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深淺的嘗試

陳義平

〔摘 要〕 湘劇《田漢與湘劇抗敵宣傳隊》劇本創(chuàng)作的經驗體會。

〔關鍵詞〕湘劇 劇本 創(chuàng)作

二年前，長沙市湘劇院曹汝龍院長多次囑咐我創(chuàng)作有關田漢的劇本。說實在的，田漢在我心中是一座戲劇文化的豐碑，他是我國現(xiàn)代戲劇運動的奠基人和戲劇改革運動的先軀者，他的《義勇軍進行曲》己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這位令我高山仰止的文化名人是我這支拙筆寫得出來的嗎？誠惶誠恐的心理使我一直猶疑徘徊，裹足不前。經不住曹院長一再地真情邀約，便不知深淺地涉足其間，經過一段資料查閱后，田漢先生那閃光的人格魅力和高大形象便銘刻于心了。也許由于我在長沙湘劇院工作的原因，田漢先生給我更強烈的印象是他對戲曲這一民族藝術形式的文化自信和推動現(xiàn)實戲劇改革發(fā)展的文化自覺。

田漢先生是為戲劇而生的。他走到哪里，戲劇就熱鬧到哪里。他的一生與戲劇結下了不解之緣，1910年、十二歲的他從農村進城市，從舊學入新學，就讀長沙市選升中學。那時正值辛亥革命前夜，民主愛國運動風起云涌，湖南更是領風氣之先。十三歲的他就在學生中發(fā)表愛國演說，帶頭參加學生軍，辛亥革命時，他仿京劇《三娘教子》創(chuàng)作《新教子》，寫漢陽之役陣亡軍人的孀寡，教訓兒子繼承父志為國盡忠的故事。此劇曾發(fā)表于當時的《長沙日報》。從此，他的一生沒有淡化過對國家民族社會政治的關注。他利用和改造戲曲舊形式的思想由此發(fā)端，一生實踐著將源于現(xiàn)實生活的新思想內容，放到來自歷史的傳統(tǒng)戲曲形式中，并使這舊形式也隨之發(fā)生相應的變化發(fā)展，努力在舊劇改革上進行新的開拓。盡管幫助他，并帶著他赴日本留學的舅父希望他學政治，他在日本也學過一段海軍技術，但骨子里他認為自己的真正使命是戲劇創(chuàng)作。留學期間他醉心于詩歌、劇本、理論批評文章的寫作，歸國后又在上海辦起了南國劇社，成了我國話劇、電影藝術的開拓者、奠基人之一，抗戰(zhàn)期間親聆周恩來指示：要重視對地方戲曲藝人的了解團結，支持幫助后，更成為我國戲曲改革的倡導者與組織者，開創(chuàng)了我國抗戰(zhàn)戲劇運動波瀾壯闊的局面，掀起了全民救亡圖存的文化熱潮。他不僅推動著舊劇的改造發(fā)展，還幫助大批舊藝人在抗戰(zhàn)的歲月中實現(xiàn)著生命質量的提升與個人價值的超越。

田漢先生對傳統(tǒng)戲曲的文化自信表現(xiàn)在他最早認識到戲曲能在抗戰(zhàn)中發(fā)揮有效作用。1937年他在武漢演說，中日既是全面抗戰(zhàn)，單是軍事動員是不溝的，反抗侵略的神圣戰(zhàn)爭也必然要求廣大民眾參加。他還說，敵人憑武器，我們憑士氣，士氣振起實以廣大蓬勃的民氣為基礎。在文盲占百分之九十的中國，，動員民眾最有效的手段是戲劇。這一年他創(chuàng)作出了新編京劇《新雁門關》， 組織成立中華全國戲劇界抗敵協(xié)會并撰寫成立宣言。他主持三廳六處的工作后，立即在武漢成立了兩個平劇宣傳隊、十個漢劇宣傳隊、十個楚劇宣傳隊，又突擊編出了《保衛(wèi)大武漢》系列戲曲組?。òń瓭h漁歌的第一個藍本）。武漢失守，他隨三廳撤退長沙，馬上著手在湘劇界開展抗戰(zhàn)戲劇活動。把長沙的湘劇藝人和入 湘的平劇藝人組織起來，舉辦了有幾百人參加的戰(zhàn)時講習班，灌輸抗戰(zhàn)思想，教以藝術理論，改變藝人舊習，進行軍事演操，組成平劇抗敵宣傳隊和有五百多人的七支湘劇抗敵宣傳隊。他們或分赴內地作抗戰(zhàn)宣傳，或跟三廳一起撤退。在當時有很多人看不起戲曲，稱為舊劇，甚至還有人認為田漢作為一位新文化人去拉舊戲班子，有些不成體統(tǒng)?？商餄h對此置若罔聞，不為所動，毅然為之。甚至有一年多時間他擺脫三廳“文化官”的事務，拉著戲班子在湘南桂北一帶跑碼頭宣傳演出。他為什么對戲曲藝術情有獨鐘？因為他從小受過傳統(tǒng)戲曲的熏陶，深知戲曲在民眾中的滲透力和感染力。無論城鄉(xiāng)、老百姓家中的紅白喜事、坊間風俗的酬神祭祀，社會的各種慶典活動無不以戲曲方式來寄托表達各種情惑，千百年來中華民眾浸潤于各類戲劇場地接受戲劇的感化與思想灌輸，在審美的愉悅中進行精神傳遞，形成社會共鳴。他也從大量接觸的戲曲劇目中感受到懲惡揚善，褒忠斥奸的民族精神。所以他明白 這種與鄉(xiāng)音、鄉(xiāng)情、鄉(xiāng)俗相融合的傳統(tǒng)戲曲藝術在鼓動大眾、宣傳抗日方面，比話劇更有優(yōu)勢，更能喚起民眾心理認同，能收到更強烈更鮮明的演出效果。他也深知戲曲兼收博納，移步換形的自我更新能力。他甚至認為：“中國新歌劇的建設應以傳統(tǒng)戲曲為基礎，”他預言“在抗戰(zhàn)成功之后、舊劇當在全國全世界放出意外的光輝?！?/p>

