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白夜行》敘事技巧

周夢娜

摘 要：《白夜行》是日本作家東野圭吾眾多推理小說中的一部。文章主要從三個方面對小說《白夜行》的敘事技巧進行研究，分析它巧妙的雙線索設(shè)計、限制視角敘事和故事的拼圖化布置方面的特點，探究它在同類作品中脫穎而出的原因。

關(guān)鍵詞：《白夜行》；敘事技巧；雙線索；限制視角；拼圖布置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6）05-0200-02

《白夜行》是一部日文小說，作者是東野圭吾。本書最開始在1997年1月至1999年1月間于日本的集英社連載發(fā)表，之后1999年8月在日本發(fā)行，2005年改編為舞臺劇，2006年改編為電視劇。并在日本亞馬遜、紀伊國屋、三省堂暢銷排行中榮獲第1名的好成績，同名日劇創(chuàng)造日本2007年度收視率紀錄。《白夜行》被認為是日本第一暢銷書作家，文壇天王東野圭吾的里程碑級作品，并視作東野圭吾作品中的無冕之王。這部小說中所呈現(xiàn)的故事稱為東野筆下“最絕望的念想、最悲慟的守望”。這部小說為什么取得這么大的成就呢？它在敘事方面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一、小說的線索

《白夜行》這部小說總體是按時間順序來布局的，時間跨度達十幾年。小說圍繞十幾年前一棟廢棄大樓里發(fā)生的一起命案來展開敘述，采用明暗雙線來將故事串聯(lián)起來。

小說的明線是警察笹垣潤三對案件的調(diào)查。當鋪老板桐原洋介的尸體在一棟廢舊大樓里被發(fā)現(xiàn)，警察笹垣潤三介入調(diào)查。在調(diào)查時，笹垣潤三見到了死者神情陰郁的兒子桐原亮司，濃妝艷抹的妻子彌生子和行為可疑的雇員松浦勇，也見到了跟死者關(guān)系密切的單身女人西本文代和她聰明漂亮的女兒西本雪穗。笹垣潤三發(fā)現(xiàn)許多疑點，懷疑過一些人，也包括死者的兒子。但因為證據(jù)不足等種種原因，此案一直未能偵破。后來十幾年過去了，一些人長大了，一些人變老了。笹垣潤三也老了，從崗位上退下來。但他從未放棄過對此案的調(diào)查。后來疑點漸漸集中，事情的真實面目也漸漸清晰。笹垣潤三經(jīng)過長期走訪了解和思考推理，最終證實了自己的懷疑對象桐原亮司就是真正的兇手。最終兇手死得其所。由警察笹垣潤三所牽引的線索是一條比較清晰的線索，是外在的線索。

小說還有一條比較模糊的線索，讀者一般很難發(fā)現(xiàn)。這個故事其實可以看作一段凄美而悲涼的愛情。十四年前在圖書館里，一本《飄》讓兩個孩子走到了一起。這個不經(jīng)意的邂逅不為人所了解，沒有人多注意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戀情。后來男孩桐原亮司做了一件殘忍的事情——殺害其親生父親。這是因為他在玩耍時看到了讓他震驚而羞憤的一幕——自己的父親正在對自己喜歡的女孩西本雪穗行無恥之事。亮為了保護雪穗而殺了父親之后，不久，雪穗也為了維護亮也設(shè)計將自己的親生母親殺害。經(jīng)歷了這兩起殺人事件，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更加穩(wěn)固。還是十一歲，他們便背負了同齡人難以承載的壓力，開始在黑暗里相互扶持前行。他們并不后悔，因為有愛情，因為他們互相把對方當作自己的太陽。為了掩蓋殺人的真相，他們編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殘忍傷害了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將愈來愈扭曲的心靈放入一個個假身份里，偽裝成他們需要的樣子。他們之間的愛情在這十四年里不被人發(fā)現(xiàn)。為了將來有一天能牽手走在陽光下，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做各種常人難以理解的事來維護愛情，甚至他們在街上相遇時冷冰冰地把對方當作路人。他們背叛，只為將來的陽光能夠重新照耀到他們罪惡的心靈深處。后來真相揭露，為了能最后一次保護自己的愛人，亮犧牲了自己的生命。而雪穗，在看到亮的死之后，輕輕地離開了，一次也沒有回頭。這條暗線就是桐原亮司和西本雪穗之間的愛情，這也是內(nèi)在的，最重要的一條線索。

