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回憶都在夢里

李昱菲

杯子破碎的聲音，是夢破碎在地的聲音……

我醒了，眼角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

不，我不相信，因為我手捧的這本畫冊殘存著你的聲音，殘存著你的微笑，殘存著你低頭作畫的那一瞬間留下的淡淡清香。

……

那時的我身前是高考這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哪怕停下一秒都有被推下身后萬丈深淵的危險，密不可織的節(jié)奏讓我窒息，我經(jīng)常在黃昏里的某個課間偷偷地坐在操場的角落里，只有流淚的時候才可以偷懶，而那時的眼淚也是單調(diào)的。

成績一降再降的無奈，似乎成了一道魔咒，等待著某個神秘人物的出現(xiàn)將它破解。

而你竟這樣神奇般地降臨，恰恰落在了我的身旁。我一直以為這樣的男生一定只存在于偶像劇里，只存在于言情小說里。你的出場像極了偶像劇里男神的出場，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粸鹾谏铄涞难垌?，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楊著高貴與優(yōu)雅，伴隨著無數(shù)少女崇拜的眼光。

平時的我雖然喜歡忙里偷閑地讀讀小說，但僅僅只是幻想而已，我清醒地知道，這樣的男生一定要和我走不一樣的人生道路，他可能是眾人面前耀眼的明星，而我注定只能是一顆默默無聞的小草。所以我的理性讓我在見到他的下一秒又默默地低下頭，把自己深深地埋在題海里。

“你去那一個位置坐吧”老師的聲音再一次喚醒了我

“天啊，老師一定是同情我這顆可憐兮兮的小草，永遠費力不討好。所以把一個大帥哥放在我旁邊，以此來安慰近來郁悶的心情。又或是相信我是個‘乖乖女，不會喜歡上這個大帥哥，或許這是我惟一一個‘優(yōu)點了吧”

你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淡定地坐在我的身旁，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望望你，然后又默默地低下頭。

“現(xiàn)在的我又有什么資本可以喜歡他呢？”

“這次考試我們班有一半的人考到了110分以上，而有的同學(xué)連續(xù)幾次測驗都表現(xiàn)很差，希望引起警惕，這樣下去很危險?！?/p>

曾經(jīng)的夢想在現(xiàn)實面前竟這樣不堪一擊，這些話像一記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臉上。我哭了，在你的身旁，我毫無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脆弱和渺小。那一刻，我似乎忘記了周圍的所有的人，將頭深深地埋入淺淺的臂彎里，輕輕地啜泣著。我想努力地忍住淚水，強打起精神抬頭聽課，可是不知道哪里來的那么多的委屈。我的淚水就那樣不爭氣地流著。初次見面我給你留下的就只有淚水，而你留給我的卻是暖暖的微笑和安慰。

“別哭了，來，把眼淚擦干”

我哭紅的眼睛和你的眼睛相遇，就像我最愛抬頭仰望的藍天一樣清澈。你的眼睛仿佛成了我的另一片天空，我笑了，用你給我的紙巾拭去了眼角的淚痕，而那紙巾上也有一種甜甜的清香，是我喜歡的味道。就這樣，你認識了我，我也又一次認識了你。一個小天使闖入我的心里。

從那天之后，我開始喜歡上了課堂，不覺得它像從前那樣沉悶了。我喜歡像你一樣，把書桌擺放地整整齊齊。我喜歡清晨，因為我知道你的微笑總會在那里迎接著我。我喜歡課間的時光，因為我可以任性地讓你給我講題，不會尷尬，不會怕被你嘲笑。尤其喜歡聽你給我講立體幾何的問題，因為你仿佛把我?guī)нM了那個空間，讓我清楚地看到了其中的每條線，每個角。每一次穿梭在平面和平面交織形成的空間里，我都會嗅到你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靜靜地趴在你的身旁，微微抬頭看著一束陽光劃過你俊美的臉龐，長長的睫毛下面一雙純潔透亮的眼睛?？粗悖倚α?，那個微笑是久違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

“Hey，你在想什么呢？聽明白了嗎？”我羞澀地點了點頭。

“你再重新把這道題做一遍，寫完過后我?guī)湍憧匆幌??！?/p>

你朝著我微微一笑

我的臉一下子變得灼熱

“你怎么了，感冒了嗎？怎么臉這么紅”

“沒事兒，天有點兒熱?！?/p>

……

秋天如約而至，我喜歡秋天，總覺得它是一個清爽的季節(jié)。喜歡秋季里的體育課，短短的45min是我享受孤獨的最好時刻，短暫的5min熱身活動過后，剩下的40min就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習(xí)慣了躲在角落里享受孤獨的我或許一向被女同學(xué)視為“不食人間煙火”的異類，可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寂寞。閉上眼睛，呼吸秋風里的絲絲清涼。

