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佳士得工作是一種幸福

“深更半夜了，還打電話來，要換場地，要加燈光，要加地毯，要加預算……每季都這樣，專家們進入布展大廳，就如同打了雞血。”“敲起鑼來打起鼓，明天一早，開門迎客”……已是午夜時分，幾個小時后，香港佳士得2016年春拍的預展就該揭幕了。工作一天的辛苦卻很難從佳士得亞洲區(qū)總裁魏蔚女士身上尋覓到，此刻她正樂此不疲地推送著一條又一條有關預展和拍賣的微信。

2016年，對于香港佳士得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佳士得在亞洲整整深耕了30個春秋。其不僅助推了亞洲藝術品市場的發(fā)展，引領了藝術收藏的潮流，更是成為一段文化記憶的見證者與記錄者?！叭ⅰ保瑢τ谝患沂澜缏劽睦吓婆馁u企業(yè)而言，這一路走過的經(jīng)歷或許就是最為可貴的“立”之根本。

2016年，對于魏蔚個人來說，同樣是一個有著紀念意義的年份—她全面負責佳士得亞洲區(qū)業(yè)務。這位被同行戲稱為“空中飛人”的大忙人，在春拍即將敲響之際，與《中國收藏》雜志記者聊起了“香港佳士得的三十年”。

中國收藏：是什么吸引您選擇在佳士得工作？

魏蔚：幾年前，拍賣這個行業(yè)于我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領域。不過，幾年下來我發(fā)現(xiàn)這份工作頗具誘惑力。首先，我很喜歡與這里的人一起工作。佳士得特有的文化就像粘合劑。我身邊的秘書在佳士得工作了20多年，我的很多同事都有著非常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與資歷，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他們對工作的激情，同時也學到了不少東西，這是尤為可貴的一點。

另一個吸引我的就是藝術品。佳士得舉辦的藝術品拍賣，僅門類就多達80余個，特別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它們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我，給我驚喜。比如，以前我更多代表客戶參與印象派拍賣，這次5月份在紐約，我又開始著眼于戰(zhàn)后及當代藝術的拍賣。每天都會接觸到新鮮事物，都會學習。這種與藝術品為伍，對我來說其樂無窮。

此外，我們的客戶也深深吸引我。我所接觸到的每位客戶都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工作之余，他們與我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對我的啟發(fā)特別大。

人的生命中除了工作還有生活。在這樣一個平臺上我發(fā)現(xiàn)，其實生活中總有一部分是可以藝術的，佳士得替我打開了一扇新的生命之門。基于此，對我而言在佳士得工作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中國收藏：30年前，佳士得為何選擇在香港舉行拍賣？

魏蔚：其實30年前佳士得對亞洲知之甚少，當時最早進駐的亞洲地區(qū)是東京。那時中國內(nèi)地還談不上藝術品市場，在那個時代要進駐大中華地區(qū)，無論是繁華程度、自由港的便利還是語言溝通上，香港無疑是最合適的。

30年前，香港佳士得是以“一張桌子、兩個人、一臺電話”的方式開啟的。第一場拍賣布展時，連英國總裁都要卷起袖子，親自上陣。30年后，我們亞洲區(qū)員工從最初的3位到今天的300位，拍賣成交額從最初的179萬美元到去年的60億港元。人員漲了100倍，業(yè)績漲了四百多倍。我相信無論是當年的創(chuàng)立者還是今天所有的員工，看到這種增長都會很驕傲的。

中國收藏：香港的拍賣向來被視為中國文物藝術品市場的風向標。這之中，香港佳士得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這一影響力是如何做到的呢？

魏蔚：其實我個人倒沒有特別強烈的“風向標”概念。一場拍賣，你要征集到特別好的拍品，同時又拍得特別好，那么它自然而然會成為一個標桿。這30年來，經(jīng)過大家的努力，佳士得在香港拍出了一批創(chuàng)記錄的拍品，破的記錄越多，當然也會成為今后行業(yè)估價的標準。佳士得一向很注重創(chuàng)新，比如讓大家熟識的夜拍、專場策劃等，都是佳士得開創(chuàng)的。不斷地創(chuàng)新和創(chuàng)記錄——佳士得的“江湖地位”或許就是這么確立的。

