禮·地官司徒》將其列入六行之首，道是“孝、友、睦、姻、任、恤”?！洞蟠鞫Y記》載：“孔子蹴然避席而對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是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是故孝子成身?！焙笫廊寮覟楝F(xiàn)實政治需要，移孝作忠，孝也就逐漸被政治化了。如《孝經(jīng)·士章》：“以孝侍君則忠?！比灰惨虼耍袢苏撔?，多將孝視為封建倫理的主要構(gòu)成而嗤之以鼻。事實上，“孝是人最初的情懷，是人品德中最基本的道德范疇”[4]（pp.152-153）。孝的時代性與人倫性，使得封建社會特定時代下不同個體大都背負著家庭與社會所賦予的雙重責任。

焦仲卿也不例外。其一，正如詩前序云，焦仲卿故事發(fā)生在“漢末建安中”。漢代儒家思想經(jīng)過董仲舒等人的發(fā)揮與努力，至此已為當時牢控人心的主導(dǎo)思想。生活于東漢末期的焦仲卿不可能擺脫時代的束縛。其二，詩序及詩意還交代，焦仲卿為廬江府小吏。小吏一職，焦母有言：“汝是大家子，仕宦于臺閣?！睋?jù)錢穆先生所云：“因群吏由太守自辟，故群吏對太守，其名分亦自為君臣?！盵5]（p.217）焦母所言“臺閣”當指廬江太守府，焦仲卿能于此供職，也可謂出身“大家”仕宦“臺閣”了，說其早年受過良好的儒家教育看來是沒有問題的。孝道思想對他的熏陶如影隨形，同樣不可避免。焦仲卿對母親的俯首聽命與此不無關(guān)系。

然而，當我們立足文本，矚目文本所提供的生活環(huán)境，焦仲卿對母親的依從雖與《紅樓夢》中賈寶玉“對孔門說的‘其為仁之本歟的‘孝悌亦只作為親情來看重”有一定距離[6]（p.397），但就人倫層面言之，焦仲卿對母親的孝行仍不乏“常人”“常心”，從而使其在受到儒家思想浸染時，亦存留視“孝悌”為親情的可能。理由是，雖然詩中沒有明言焦父早逝，但由詩云“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及“阿母謂府吏”“府吏長跪告”等一系列情節(jié)可知，焦仲卿幼年失怙，系由母親一手撫養(yǎng)成人。如不然，焦父在世，按照封建倫理，“夫為陽，妻為陰。陰道無所獨行，其始也不得專起”（董仲舒《春秋繁露·基義》），焦母不可能事事皆“自?！?。所以，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環(huán)境中，留給焦仲卿更多的是母親獨支家門養(yǎng)育自己的辛酸，對母親的依從更多發(fā)自內(nèi)心的人倫之孝。反之，焦母的“霸道”也是其多年支撐家門所形成的一貫作風。學界將其視為封建宗法勢力、黑暗勢力的典型[7]（p.19），似乎混淆了政治倫理與正常人倫關(guān)系視閾下孝的不同內(nèi)涵，不無將問題簡單化的趨勢。

相對母子之情所展示的孝行，夫妻關(guān)系正如詩中焦仲卿所言：“兒已薄祿相，幸復(fù)得此婦。結(jié)發(fā)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焙诟駹枴斗ㄕ軐W原理》指出：“愛是一種最不可思議的矛盾，決非理智所能解決?！盵8]（p.175）生活中，焦仲卿、劉蘭芝同樣存在著“決非理智所能解決”的問題。揆其原因，乃在于焦、劉三年恩愛與母親生之育之這一漫長過程相比畢竟很短。夫妻之情與母子之情經(jīng)過較長一段時間磨合，地位或有改變，但在最初幾年，母子之情恐怕還是難以撼動的。這正如陶慕寧先生論《霍小玉傳》李益情愛與孝道矛盾時所言：“在那個時代，要求他（李益）冒著不孝的罪名，義無反顧地投向霍小玉，似乎也不大現(xiàn)實?！盵9]（p.48）焦仲卿何嘗不然。這也遂使，當二者出現(xiàn)矛盾時，焦仲卿挾裹其間，很難為情而舍母，為愛而棄孝，以看似妥協(xié)的方式暫緩婆媳之間的沖突。