倉央嘉措的詩是那時的我最知心的朋友 。不只是因為它美，更是因為它能給我一個我向往的夢中世界。

“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里/默然 /相愛 /寂靜 /歡喜”。

我抬起頭，去四周尋找你的身影。 讓我充滿安全感的身形，靈活地穿梭于籃球場上，縱身一躍，球進了。

“YES”

我在遠處默默地為你鼓掌，我知道你聽不到我的掌聲，但我就喜歡這樣靜靜地看著你 ，“我能住進你的心里嗎？”我低下頭想在詩句中尋找此時此刻和我心情相契合的那一句。

“起來，我陪你一起跑幾圈，體育課總是這樣坐著。打起精神來”

他把手伸給我，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握住了你的手，你手心里的溫度，像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藍天，它一定吸引著很多女孩兒的眼睛，而這一刻，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再也不懼怕別人的眼光，就那樣幸福地握著你的手，緊緊地握著你的手，或許只有2秒鐘，但就在那2秒鐘里，你讓我站了起來！

“來，跟上我”

“你慢一點兒，我追不上了”

“才跑了一圈呢？別忘了我們還會有體育測試！”

喜歡你教訓(xùn)我的樣子，嚴肅而又可愛，讓我甘愿做你的小綿羊。

往后的體育課，你總會陪著我跑幾圈。而我也習(xí)慣了你的陪伴。

在那些日子里，你和我就這樣不遠不近地…….

……

……

早晨往常一樣地，我悄悄地坐在你的身旁，期盼看到你的微笑?？墒沁@一天你沒有，你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在十分勉強地看著書

“早上好”我悄悄地對你說

“來了，認真讀書吧”

他今天怎么了，看起來怎么不開心的樣子，眼睛里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還好嗎？是不是生病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呢？”

“我沒事，不要管我，趕快認真看書，下節(jié)課老師還要檢查背誦”

你下意識地用手摁住了腹部，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我的心似乎被什么劃了一下

“你生病了，我把你送到醫(yī)務(wù)室?！?/p>

“我沒事，已經(jīng)吃過藥了。乖，專心看書吧”

而我就這樣愚蠢的認為你真的沒事兒，或許很快就好了。

課間操的跑操，我不放心地朝著你所在的隊列位置望去，你的臉色蠟黃?？吹贸瞿闶窃谟矒沃懿健?/p>

我的心好疼，“你怎么這么傻，身體不舒服和老師請假就好了，為什么總是對自己這么嚴格？沒有人會怪你”

我的眼睛里一瞬間盈滿了淚水，我再也沒有力氣跑步了，眼神離不開你的身影，或許你看到了我眼睛里的淚水，對我笑了笑，一瞬間有了精神。看到了你的微笑，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跑完操，我跑到你的面前：“你是不是很不舒服，下節(jié)課的體育課不要上了，你趕快回教室休息一下吧?！?/p>

“不行，馬上就要進行體育測試了，你總是差那么幾秒，我一定要再陪你跑幾圈”

“沒關(guān)系的，反正體育考試成績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過就不過吧，你不要來上了?！?/p>

你一句話都沒有說，徑直向操場走去，我只好遠遠地跟著你，你的手一直摁住腹部。

你的另一支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跑的速度似乎比平時都要快，你是在跟我賭氣嗎？

“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跑了好嗎？等你身體好了，你再陪我練好嗎？”

你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用另一只手緊緊地拽著自己身上的襯衫，我觸摸你手心里的汗珠，你發(fā)燒了，那么燙。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落到了你的手背上，在失去自我的奔跑里，在淚水朦朧的雙眼里，我已分不清哪一只是你的手，哪一只是我的手，只聽的到你的呼吸聲和我的。忘記時間的奔跑里只有你。

你再也撐不住了，倒在了我的懷里，我哭著呼喚你，緊緊地抱著你，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會輕易就這樣放棄自己了，對不起……”

我不管不顧老師和同學(xué)的眼光，我忘記了學(xué)校不允許談戀愛的禁忌，緊緊地抱著你，生怕你從我的生命里溜走。

我呆呆地看著你被許多人抬上了120，淚水已經(jīng)把那個混亂的場景切割成了斑駁的光影，我不記得我怎么回到了教室，只是看到了我旁邊空蕩蕩的座位，我怕……

幾天后，你回來了，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陽光和活力，我放心了。

只是老師把你和我分開了?；蛟S老師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這無所謂，只要你沒事兒就好。

