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東
榆樹錢兒
俗話說,前不栽楊后不栽柳。徐大個兒就不信那個邪,非要弄成一個前栽楊后栽柳不可。
前院的楊樹長得很快,沒幾年就長高了,可后院的柳樹卻帶死不活的。徐大個兒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才不在乎樹長得咋樣呢,只要活著就成,管它有啥講究。細(xì)想想也對,人也好樹也罷,老天爺總餓不死瞎家雀。有好心媒人給徐大個兒介紹對象,人家姑娘一聽就直搖頭。任媒人好話連篇把徐大個兒夸得像朵花似的,人家姑娘只一句話就把能說會道的媒人噎了殼:“連前后院的樹都反著栽,能好到哪兒去呀?”
村西頭有很多榆樹,長得都比楊樹和柳樹茂盛。徐大個兒前院的楊樹和后院的柳樹苗都是生產(chǎn)隊(duì)分的,輕易不求人的徐大個兒根本不知上哪兒去淘換榆樹苗。這榆樹可真是個寶貝,別的季節(jié)就不說了,單說春天,那上面生長的一串串榆樹錢兒就足以讓人流口水。老海叔家門前三棵榆樹,每年春天都郁郁蔥蔥,滿樹都是榆樹錢兒。老海叔在樹下喊老海嬸:“快給我拿個盆來!”老海嬸不知老海叔又要整啥幺蛾子,沒猶豫就從屋內(nèi)拿來小鋁盆遞給老海叔。老海叔拎著盆兒靈巧地爬上了墻,又“噌噌”幾下上了樹。老海嬸仰著頭喊:“他爹,你小心點(diǎn)兒,可別摔下來!”老海叔說:“我啥時候摔下來過,我……”老海叔還沒說完,“當(dāng)啷”一聲,手中的鋁盆兒掉了下去。
老海嬸蹺著腳給樹上的老海叔遞盆兒,怎奈個兒不高,咋遞也遞不到老海叔的手中。老海叔說:“你往上扔,我接著?!崩虾痣p手捧著盆兒往上用力一扔,盆兒沒有扔到老海叔手中,在空中打了一個轉(zhuǎn)兒就掉了下來。掉得咋那么準(zhǔn),一下子就扣在了老海嬸的頭上。老海叔在樹上喊:“你也太沒用了,連個盆兒都扔不上來。”老海嬸用手揉著頭帶著哭腔說:“我個兒就這樣矮,咋能和大樹去比個兒頭?你去找個兒高的吧,我不管了。哎喲,頭疼。”說罷,就捂著腦袋扭身進(jìn)屋了。“你這臭娘們兒!”老海叔剛想發(fā)作,卻見徐大個兒懶洋洋地從不遠(yuǎn)處走來。真是想啥來啥,老海叔大喜,在樹上喊:“大個兒!大個兒!”徐大個兒聞聲走到樹下踅摸了一圈也沒見到喊他的人,正在納悶,樹上的老海叔又喊:“瞎轉(zhuǎn)悠啥,我在這兒呢,你把地下的盆兒遞給我?!毙齑髠€兒這才看到樹上的老海叔,他一揚(yáng)手就輕松地將盆兒遞到了老海叔的手中。
不到一袋煙的工夫,老海叔就摘了一盆又鮮又嫩的榆樹錢兒。老海叔一手端著盆兒一手抱著樹干出溜到墻上,又從墻上跳了下來。還沒站穩(wěn),徐大個兒就急忙接過老海叔的鋁盆,抓了一把榆樹錢兒就往嘴里塞。老海叔來不及撲打身上的土,一把就奪過徐大個兒手中的盆兒:“好不容易摘了一盆,就這么一小會兒讓你給吃完了。喜歡吃,自己也去栽幾棵榆樹?!毙齑髠€兒嘟囔著:“要是能整到樹苗,我早就栽了?!崩虾J澹骸熬湍?,連楊樹和柳樹都栽不明白,還栽榆樹?”說完,端著榆樹錢進(jìn)屋了。徐大個兒愣在原地,半天才說:“這榆樹錢兒可真甜哪!”
