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zé)犰`魂的溫度

張婧

新疆的湯飯，有的人覺得像紅酒，讓人迷醉；有的人覺得像咖啡，后味無窮；而有的人覺得像芥末，初嘗嗆鼻刺激，爾后歸于平淡。我想，千萬人有千萬種答案吧。一碗湯飯，香菇的韌，青菜的澀，肉片的鮮，西紅柿的甜，像極了生活的滋味。剛剛好的狀態(tài)，就好像張愛玲的那句話：哦，原來你也在這里。

世間所有的不平等，都是欲望與現(xiàn)實的對話。人生在世的歡笑與悲喜，都會化成種種無法復(fù)制的經(jīng)歷。愿你能用溫柔看待塵世種種，用平靜慢慢講述，將思念的味道細(xì)細(xì)瀝出，溫暖靈魂。

品味

三月的新疆，還是冬季的模樣，有寒風(fēng)，有未化的白雪，有說話間冒出的哈氣，有陽光折射不透的云朵。你依舊可以看到屋檐上一串串未化掉的冰溜子，也依舊可以看到遠(yuǎn)處皚皚的雪山靜靜地俯視著一座座城。她的美是用言語無法形容的，她的美是一種感覺，一種經(jīng)歷，是堅韌的、是包容的、是多元的、是耿直的。記得有個朋友說過，你生活的地界有多大，你的心就有多大。新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天山明月，浩瀚沙海，天大、地大、人心大。漫長的冬季總會過去，溫和的春天也總會來臨。

我習(xí)慣站在窗臺或陽臺，仰望湛藍(lán)的天空無限遐想，俯瞰樓宇外的紛紛擾擾，庸俗或華貴的著裝，急行或漫步的人群。外出時，我喜歡乘公交車，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漸行漸遠(yuǎn)的人和景：那獨自等待情人的小男生，步伐匆匆的工薪族，顫顫巍巍地走過斑馬線的年邁老者……夕陽西下，彩霞紅光滿面的圍攏天地，令人無限神往。

靜靜地，我的心沒有絲毫波瀾，閑暇的時光，總喜歡在家里自己折騰點可口的飯菜。這不暖不冷的天氣，一瞬間，湯飯在腦海中浮現(xiàn)。

新疆的湯飯，有的人覺得像紅酒，讓人迷醉；有的人覺得像咖啡，后味無窮；而有的人覺得像芥末，初嘗嗆鼻刺激，爾后歸于平淡。我想，千萬人有千萬種答案吧。一碗湯飯，香菇的韌，青菜的澀，肉片的鮮，西紅柿的甜，像極了生活的滋味。剛剛好的狀態(tài)，就好像張愛玲的那句話：哦，原來你也在這里。

在新疆，湯飯是燴面、揪片子、寸寸子、炮仗子、面旗子等食物的統(tǒng)稱，不同的名稱取決于面劑子手工捏制的形狀：揪成片狀的叫揪片子，拉成略粗于火柴棍的圓柱狀的叫寸寸子、炮仗子或香頭子，切成綠豆大小的碎塊叫面旗子。新疆湯飯幾乎集中了西北餐飲特色：面食為主、配料使用羊肉，口味酸辣，夏天吃消暑清口，冬季暖胃驅(qū)寒。做湯飯是主婦們的拿手活兒，也是餐桌上的家常飯食，或許正是這番溫暖貼心，才令每個新疆人心中都有一份牽扯不斷的湯飯情結(jié)。寒風(fēng)中鉆進(jìn)飯館，熱氣騰騰的湯飯似乎別具魅力，暖胃驅(qū)寒。新疆有句俗語：三天不吃炮仗子，心里干揪揪的。湯飯有吃有喝、又有菜、又有飯，吃得人滿頭大汗，心里舒服極了。熱騰騰的湯飯散發(fā)著淡淡的西紅柿味道，還有香香的蒜味，是許多人家的晚飯常做的飯，稱它為“新疆晚飯”一點都不為過。近幾年新疆不少館子推出的野蘑菇湯飯很受歡迎。不過，同樣配菜不可過多，以保證湯汁的“寬”度。

體味

在新疆，湯飯是可以“治愈”感冒的，當(dāng)你感冒時，胃口不佳，什么都不想吃，這時候你媽說一句：感冒了也要吃東西呢，我給你做上碗揪片子一吃你就好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酸湯揪片子，吃得你汗一出，就跟感冒拜拜了。除了感冒，湯飯也是一場宿醉之后的解酒必備，酒喝得胃不舒服了？吃上一碗湯飯就好了。然后會見到這樣的對話“吃嘛，吃完湯飯再來”“吃完湯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在新疆，湯飯不僅僅可以“治愈”感冒、解酒，當(dāng)你心情低落、處處受挫、質(zhì)疑自己的時候，如果剛好在你面前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飯，垂頭喪氣的你，吃完就會滿血復(fù)活，繼續(xù)和這個世界“談?wù)劇薄?/p>

