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
我在一家動物園做飼養(yǎng)員,對于一個熱愛動物的人來說,這是一份非常有趣的工作。在動物園里,我負責(zé)飼養(yǎng)兩只大塊頭動物:非洲來的河馬非非和爪哇來的犀牛爪爪。
“你一定要精心飼養(yǎng)??!它們不僅是我們園里僅有的犀牛和河馬,也是周邊幾個城市僅有的犀牛和河馬!”園長經(jīng)常這樣對我說。
“嗯。”我不住地點頭,非非和爪爪的珍稀程度我當然清楚。
我非常嚴謹?shù)仫曫B(yǎng)它們,為了溝通方便,我甚至學(xué)會了非洲河馬語和爪哇犀牛語。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兩個大塊頭雖然吃喝不愁,可實際上并不快樂。
“唉,我太難過了……”有一天早晨,我給非非刷洗身體時,非非忽然悶悶不樂地跟我說。
“為什么?”我有點兒驚訝。
“你想想看,”非非轉(zhuǎn)過大腦袋看著我說,“我沒有親戚,沒有朋友,孤身一個,怎么能不難過呢?”
和非非一樣,爪爪也不快樂,無論我給它添的青草有多么鮮嫩,它還是愁眉不展。
“開心一點兒,朋友!”我勸告爪爪。
“我怎么能開心得起來呢?你想想看,我沒有兄弟姐妹,沒有朋友,孤獨難耐啊……”爪爪越說越難過。
我嘆了口氣,爪爪的心理問題和非非完全一樣,只可惜我解決不了,動物園沒有再購進犀牛和河馬的預(yù)算。非非和爪爪一天天消沉下去,食物吃得少了,也不愛活動了,獸醫(yī)說它們得了嚴重的憂郁癥。
這天,我興高采烈地跑去找河馬非非。
“非非,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躺在草坡上曬太陽的非非頭也不抬地問。
“我替你找到了一個哥哥!”
非非不相信地看著我:“當真?”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我查過園里的檔案,我們園有個爪爪和你是同胞兄弟,只是從小就失散了,你在非洲長大,它在亞洲爪哇……”
非非高興地站了起來:“啊,趕緊帶我去見它!”
“別忙,你的哥哥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得先去告訴它一聲。”
我又跑去找犀牛爪爪,像個復(fù)讀機似的,把告訴非非的謊言又對爪爪說了一遍。爪爪也當真了:“這么說我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了?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快帶我去見它!”
“稍等,我需要安排一下。”我說。
我請示了園長和獸醫(yī),得到許可之后,就辟出一個空園子準備給“兄弟倆”見面。它們見面的場景非常搞笑,那一天,河馬非非和犀牛爪爪在園子里相會了。
“哥哥,是你嗎?”非非緊緊地盯著爪爪。
“嗯,我是爪爪,你是非非弟弟吧?”爪爪也盯著非非。
“啊,可找到你了!哥哥!”
“我太幸福了,弟弟!”
河馬非非和犀牛爪爪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我忙著給非非和爪爪翻譯,抽空還要回答園長和獸醫(yī)的詢問。
“它們在說什么?看起來好像非常激動?!?/p>
“兄弟相認當然激動嘛?!蔽艺f。
“可是,它們的長相完全不同啊,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它們又從來沒照過鏡子,也沒看過一張自己的照片,眼睛只能看見對方的樣子,就認為自己和對方長一個樣兒了?!?/p>
園長和獸醫(yī)認為我說得有道理,但是做法實在太無厘頭。萬一兩個大塊頭覺察出對方是異類,打起來就糟了。我說:“不用擔(dān)心,我飼養(yǎng)的動物我知道?!?/p>
心性單純的非非和爪爪一點兒都沒懷疑我的話有假,它們完全把對方當兄弟,讓吃讓喝,互訴衷腸,親熱得不得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犀牛爪爪有了非非弟弟,河馬非非有了爪爪哥哥,它們再也沒有感到孤獨過。當然,憂郁癥也不治而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