從那以后，你似乎是在刻意和我保持距離，叫我名字的時候也從原來的兩個字改為了三個字，我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我還可以每天和你相見，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奇跡般地，在你的陪伴下，我的成績有了明顯地提高，我開心地向你看去，但你又在刻意躲避我的眼神?！半y道我們從此之后就只是同學(xué)了嗎？你為什么不理我了?！?/p>

有一天晚自習(xí)的課間，你敲了一下我的課桌，正低頭做題的我下了一跳。你示意我跟你出去。我跟著你，到了操場，夜晚的操場人很少，燈光昏暗，或許你是想讓我陪你散散心吧。

你突然牽住了我的手，緊緊地把我攬入了你的懷里，我有點兒吃驚，

“寶貝，以后一定要堅強，要快樂。你永遠是我的小天使?！?/p>

你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fā)，你哭了。

再堅強的人內(nèi)心也有脆弱的地方。那次你生病之后，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肆意地吮吸著你微笑的魔力，我開始遠遠地走進你真正的內(nèi)心世界，我知道你的身上其實也肩負了很多的期望，你也有很多你不愿意向別人吐露的無奈。

我輕輕地安撫著你的脊背，“我現(xiàn)在才知道你對我有多么多么重要，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不要一個人默默承擔，你有我，我愿意和你一起，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你的擁抱更緊了，我靜靜地依偎在你的懷里，我能聽到你的心跳聲。那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走進教室，卻發(fā)現(xiàn)你的座位是空的，又發(fā)生了什么。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發(fā)現(xiàn)作為上擺放著一本精裝的倉央嘉措的詩集選和一本畫冊，畫冊上畫著我的樣子。我翻開書的扉頁。上面認認真真地謄寫著

“ 我問佛：為何不給所有女子羞花閉月的容顏？

佛曰：那只是曇花的一現(xiàn)，用來蒙蔽世俗的眼

沒有什么美可以抵過一顆純凈仁愛的心

我把它賜給每一個女子

可有人讓它蒙上了灰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么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

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我問佛：如何讓人們的心不再感到孤單？

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

多數(shù)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

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

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么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

“我的小天使，我們相約在未來的日子里相見，你和我都要好好的，記住你和我的約定，加油，要快樂?！?/p>

愛你

你回到了你原來的城市去參加高考。而我在這個小城里繼續(xù)奮斗著，為了能兌現(xiàn)那個承諾，在僅剩的最后一個月里，我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是的，老天眷顧了我的努力，我成功了，我如約地考上了A市的一所不錯的學(xué)校。當我拿著錄取通知書興致勃勃地給你發(fā)QQ消息時，許久你給我發(fā)來了回復(fù)。

“為你感到高興。但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我要去美國了，祝你幸福?！?/p>

“這樣冷冰冰地一句話，我們的愛情，我們的承諾就這樣灰飛煙滅了，我不相信你會這樣狠心，即使在異國，你也有一天會回來見我的對嗎？”

而你卻再也沒有回應(yīng)我。那一天，我哭著奔向充滿了你的影子的操場，就在我們許下諾言的燈下，我癱軟在地。

七月份悶熱的天氣，炙熱的大地灼燒著我的心，“為什么，你的愛難道就那么輕易放下了嗎？”

我們終究要被現(xiàn)實拆散，而你和我注定也只能是在回憶里相見。當你的愛要從我周身的血肉中剝離的時候，我的疼痛已經(jīng)撕裂了我的靈魂。

我倚在你擁抱我的那盞燈下，那一晚在你的懷抱里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現(xiàn)在我只看到浮動的光影里你揮手對我說再見?！皼]有了你，我還會快樂嗎？”

……

時光一晃過去了兩年，這兩年里我學(xué)會讓自己慢慢適應(yīng)沒有你的生活，可是每當我獨自一人走在大學(xué)校園的操場上，看到相擁而坐的情侶，我總會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流眼淚。在異國的你過得還好嗎？你開心嗎？你是否也會在某一個瞬間想起我。

我用各種各樣的活動填滿自己的生活，以為這樣我就會慢慢地把對你的這份感情磨淡?？墒窃谝股钊遂o的燈下，思念襲來時，我總是難以掩埋自己的感情。我靜靜地趴在燈下，撫摸著你送給我的那本畫冊

“是否在兩年前的某個夜晚，你也曾靜靜地坐在燈下，仔細回憶著我的一顰一笑，為我紀錄下頷首低眉的一瞬間。”

……

“我的小天使，對不起，我讓你流淚了，不哭，來，把你的手給我?！?/p>

你的微笑，你身上淡淡的清香，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等等我……”

“我的杯子，啊…….”

原來又是一場夢，為什么我總是在夢里和你相遇……

“那一年

我磕長頭擁抱塵埃

不為朝佛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卻了所有

拋卻了信仰，舍棄了輪回

只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舊日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