事實上，我們在香港一直注重亞洲與西方藝術的結合。從某種程度上說，藝術是有國界之分的，但收藏卻不應該有?！翱吹玫?，收得起，捂得住，賣得掉”這十二個字對我啟發(fā)很大。所以我們就像是推開藝術之門的人，對于任何藝術都不排斥。不僅要讓藏家看到佳士得拍場上推出的各式藝術品，而且也讓他們能看到同行們所推出的，這是我們做拍賣的一種責任。這么做，藏家會很開心的，要知道，因為喜歡他們反而不會那么計較市場一時的漲跌。

我特別希望我們的每位中國藏家都能夠享受跟歐美藏家一樣的待遇，竭盡我們所能去幫助他們看到各種各樣的藝術品。當然，佳士得也確實具備了這樣的條件。我相信，不斷地突破自身、突破市場，香港佳士得的未來會越來越國際化。

中國收藏：這30年，收藏家的結構、口味、興趣點有什么變化嗎？

魏蔚：剛進入這個領域的藏家，首先一定會選擇自己特別喜歡的、有共鳴的藏品。從藏家的口味變化來看，現(xiàn)在的收藏主力集中在四五十歲，他們所接受的教育里有西方因子，因而會更偏油畫、當代藝術等。但在20年前，大家的著眼點基本都是中國書畫、寫實主義油畫等比較傳統(tǒng)的門類。

另一個就是新老藏家交替的變化。一些老藏家沒有放棄之前的收藏口味，同時又與時俱進，“染指”其他門類。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對事物的認識也會有所變化的，近年來這一點是發(fā)展得比較快、表現(xiàn)也比較明顯的變化。而新生代藏家在受父輩影響的基礎上，會與自己所接受的西方教育相結合，反而構建了自己的興趣點。近年來，抽象藝術與其他西方藝術門類正在亞洲區(qū)興起，與藏家結構、口味等的變化不無關系。在我看來，這些年內(nèi)地藏家群體一個典型變化就是中西融合。

中國收藏：您覺得現(xiàn)在做一場拍賣，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魏蔚：我認為最大的困難或者說挑戰(zhàn)，就是拍品的征集與拍品的質(zhì)量。不過，跟業(yè)務本身相比，在我看來最大的挑戰(zhàn)卻是人才。如何吸引人才、管理團隊？如何把人用好、用準人，讓每一位員工能開心工作？新老員工又該如何配合……這里面有很大的學問。要培養(yǎng)一支優(yōu)秀團隊，一定要留住人心。就像我前面提到的，佳士得最強的還是團隊，人才培養(yǎng)應當是可持續(xù)性發(fā)展的，畢竟做拍賣不是放煙花，拍完一場就算完事了，你應該具備一種可持續(xù)、可發(fā)展的管理理念。

今天，既能夠了解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又能用西方語言去傳播的人太少了。記得我在亞洲區(qū)高管會上第一次提“大雅寶胡同”時，除了書畫部的同事外，其他人全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后來向倫敦匯報這個展覽時，更是一臉茫然。最后只好用“大雅寶之于中國，好似印象派之于歐洲”的解釋，讓他們理解并全票通過。“大雅寶胡同”就這樣登上了國際舞臺。

要知道，帶有中國傳統(tǒng)文化符號的藝術品只有進入了西方，才會被對方更重視、更尊重。這種“走出去、引進來”，需要有更多能成為“橋梁”的人，這對未來中國藝術的“出海”絕對是件好事。

中國收藏：對于中國內(nèi)地市場，佳士得未來會有更深層次地拓展嗎？

魏蔚：在目前政策環(huán)境下，我覺得佳士得進駐內(nèi)地不可能馬上做得像香港這樣。但也無需悲觀，市場這么大，肯定有我們的生存空間。

對于佳士得來說，開拓內(nèi)地市場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做好這個圈子，所以同行對我們而言是盟友，而非敵人。大家應該互相學習，一起攜手開辟新的舞臺，這樣才利于中西方藝術品的交流，也才會把這個市場做大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