這個故事跨度很大，將近二十年，有眾多人物斡旋其中，他們制造了紛繁復(fù)雜的事件，形成了讓人回味的情節(jié)。文章中隱藏的這兩條線索，一黑一白串聯(lián)起整個故事，使整個故事完整而嚴謹，事態(tài)的發(fā)展也變得神秘而有跡可循。圍繞著這兩條線索，看似散亂的故事被整合得渾然一體，每一個細節(jié)也有了其特殊意義。這是小說《白夜行》一個比較有趣的特點。

二、人物安排與視角處理

將近二十年故事里進進出出了許多人，那么，這些人物是怎樣被引入小說的呢？我們來看原文本：

鐘響過幾分鐘后，開始傳來嘈雜的人聲。秋吉雄一右手拿著單眼相機，彎腰向外窺探。果然，女學生成群結(jié)隊地走出清華女子學園初中部正門。他把相機拿到胸前，逐一審視眾多少女的臉孔。”[1]

就寢前寫日記是川島江利子多年來的習慣。她從升上小學五年級開始寫，前后也快五年了。除此之外，她還有好幾個習慣，例如上學前為院子里的樹木澆水，星期日早上打掃房間等等。”

申請書上的標題是“渦電流探傷線圈的形狀”，這份專利申請書與尋找汽車水箱排水管缺損的器具有關(guān)。通過電話與撰寫申請書的技術(shù)人員討論后，高宮誠站起身，向并排擺著四部電腦終端機的墻望去。每部終端機各有一名負責人，此時都背對著他。這四人都是女性，只有最右邊一個穿著東西電裝的制服，其他三人穿著便服，因為她們是派遣公司的員工?！?/p>

進了停車場，今枝直巳便皺起眉頭，幾十個停車位幾乎全滿?！芭菽?jīng)濟不是已經(jīng)破滅了嗎？”他嘀咕道?！?/p>

這是小說文本中人物進入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幾個例子，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些人物都是在一個嶄新的環(huán)境中出場的，仿佛這又有一個獨立的事件開始從這里發(fā)展。陌生人物的進入從不同角度將故事打開一個缺口，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接近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們開始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和記錄，開始用自己的大腦去捕捉信息和思考問題。這種限知敘事方式是從出場人物的所見所感來認識事物的，視角的有限性使得出場人物能夠?qū)κ挛锏莫毺匦宰龀瞿吧中迈r的判斷和評價[2]。不同人物的出場為讀者帶來了不同的信息，讀者可以從一個接一個的出場人物中獲得零碎的信息片段，然后自己在腦海中聯(lián)系，想象和推斷，來猜測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樣的。我們可以這樣解釋，就像熱帶的一條寬闊的河流發(fā)源于高山之上將要注入大海，在向前奔流的過程中，會有無數(shù)支流注入。這些支流來自不同的源頭，在它們剛從剛從高山之上奔騰而下時，我們很難看出它將要去往何處。后來，它路過很多地方，那里有不同的風景。終于它的方向漸漸清晰，最后注入了這條要前往遠方的大河。在這一路上有許許多多條支流錯綜復(fù)雜，匯聚成了一個網(wǎng)狀水域，復(fù)雜但有條理，因為它們都是以大河為中心的。小說中的人物也是如此，他們在不同時期不同情況下走進故事，隨著時間的發(fā)展，他們越來越接近故事的中心，他們的認識從不同角度逐步還原了這個凌亂、凄涼和壓抑的故事。

作者利用小說中人物的眼睛來給讀者展示這個故事，在這種有限的視角下，敘述人將“焦點”集中在新出場的人物身上，“敘述人所知道的東西和被聚焦者一樣多”[3]，這樣就從另一個側(cè)面反映了事情的原貌。這些敘事技巧的運用給小說增色不少。敘事視點“不是作為一種傳遞情節(jié)的附屬物加上去的”，在小說中，“正是敘事視點創(chuàng)造了興趣、沖突、懸念乃至情節(jié)本身?！盵4]