二

隨著情節(jié)發(fā)展，焦仲卿于“孝”“情”之間漸趨“位移”。起初，焦母迫使焦仲卿休妻，焦仲卿雖然接受了母親的安排，但并未誠如焦母所愿而將劉蘭芝徹底休歸、另擇新人。如其與蘭芝臨別所言：“我自不驅(qū)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暫還家，吾今且報府。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边@種暫時忍讓以圖長計的做法，從情理上看并無不可，從焦仲卿作為人子的角度言之也情有可原，無可挑剔。今天以之為懦弱鐵證的讀者顯然脫離了作品所規(guī)定的生活環(huán)境，沒有顧及此后情節(jié)的發(fā)展。比如，“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時間長短不論，一個“必”字恰正見其對母親的忍讓是暫時的，并非毫無條件的“妥協(xié)”。這對于單親家庭成長起來的焦仲卿而言，暫時忍“情”就“孝”，一方面囿于社會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不可避免地要打上時代的烙印，受制于當時已占主導(dǎo)地位的儒家倫理思想；另一方面，蓋因源于本心，發(fā)乎親情，自然談不上抱殘守缺式的“愚孝”。也正緣于仲卿“多情”，亦才出現(xiàn)送別路上兩情依依，盟下“蒲葦”“磐石”之類的錚錚誓言。詩中，諸如此類的情節(jié)不是相互獨立的個案，之于當事人，諸如此類的情節(jié)恰恰構(gòu)成了一個完整的行為邏輯，這些行為邏輯的背后反映的才是一個真正的人物形象，真實的存在個體。如想當然地以為焦仲卿性格懦弱，完全匍匐于封建孝道倫理的支配之下，那么一則很難想象前者所言；二則也就無法理解“誓不相隔”之類的盟誓了。

更為重要的是，劉蘭芝因劉兄之故被迫再嫁，詩中寫焦仲卿知后表現(xiàn)：“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辈⒂H至劉府責其背棄前盟，詩云：“府吏謂新婦：‘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這充分說明，在聞知蘭芝被迫改嫁后，焦仲卿并不是坐等事態(tài)向著無法逆轉(zhuǎn)的方向發(fā)展，而是積極果斷，敢于直面，如沒有相當?shù)挠職馐呛茈y做到的。且從其對劉蘭芝的問詢可見，別后焦仲卿心癡意堅，始終固守所發(fā)誓言，并做好了“獨向黃泉”的準備。這一情節(jié)在詩中具有承上啟下的作用：其一，反證上述結(jié)論不誤，符合人物行為、性格邏輯。況且，詩寫焦仲卿“不久當歸還”而未“歸還”，說明蘭芝再嫁匆促，別后至再嫁相隔時間很短，如焦仲卿本性懦弱，其性格同樣很難于較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逆轉(zhuǎn)，所謂“習慣于‘默無聲的仲卿受制于母親”[10]（p.243）實系限于表象而未及內(nèi)心得出的皮相之論。其二，為即將發(fā)生的悲劇埋下伏筆。焦仲卿身處妻子與母親、孝道與情愛之間，處境尷尬艱難，留給他足以周旋的空間不多?；蛞醋袷匦⒌罀仐壧m芝，或要么忠于愛情背負不孝的“罪名”。盡管焦仲卿孝道多半發(fā)自內(nèi)心，但不孝之名卻更多來自社會輿論及封建倫理、宗法制度等外部力量毫無條件的賦予。在別后至蘭芝再嫁這段時間里，焦仲卿內(nèi)心當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精神壓力，以及由此帶來的巨大痛苦。質(zhì)詢所言絕非簡單的“諷刺”，艱難的取舍留給焦仲卿的結(jié)果或許唯有“自掛東南枝”，因為只有如此方才免除不孝“罪名”，同時又可了卻夫妻恩愛長相廝守的夙愿。