于是某天起，為了不用總是干巴巴地想著流口水，開始自己動手做湯飯。湯飯于我而言，不說天天見，隔兩天一見總是有的———你想想，清爽簡單易操作，營養(yǎng)豐富又開胃，食材搭配變化多端--這湯飯難道不是“最佳主食”的標(biāo)配么？南方冬天的濕冷難免扛不住，湯飯也就自此成為了主食菜譜里的?？?。大多數(shù)時候，變換一下食材，接著就是“不拘小節(jié)”的大鍋亂煮。這樣的做法似乎糅合了一點兒北方廚房的特質(zhì)--大開大合，隨心所欲。而后安心等待熱乎乎香噴噴的美食出鍋，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我知道，一座城會變，兒時的回憶會淡，但至少我的味蕾記住了也愛上了湯飯的味道，我想我的家人也是。

湯飯顧名思義，要趁著剛出鍋的熱乎勁兒大口享用，微燙的溫度夾雜著濃濃的湯汁兒香味，一路從舌尖滑進(jìn)口腔，再細(xì)細(xì)咀嚼，各種食材配料的鮮香交融，溫溫?zé)釤岬耐萄嗜牒?、入胃，只覺周身暖意洋洋。香氣撲鼻，我一個人就能吃掉二兩面碗大小的滿滿一碗。如果再配點清爽的涼拌菜或者醬蘸黃瓜，簡直妙哉！

那么如何制作一碗治愈一切煩惱的湯飯呢？首先我們先和面，等面和好了，我們可以再處理其他食材。

找一個大一點的和面的盆，倒入面粉，面粉里可以加入少量鹽，讓面和的更筋道，慢慢倒入水，水要一點一點地加，順著一個方向攪拌，如此循環(huán)，直到面粉基本都成型，等面團成型后面團上下涂一點點油，用保鮮膜蓋起來，餳上半個小時。

面好了菜就是主角了，西紅柿在湯飯中的地位不可撼動，要做出色澤紅潤的湯飯，西紅柿得備足，而且得多翻炒，土豆當(dāng)然也是湯飯中的必需品，也可以加入胡蘿卜、白蘿卜、菠菜、白菜、油麥菜等。

較之海味山珍、精致小點，湯飯略顯寡淡，但至少這副身心，已是暖了。

回味

在飯店里吃湯飯的話，或許和燒烤最配了。在這里，少數(shù)民族因為信仰的緣故，燒烤的食材多以羊肉為主，大到烤全羊、烤全魚，小到羊肉串，制作的手法繁多，看起來就十分誘人。

而對羊內(nèi)臟的料理，更是讓人嘆為觀止。

最為奇特的處理方式，應(yīng)該就是塞脾和假腰子了。前者是在羊脾臟里塞滿用羊油和洋蔥拌好的餡料，后者則是取羊腰上的油膜填滿切碎的羊肝。外人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這些內(nèi)臟類的食材在這里都成了難得的美味。

我想，新疆人之所以肯在燒烤上如此下工夫，這多半和新疆的氣候有關(guān)系。同為北京時間，夏天的烏魯木齊到了晚上九點十點，天色還未黑，暑熱才漸漸消散。

帥氣的維吾爾族老板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十分健談。每次去光顧，羊小腸絕對是必不可少的。裹上玉米面的小腸，在炭火的加熱下顏色金黃，看起來格外地誘人。玉米面吸足了小腸滲出的羊油，在炭火的焦炙下，炭香味中和了腸身的肥膩，咬上一口嚼勁十足，肥潤，卻絲毫不覺得膩嘴。

我想，這大概就是這座城市里，最不需要偽裝自己的地方了。碗中的湯飯，炭火上的烤串，松懈了工作了一天的緊張神經(jīng)。你的喜怒哀傷，你的失意不順，都無需分說，那些所有的不順意都被烤串和啤酒溫柔相撫。

可望著這車水馬龍的街道，我的內(nèi)心卻有說不出的空虛。下一站能裝得下你的喜怒哀樂的地兒又會是哪里？興許，就裝在心里。

終于盼到了自己心儀的湯飯，傲嬌的面片瑩白熾熱，海帶香菜碧綠喜人，略燙的面湯中滾著大塊的肉片，哇，瞬間不知道是該吃面還是吃肉！或許更該捧著大碗，深喝一口湯，滑入肚子內(nèi)，渾身的困餓仿佛立刻都被趕跑，精神一振。筋道的碳水化合物忸怩著和筷子君相互逃避著，面就這么附帶上所特有的濃烈肉香，毫不遲疑地滾進(jìn)口舌間咀嚼，面慢慢地被嚼化，最后溫順地化作一絲絲沁甜。一碗面里盛滿了能溫暖到靈魂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