在抗戰(zhàn)前期的幾年他把湘劇高腔折子戲《搶傘》改為巜旅伴》把《老漢駝妻》改編成新《會緣橋》全都注入抗倭 的新內容。他還創(chuàng)作了《新武松》《新兒女英雄傳》《岳飛》《雙忠記》《金缽記》《武則天》《土橋之戰(zhàn)》《新雁門關》《江漢漁歌》等大型戲曲十四部之多，可見他在民族救亡圖存、振興富強，的歷史進程中為戲曲發(fā)展所賦予的思想內涵和時代貢獻。在民族精神淡薄，物欲追求至上，充斥歐風美雨，消解崇高、娛樂至死的當下，田漢先生的文化自信，給了我啟迪，為我處理這一題材提供了視角和故事的切入點。

田漢處世、以誠著稱。“一誠救萬惡”的人生信條，成了他做人的精神底色 。他待人真摯，胸無城府，襟懷坦蕩，肝膽相照。他熱衷于戲，逢好戲必看，遇名伶必訪。能真正理解民間戲曲藝人，關心他們，和他們真誠相處，扶危濟困，慷慨解囊、無私周濟。還幫助提高他們藝術思想，給他們以人生指點。為他們寫劇本，排新戲，找演出場地，安排生活住地，從各方面都給以關懷照顧。他被藝人引為知己，藝人樂于向他傾訴人生的艱難困苦，他在他們心中被尊為“劇壇盟主”，“班友中的老大”。藝人們服他、尊重他、聽他的。這是他區(qū)別于傳統(tǒng)廟堂文人和現(xiàn)代文化侍從對待藝人的不同之處。他其所以從政府“文藝官”成為藝人心中的“田老大”就因為他清楚這些藝人是戲曲藝術的文化載體，推動民族戲劇的改革離不了他們 ，抗日宣傳的形勢需要離不了他們，抗戰(zhàn)勝利后的文化建設與藝術繁榮也離不了他們。他與他們情誼深厚，無上下之別，無貴賤之分，對他們傾情呵護。他對家鄉(xiāng)藝人感情尤深，不僅為湘劇抗敵宣傳隊題詩：“演員四億人，戰(zhàn)線一萬里。全球作觀眾，看我大史戲。”以勵志，他還為湘劇靠把演員楊福鵬婚慶洞房作聯(lián)，為名旦筱艷柏演劇賦詩。為湘劇宣傳隊赴桂林演出題字。還把一些湘劇演員從被抓的壯丁人員中救了出來。在帶戲班跑碼頭的日子里，許多感人的故事至今不時從許多老藝人的口中和回憶錄的紀念文章中表達出來。特別在桂林的的那段日子，他拖著自己一家八口與劇隊班友同甘共苦，白發(fā)老娘常挖野菜嚥飯。他找老板賒米賒萊送給戲班度過難關，求人預支稿費給戲班作日常支出。他的許多感人故事使我發(fā)現(xiàn)：田漢先生這些歷史際遇的人生況味和生命體驗，在德孤道寡、義理沉淪的世風中，更能反射出他光潔的精神亮度，崇高的文化情致。一些戲劇情節(jié)漸在腦海里浮顯出來。畢竟時間緊迫，趕忙成篇 、許多細節(jié)來不及斟酌考慮就進入二度創(chuàng)作了，并不揣冒昧地呈于藝術節(jié)的觀眾與專家面前。好在這也是一次集思廣益的機會，誠望眾多業(yè)內高手，廣大觀眾，諸位行政領導，均不吝賜教，盼能獲更多金點子，好主意為此劇加工提高收得更多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