詩末焦仲卿以死亡的方式為孝、為情做了最后了斷。只是這種方式似乎顯得有些殘忍、自私。事實上，對于死后母親的生活焦仲卿并非沒有過擔心與牽掛，如死前別云：“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單。故作不良計，勿復(fù)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字字沉痛，語語悲苦，可見此時焦仲卿對身后母親形單影只的孤獨生活不無內(nèi)疚。這里面或有學者所認為的譏諷之意，但如聯(lián)系當初及此后焦仲卿對母親的孝行，這里面更多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肺腑之語。且也因此，使其不免再次陷入孝親與情愛矛盾的泥沼，從而無形中延宕了焦仲卿自殺的時間。學者以為，焦仲卿“一定要獲得了蘭芝確實已死的消息后才真的自殺”，“所以，作品對這兩人雖然都加以贊揚，但卻更可說是為女性而唱的贊歌。”[3]（p.382）顯然，不符合作品描寫的實際。原因即在于著者只專注劉蘭芝那義無反顧地一躍，卻沒有設(shè)身處地體會焦仲卿所處環(huán)境及內(nèi)心糾結(jié)所在。劉蘭芝“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除二人有約在先、再嫁在即不得不然外，還在于劉蘭芝死后尚有兄長在堂，母親養(yǎng)老有望。故面對死亡，劉蘭芝蓋因顧慮較少而顯得異常決決，焦仲卿牽拘于寡母在堂，則難免會顧慮更多。

三

綜合上述可見：焦仲卿是一個較為復(fù)雜的人物形象。在他身上既有封建意識及宗法制度支配下所形成的倫理觀念，更有單親家庭環(huán)境下萌生的對母親育己不易之理解而產(chǎn)生的人倫親情。正是兩者相互作用，或者說某種程度上正是后者的緣故，使其面對“孝”與“情”矛盾時不得不先遷就于前者，當“情”面臨更大危機時，又不得不“屈從”于后者。在這種前后掣肘難以兩全的沖突中，焦仲卿唯有以死亡的方式獲得對“情”的圓滿。只是這種于夾縫中獲得自足的方式，外在地給人以懦弱的假象，以至后世諸多讀者包括學者基于閱讀經(jīng)驗或以訛傳訛式的因襲而產(chǎn)生種種誤讀。然而，假象終歸是假象，這種看似“懦弱”的假象并未削弱焦仲卿本質(zhì)的堅強，其行為邏輯、性格邏輯自始至終都是一脈相承的，其以死殉情悲壯驚人的舉動足為明證。

形象往往大于思維，“生動豐富的形象往往包含著無窮的解讀可能”[11]（p.739）。焦仲卿對母親的孝多半出于親情，但在與情的苦苦掙扎中，很容易使人想當然地與封建禮教宗法制度聯(lián)系起來，確鑿無誤地認定焦仲卿與劉蘭芝最后的悲劇皆由以焦母、劉兄為代表的封建家長一手造成的。盡管這一結(jié)論正如前述并不符合詩中所寫之“真”，但卻由此揭橥了一個貫穿封建社會紛爭不已的事實，即“情”“理”之辨。顯然，從封建倫理角度看，焦仲卿對母親的孝行的確是封建倫理思想所標榜的典范，因此，焦仲卿于“孝”“情”之間的權(quán)衡與抉擇，在封建倫理思想所設(shè)定的范圍內(nèi)，在某種程度上也即昭示著“情”與“理”之間的對抗。焦仲卿與劉蘭芝以死殉情，在后世大眾視域中也即宣告了情的勝利。

對于這樣一個結(jié)局，如果立足中國古代儒家思想“理”“情”態(tài)度的變異及其相應(yīng)的處理方式，那么不難明白焦仲卿夫妻愛情悲劇存在著非凡的思想價值。思想史上，先秦孔孟等原儒家學者很少言情，情隱而不彰的地位自荀子開始出現(xiàn)反彈，“‘情站在了‘禮的對立面，被賦予了否定的意義”[12]。理往往處于絕對優(yōu)勢地位，情受到壓制與束縛，即便言情，也要“發(fā)乎情，止乎禮義?！保ā对姶笮颉罚╁手了未寮宜枷肴胬韺W化，所謂“人之一心，天理存則人欲亡，人欲勝則天理滅，未有天理人欲夾雜者”（《朱子語類》卷十三）是也。理學對人心情欲的扼殺達到無以復(fù)加的程度。這一沖突迨至明代中后期方才達到高潮，迎來人性自覺、啟蒙主義的曙光，“主情”思潮漸受推崇，如云：“蓋聲色之來，發(fā)于情性，由乎自然，是可以牽合矯強而致乎？”（李贄《焚書·讀律膚說》）“人而無情，不至于人矣，曷望其至人乎？”（張琦《衡曲麈談·情癡寤言》）在《牡丹亭題詞》中，湯顯祖更是聲言：“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薄吧呖梢运?，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笔菫閼蚯贰⑺枷胧飞献顬楣氖幦诵牡摹爸燎檎摗??？v目整個封建王朝，“理”與“情”大致經(jīng)歷了以理統(tǒng)情、以理滅情、以情抗理及情理兼容的漫長過程。

