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的攝影畫廊很早就有了,從臺北畫廊、TIVAC畫廊到1839畫廊,臺灣對攝影是有情感的,但是當成為專屬攝影畫廊的時候,能力卻是有限的。因為,畫廊還是要跟著藝術市場,攝影市場包括在整個地域的藝術市場里。臺灣的藝術市場相對比較蓬勃,但只專注在攝影的時候,就可能會把其他藏家排除在外,這大概是一直以來,攝影畫廊會變成攝影圈獨有的平臺的原因之一。這兩年,臺灣也逐漸有一些畫廊在關注攝影,像臺北的百藝畫廊,臺南的德鴻畫廊等。但如果單純經營攝影畫廊,所面對的困難要比一般的畫廊大得多。
亦安畫廊一向關注攝影作品,目前每年舉辦的展覽有近一半是攝影展,在大陸和臺灣都極具影響。畫廊于2000年在上海成立,2008年遷至北京798藝術園區(qū),2014年4月亦安畫廊的新空間于臺北大安區(qū)開幕。近日,走訪了臺灣亦安畫廊,并與畫廊負責人、藝術評論家黃亞紀談起畫廊與攝影的話題。
您個人翻譯了很多日本的攝影書,也大量寫評論、專欄,可否介紹您個人的藝術養(yǎng)成?
其實,一開始我在臺灣大學念的是社會學,但我跟很多喜愛藝術的人一樣,是從小就喜歡藝術,之后我去日本,學的是攝影。攝影是我在當代藝術里很主要的一個領域,但在國外的藝術學院里,雖然你學的是攝影,但還是有很多機會了解到整體的當代藝術。在國外學習期間,培養(yǎng)了我對當代藝術和攝影的認知?;氐脚_灣后,我也做了幾年與當代藝術的相關工作。因為我先生去上海工作,我也去了上海,進了上海的亦安畫廊工作,畫廊的張明放先生對攝影很有研究,我們合作很愉快。后來他去了北京,我因為家庭的關系,搬去了溫哥華。在2012年開始,因為我人不在亞洲,所以開始從事翻譯的工作,也開始做AURA攝影雜志。
亦安畫廊在臺北已經兩周年了?
對的,就是今天。我記得就是2014年4月19日開的。
好巧,可以簡單地介紹亦安畫廊在臺北的基本情況?
一開始,我們的定位是紙上作品的畫廊,紙上作品包括繪畫與攝影。亦安畫廊在大陸已經有16年了,我們代理的藝術家,主要以大陸亦安畫廊的藝術家為主。前兩年,我們做的展覽挺多的,幾乎一年有10個以上的展覽,但其實以繪畫為主,就攝影來講,第一年我們只做了一個攝影大師的群展:荒木經惟、須田一政、森山大道、植田正治。那時候我們開始在臺灣推Vintage(指攝影家本人或委托技師以其原底片直接印制的照片,也可以說是攝影“原作”的一種形式)的市場,如植田正治過世很久,他的家族在代為經理他的作品。第二年我們做了一個很大的森山大道的展覽,也有很多藏家來支持,我們也做了游莉的個展,對大陸的年輕攝影師我們也在支持。今年開始,我們要嘗試推動日本大師的彩色攝影,會推須田一政、植田正治、中平卓馬。
這樣看來,臺北亦安畫廊對攝影的比重挺大的。
其實沒有繪畫多,比重不到30%,但是我對我們的展售質量很有自信。所以現在在臺灣提到要找攝影作品,大概都會想到亦安,這是兩年多的努力我們做到的一個成果。
就畫廊的定位來看,您認為在單純的攝影畫廊或綜合性畫廊之間,有著怎樣的利弊?
個人認為,起碼在目前大陸和臺灣的環(huán)境下,經營純攝影畫廊真的很困難。因為,大陸和臺灣基本上沒有所謂的高價格攝影作品,歐美之所以有專門的攝影畫廊,主要是他們的市場有厚度,有很多Vintage(是指攝影家本人在創(chuàng)作當時印制的照片,時間已經歷經30年以上)的高價格作品,大陸沒有所謂的Vintage的攝影,雖然有老照片,但不是從事藝術的攝影家的攝影。如果只是單做一個年輕的攝影畫廊,第一,要做到商業(yè)的成功很困難;第二,我認為畫廊不是只給藝術家提供展覽的服務,而主要是用于藏家的服務。所以,當只能提供目前年輕藝術家和中間輩攝影家的作品時,對于收藏家來講,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服務,因為藏家需要更有價值感的東西?;谶@些,會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在臺灣單純做一個攝影畫廊的難度增加了。另外,這幾年來,臺灣對攝影的接受度已經大幅度成長了,原則上很多攝影藏家還是第一次收藏攝影作品。他們可能不是為了攝影收藏攝影,而是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藝術作品。我覺得單純的攝影畫廊,很難去接觸更廣泛的藏家,也很難為藏家提供更多需求的服務。這是目前在臺灣和大陸,單純從畫廊角度、藏家角度去思考的一個結果。
亦安畫廊對選擇攝影師的標準是什么?