夜里,老海叔家的大黑狗一聲緊似一聲地叫著。老海叔披著衣服從屋里出來,用手電筒一照,大黑狗正在老榆樹下狂吼著。老海叔下意識地向樹上照去,一個人正拼命往樹上爬呢。見手電光照到了自己,就帶著哭腔說:“隊(duì)長,你家的狗咋這么兇?”老海叔一聽就笑了:“好你個徐大個兒,你大半夜的跑到樹上干啥?”“還能干啥,不就是饞了嘛!”老海叔喝退了大黑狗,給徐大個兒照著手電讓他下來。徐大個兒從樹上一下來就癱在了地上,老海叔上前用力把徐大個兒拽了起來:“別他媽的像個娘們兒似的,裝什么熊?”徐大個兒說:“誰裝熊啦,我是在生氣!”“你生什么氣?”老海叔有些好奇?!瓣?duì)長,給我淘換幾棵榆樹苗吧!”徐大個兒幾乎是在哀求。
沒過一個月,徐大個兒將自家的楊樹和柳樹都砍了,在前后院各栽了三棵榆樹苗。那榆樹苗長得很快,到了第三年的春天,徐大個兒就坐在自家門前悠閑地吃上了榆樹錢兒。榆樹越長越茂盛,一年比一年高,一年比一年粗,可徐大個兒還是光棍一人,始終也沒能娶上老婆。
親戚來家吃午飯
家里烙了兩張油餅,打了三碗雞蛋湯,專等一位在本村小學(xué)校擔(dān)任校長的親戚前來吃午飯。
這個親戚個頭不高,很瘦,經(jīng)常一副笑模樣,可他那腰卻總是往前弓著,從沒見直起來過。形象不佳卻硬充派頭,不管走到哪兒,親戚都好背個手。他剛要往院里走,大黃狗就撲了過去,祖父急忙上前制止。親戚進(jìn)院時,大黃狗還是不依不饒跟在后面起勁兒地叫。親戚膽兒突突地笑著:“二大爺,您家的狗太厲害啦?!弊娓刚f:“狗咬生人。也是,自從你當(dāng)了校長后好幾年沒來了。別說狗不認(rèn)識,就是人也生疏了?!庇H戚訕訕笑道:“那我以后多來就是,多來就是?!?/p>
南炕上放上了小方桌,母親將兩張油餅用刀切成十二小塊后就用盤子端到方桌上,隨后又盛來兩碗雞蛋湯,一碗放到祖父跟前,一碗放到親戚跟前。還沒等祖父動筷兒,親戚就操起筷子夾了一塊往嘴里塞。祖父見狀就不再動筷。親戚說:“二大爺您咋不吃?”祖父說:“我早飯吃得晚,現(xiàn)在還不餓呢,你吃你吃?!庇H戚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早晨沒吃飯,還真餓了。”說完,又夾起了一塊油餅吧唧吧唧吃起來。我站在一旁說:“慢點(diǎn)吃,喝口湯別噎著?!庇H戚校長沖我笑,邊嚼著油餅,邊含混不清地說:“這個孩子一晃也有五六歲了吧,再過兩年就可以上學(xué)了?!笨此缘脻M嘴流油的樣子,我心想:這個人吃東西也不知道讓讓人,真沒出息。
親戚連喝了兩口湯:“這湯可真好喝,從來沒喝過這樣好喝的湯。還有嗎?再給我來一碗。”祖父見狀,連忙把自己的那碗湯推到他跟前:“你喝我這碗吧?!庇H戚還真不客氣,端起祖父的湯碗又喝了一大口,夾起第五塊油餅低頭吃起來。祖父問:“學(xué)校課程安排得還好?”親戚邊吃邊說:“就那么回事兒,農(nóng)村的孩子能識幾個字就不錯了,不必太較真?!弊娓嘎犓@樣說顯然有些不高興,把目光投向窗外。此時,父親正在院子里喂豬。祖父回頭又問:“孩子他爸書教得可認(rèn)真?”親戚有些不滿地說:“他書教得不是認(rèn)真,是太認(rèn)真!”“哦?那你就給我講講?!弊娓杆坪鹾芨信d趣。親戚“咕嚕”一聲又喝了一大口湯,這才放下碗。