反觀焦、劉悲劇，客觀效果上“情”對“孝”也即“理”的勝利，與產(chǎn)生于明代中后期湯顯祖所塑造的杜麗娘死而復(fù)生標志著“情”對“理”的勝利何其相似乃爾！與孟稱舜《嬌紅記》“阿嬌誓死不二，申生以死繼之，各極其情之至”（王業(yè)浩《鴛鴦冢序》）也遙相仿佛。詩末那對雙飛的“鴛鴦”，蓋因出于后人想象之詞或浪漫筆法或?qū)κ耪叩淖Ｔ傅鹊龋c現(xiàn)實脫離嚴重，但這種與現(xiàn)實的疏離無疑代表了作者及當時人們的一種愿望，即對情欲的尊重與肯定。因此，焦仲卿與劉蘭芝的殉情，不是簡單的愛情悲劇，二人的死亡至少在客觀效果上存在“形象大于思維”的傾向，即一方面明代唯《孔雀東南飛》是崇，不僅以“古今唯此一篇”稱之（徐學夷《詩源辯體》），且云：“敘事如畫，敘情如訴。”（王世貞《藝苑卮言》）加之所敘之情與明代中后期情欲思潮有著很大的相似性，故在某種程度上，前者實著后者之先鞭，或在《孔雀東南飛》接受過程中蓋因機緣巧合而將其視為張揚情欲的文學范本；另一方面，由世人對焦仲卿劉蘭芝愛情的態(tài)度可見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時代動蕩，思想領(lǐng)域稍有松弛，大眾意識對“理”也不無松動，只是這一所謂的“松動”，在封建王朝漫長歷史歲月中稍縱即逝，卻也難能可貴。

最后，還有必要指出，這場以“情”抗“理”的愛情悲劇更多是由焦仲卿來承擔的，“孝”的沉重所造成的心理負擔不是任何旁觀者所能理解的，臨死前的訣別對焦仲卿而言當是何等的艱難。焦仲卿的選擇是勇敢的，而這一勇敢絕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謀算、深思熟慮之后的結(jié)果。就此一點亦足說明，焦仲卿看似懦弱的表面，其實掩蓋著一顆超乎想象的心，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堅定人格。恩格斯指出：“現(xiàn)實主義的意思是除了細節(jié)的真實外，還要正確地表現(xiàn)出典型環(huán)境中的典型性格?！盵13]（p.462）而所謂“典型性格”就是“反映豐富多彩的生活的動人的人物形象”[14]（p.16），寫出人物復(fù)雜多樣的個性。焦仲卿懦弱與勇敢、表象與內(nèi)在的矛盾正是作者立足典型環(huán)境成功塑造的典型性格，是符合生活“真實”的藝術(shù)形象，自然也是“帶著自己心理底整個復(fù)雜性的人”[15]（p.98）。

[參 考 文 獻]

[1]郭預(yù)衡.中國文學史：第1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2]鄧喬彬.雜綴集[M].蕪湖：安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3]章培恒，等.中國文學史新編[M].上海：復(fù)旦大學出版社，2011.

[4]楊志剛.《孝敬》與孝文化[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4.

[5]錢穆國史大綱[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6.

[6]張錦池.中國六大古典小說識要[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

[7]李文祿，等.古代愛情詩詞鑒賞辭典[K].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90.

[8][德]黑格爾.法哲學原理[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79.

[9]陶慕寧.青樓文學與中國文化[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3.

[10]劉躍進，等.中國古代文學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

[11]朱立元.美學大辭典[K].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

[12]黃南珊.以情抗理，以情役律——論湯顯祖的情感美學觀[J].吉林大學學報，1999（1）.

[1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A].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4]霍松林.文藝學概論//霍松林選集：第1卷[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

[15][蘇]高爾基《俄國文學史》序[C]//蘇聯(lián)的文學：附錄.上海：新文藝出版社，1953.

（作者系伊犁師范學院講師，文學博士）

[責任編輯 連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