我們還是會依賴北京亦安的決定,畢竟我們是同一個畫廊,北京亦安有很多成熟的攝影家。但是,我們關注在日本攝影家這部分,從1960年代開始發(fā)展到現在,他們有其獨特性,比較接近于當代攝影,從品質和價值來講,經過這幾年的發(fā)展,拍賣行也都在關注這些攝影家,這證明我們的選擇是對的。我們的標準是在作品和價值上,都要有一定的意義,大部分的日本攝影大師,我們都有合作。我們最近在關注年輕的攝影家,希望他們能提供新時代的視覺,這一塊的代表是水谷吉法。他是一個視覺強度非常強的藝術家,而且他的作品基本上都是街拍,但能與時尚結合,我們非常看重年輕藝術家的這種表現。但我們不會做很多年輕藝術家,因為畫廊的能力并非無限。
除了做日本的年輕攝影家,亦安作為臺灣的畫廊,是否有意去培養(yǎng)一些年輕的臺灣攝影家?
攝影師很難去培養(yǎng),畫廊能夠當的角色其實非常有限。我們也一直很希望能和臺灣的攝影家合作,但目前為止其實很少。我們對臺灣攝影的關注很慎重,我們其實很想整理一批有關臺灣老一輩攝影家的展覽,但事實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困難。對于年輕藝術家,無論繪畫或是攝影,我們目前也很少看到適合我們畫廊的藝術家,但目前還在關注、觀望的狀態(tài)。
就畫廊來講,攝影師如果想在畫廊做展覽,是要專心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上,等畫廊來找,還是要積極地主動去向畫廊推薦自己,攝影師要怎么把握這個度?
我覺得這個很困難,畫廊跟藝術家之間也都是一個人的關系,藝術家有不同的個性,畫廊有不同的個性。拿我個人來講,藝術家來向我推薦自己的話,我的接受度會比較低,我更喜歡自己去看展,在臺灣畫廊里,我自認為是一個最??凑褂[的畫廊主。再或者是,別人來推薦藝術家。但整體來講,攝影家還是要完成兩到三個系列,出版攝影集,他們確實需要思考讓自己的作品被人家看到,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把自己的作品做到完整、極致。
以您的了解,目前臺灣攝影收藏如何,跟大陸的情況有什么不一樣?
對臺灣我可能更熟悉,大陸我也只能通過對北京亦安的了解來談。起碼,就亦安兩邊的收藏情況來講,事實上,臺灣的藏家比較謹慎,目前大陸藏家對新的東西的接受度比臺灣藏家要高,臺灣藏家偏向于不太冒險的作品,他們更注重在知名度和學術上地位較高的攝影家,對新的攝影家的接受度較小。從2014年到現在,臺灣藏家對攝影的收藏在大幅度提高,我們現在已經有了幾個滿成熟的攝影藏家。也有一批新的年輕藏家開始對攝影有興趣,可他們都不是單純收藏攝影,是整體藝術與繪畫。
所以,臺灣的收藏群體中,收藏攝影和其他藝術的交疊度是非常大的?
起碼在我們畫廊,幾乎沒有單純收藏攝影的藏家,一般是從收繪畫再轉過來發(fā)現攝影,感到興趣了再去收藏。臺灣過去是有幾個單純收攝影的藏家,但全臺灣大概只有兩三個人。
最近這幾年博覽會越來越多,似乎呈爆炸性增長的狀態(tài),這對畫廊有什么樣的影響?
兩年的工作下來,我認為畫廊很重要的問題不只是做展覽,還有很大部分是做藏家的服務。為什么畫廊要有一個平臺存在,這是一個提供藏家服務的空間,如果是只參加博覽會不注重畫廊本身空間的話,對藏家是非常不足夠的。目前博覽會那么多,對于一個中型的畫廊,我們確實也一直在思考要參加什么樣的博覽會,參加博覽會之前,要把畫廊的展覽和藝術家的鋪軌做扎實。參加博覽會是跟外部的溝通,但是我們本身要把畫廊經營好。參加博覽會也需要策略,如何跟當地的藏家發(fā)生關系,這都是要從自己的藝術家跟國際性的藝術比對之后的結果,這不是單純推廣自己的藝術家那么簡單,是很復雜的一個比對的工作。我們要慎選有意義的博覽會,不會那么努力去參加。
您自己也收藏攝影作品嗎?
我收藏的。
主要收藏哪一類型的?
我主要以日本的收藏為主,也有一些西方的。臺灣的藝術家,雖然我沒有跟他們合作,但以支持的心態(tài),我會買一些作品。
兩年的工作下來,您覺得挑戰(zhàn)的難點在那里?
說實話,我更多的在評論、研究這一塊,我并非一個銷售人才。其實,藏家到底需要什么,是一個很會銷售的畫廊,還是可以讓他看到進而收藏好藝術品的畫廊?前面兩年我并不是很輕松,但我想通過我們的堅持,我們所做的一些工作,來了解我們畫廊和藝術家的品質,現在情況有所好轉。
(采訪/傅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