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對文本的解讀能力都很強,令人欣喜。
朱詩宸注意到了“懶人”很關鍵的兩點:“不完整”和“不真實”。注意到后者的人很多,注意到前者的并不多。老舍為什么沒把“懶人”徹徹底底寫“懶”,卻讓他在愛情面前“不懶”了一次呢?或許可以從兩方面去考慮。一是人物塑造方面,如果“懶人”一味只是“懶”,那么,“懶人”的形象未免有些單薄。二是內(nèi)容方面,“懶人”都那么“懶”了,為什么偏偏在愛情方面破例了呢?破例又給他帶來了怎樣的后果?這些都成了小說的敘述重點。
廖安知的解讀有兩點很值得關注。一是注意到小說是以第一人稱“我”來敘述的,這是一個旁觀者的視角。二是想到把“懶人”跟加繆名作《局外人》里的默爾索比較。默爾索是局外人,“懶人”無疑也是局外人,但兩個局外人又有所不同。在比較中看到兩者的同與不同,有助于我們更深入地理解“懶人”。事實上,廖安知指出的這兩點是相互關聯(lián)的,“懶人”是局外人,“我”這個旁觀者又是“懶人”的局外人。
仲逸青解讀的關鍵點在于“懶人”之“懶”的前后不同。雖然一輩子“懶”,但“懶人”的“懶”是以一次“不懶”截然劃分開來的。仔細辨析前后兩種“懶”,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懶人”為什么選擇“懶”作為自己終生的信念。
朱麗琪的解讀提供了一個比較獨特的視角——雖然她只是匆匆?guī)н^——就是“如果從姑娘的角度看”。如果敘述者不是“我”,而是這個姑娘,這該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呢?“我”看懶人,情感可以是“中立”的,若姑娘來看這個曾與她一起躺在海棠樹下的“懶人”,會有怎樣的情感?從她與“懶人”的對話不難看出,她對“懶人”是有所期待的,而實現(xiàn)她期待的卻是另一個人,最終,她毀在了那人手上。或許可以說,是毀在了她自己的期待上。所以“懶人”才說,“懶是不利于愛情的。但是,她,她因不懶而喪了一朵花似的生命”。“懶”與“不懶”,在此愈加糾纏不清了。
沈奕有比較寬廣的視野,在縱向(歷史思想淵源)和橫向(社會現(xiàn)實)的坐標系中考量這篇小說,使其有了更深廣的含義。她對“懶人”的理解也不同于其他同學,在她看來,“懶人”并不值得褒揚,相反,“懶人”的懶,不是“無為”,而是“怯懦”。
一篇作品完成了,就獨立了,可以任由讀者解讀。只要這解讀能夠在作品中尋出合理的邏輯支撐,就沒有任何問題。同一部作品,在不同讀者心中投下不同的影子,正是文學的迷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