我們再來看一下小說：

九月的雨比梅雨更沒完沒了。天氣預(yù)報說入夜雨便會停，但如粉末般細微的雨幕仍包圍著整條街道。栗原典子走進西武池袋線練馬站前的商店街，商店前的通道蓋有天棚，從車站到公寓步行約十分鐘?！?/p>

這是栗原典子平淡生活中的一個場景，但就是在這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打亂了她生活秩序，對她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從此這種影響再也無法磨滅，雖然那個人又離開了她的生活，她的生活卻再也不能恢復(fù)原狀。

典子是在今年五月中旬遇見秋吉的。那天天氣微涼，她回到公寓附近時，看到一個人蹲在路旁。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削男子，穿著黑色丹寧布長褲，上身是黑色皮夾克。”

就是這個人，自稱秋吉雄一的人，看似在偶然的情況下突然闖入典子的心里。典子從此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他們共同生活了一年。典子對這個人只有一點了解，來自她不斷追問下他的只言片語。所以讀者對秋吉的了解也僅如此。但他怪異的行為，如整天坐在電腦前，如神秘的外出，如想讓典子弄到氰化鉀。我們因為看過小說的前半部分，所以對事情比較了解，大概可以推斷出秋吉并不是男子的真名，他其實就是桐原亮司，他接近栗原典子是想借助典子的藥劑師職務(wù)之便來入侵一家公司而達到幫助雪穗的目的。他要氰化鉀是為了殺害私家偵探今枝，因為今枝奉命調(diào)查雪穗，已經(jīng)大致查出事情真相。從這一處情節(jié)我們可以看出，故事又回到了主線上。類似的情節(jié)還有很多。

三、故事的拼圖化布置

《白夜行》這部小說中有許多細節(jié)，如果不注意很容易一晃而過，如果注意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作者早就埋下伏筆?？葱≌f：

“好?！闭缟钜詾槿唬汶x開房間，把卡帶收進放在一樓的包內(nèi)。雪穗和程序的關(guān)系僅止于此。此后，她和正晴都再沒提起“Submarine”。

誠摸摸放在長褲后口袋的錢包，他把工作證放在錢包里，使用工作站終端機需要的用戶名和密碼，就抄在工作證背面?！?/p>

古典小說評點家經(jīng)常運用一種叫做“草蛇灰線”的敘述技巧，這種技巧可以讓我們考察一些細節(jié)的敘事功能。所謂的“草蛇灰線”是指“文本中有一些小事情若隱若現(xiàn)，貫穿在情節(jié)進程中，它們使情節(jié)前呼后應(yīng)。如《水滸傳》中潘金蓮家的門簾?！盵5]在《白夜行》中如正晴在雪穗養(yǎng)母唐澤禮子家輔導(dǎo)雪穗數(shù)學時自己將卡帶放在一樓這個細節(jié)與后面正晴公司游戲程序被盜相聯(lián)系。而盜竊者正是正晴最不想懷疑的雪穗，雪穗是為了幫桐原亮司而偷了正晴的游戲程序。而高官誠（文本中的“誠”）工作證背面抄的卡號和密碼也是雪穗為了亮司而偷偷抄走。這在后面的文本中最終朦朦朧朧體現(xiàn)出來。

像這樣的細節(jié)還有很多，我們就不再一一列舉。

總之，《白夜行》作為一部比較暢銷的推理小說，在敘事方面是很成功的。作者運用雙重線索結(jié)構(gòu)來整合整個故事，故事中人物出場亂中有序。主要采用限知敘事方式來敘述故事，讀者只能從小說中人物的猜測，情節(jié)的設(shè)計和作者的暗示來推測事情的真相。小說中有許多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細節(jié)，它們最終被證明是指向故事內(nèi)幕的。這個表達“只希望能牽手在太陽下散步”的凄美愛情故事，這部使萬千讀者悲切動容的小說，它的敘事技巧是很值得玩味的。

參考文獻：

〔1〕東野圭吾（日）.白夜行[M].?？冢耗虾３霭婀荆?008.21-25.

〔2〕南帆，劉小新，練暑生.文學理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89-90.

〔3〕華萊士·馬丁.當代敘事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66-67.

〔4〕童慶炳.文學理論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102-105.

〔5〕亢寧梅.《文學理論教程》教學初探[J].陜西教育（高教版），2007（7）：1-2.

（責任編輯 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