“你說說你這個兒子可真行,在校負(fù)責(zé)小學(xué)五年級兩個班的語文課,又帶其中的一個班,也算是我對他的重用吧?可他課教得好是好,就是和有的老師搞不好關(guān)系?!庇H戚明顯帶有指責(zé)的意味。祖父用目光示意親戚繼續(xù)講?!澳惚热缯f,教四年級語文的小馬,哦,對,就是那個死了丈夫的馬英。人家好心向你兒子請教‘明知故問的含義,你兒子倒好,給人家一本詞典讓人家自己去查。不錯,小馬語文水平是差了點(diǎn)兒,可字典上也沒有個造句的例子啊,小馬讓你兒子幫忙造句。你兒子拉拉個臉說:‘你查完字典,自己就應(yīng)知道該咋用,為啥還要問我?你這不就是明知故問嗎?把人家小馬給臊得臉通紅,差點(diǎn)沒哭出聲來。”親戚校長憐香惜玉地說?!斑€有一次,人家劉老師,對,就你家后院的那個劉老師,和大伙說她撿了一塊豆腐,吃了三頓都沒吃完??赡銉鹤拥购?,說‘要是放十斤鹽,一年都吃不完。你說說,有這么說話的嗎?這不是拔犟眼子嗎?”親戚不滿地說著。
祖父想笑卻又沒好意思笑:“孩子他爸就沒有個上進(jìn)心?”“嗨,別提了。你這兒子課教得沒得說,班帶得也很好。但就是對當(dāng)官沒興趣。春天剛開學(xué)時,教務(wù)室的蘇主任病倒了,我跟你兒子商量,讓他接替蘇主任的職務(wù),也好當(dāng)個脫產(chǎn)的老師不是??赡銉鹤拥购?,說什么對脫產(chǎn)沒興趣,還是教學(xué)踏實(shí)。我三番五次找他做工作,可他就是不理我那套胡子。你說,我這不是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了嗎?”親戚說著,又夾起第八塊油餅。祖父點(diǎn)起一支旱煙,皺著眉頭吸了一大口,又接著聽親戚嘮叨?!扒靶┨旃绻鶗泚韺W(xué)校視察工作,對你兒子的才華很欣賞,他特別喜歡你兒子的鋼筆字。他跟我說,想讓你兒子到公社給他當(dāng)秘書,你說,這不是天上掉油餅嗎?哦,不是,是天上掉餡餅。”親戚說著,嘴里的油餅沒嚼爛就咽了下去。
“那后來呢?”祖父接著問?!氨绿崃?,我跟你兒子一說,可你兒子那叫無什么來著?對,叫無動于衷。人家郭書記倒是大人大量,又親自找你兒子動員,可你兒子竟然跟人家說什么‘當(dāng)老師心里踏實(shí),你說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行了,別說了。我的兒子啥樣我知道。他不勾搭小寡婦,說話倔,不愛人前顯貴,可他好賴香臭還是知道的!”祖父實(shí)在忍耐不住了,沒等親戚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親戚尷尬地笑著,還想去盤子里夾油餅,我靠著門框子沖他說:“別吃了!你吃了也白吃。我家給你烙油餅,你還說我爸爸的壞話,真沒良心!”親戚一下子愣在那里,手中的筷子不知該往哪兒放才好。
苞米花
一入冬,很多人家開始炒苞米花。說是苞米花,其實(shí)能把苞米粒炒出花兒來的卻不多。想想也是,能不能炒出花兒來,不僅在于炒的技巧,更在于苞米的品種。
為了能把苞米粒炒出花兒來,很多人在秋收時就跑到生產(chǎn)隊(duì)的場院上精挑細(xì)選那些個頭大顆粒飽滿色澤圓潤的苞米棒子,挑完后就讓生產(chǎn)隊(duì)會計(jì)李眼鏡用秤稱一下,做個記載,待分糧時按比例扣就是。一般人家也就象征性地挑那么十穗八穗的,可徐大個兒和張大嘞嘞卻沒個夠兒,都挑了一大麻袋了還在苞米堆上晃悠,就像苞米棒子白給似的。徐大個兒光棍一人沒人管,可張大嘞嘞是有家有老婆的,挑了這么多苞米棒子,這不是沒正事嗎?果然,張大嘞嘞老婆真的就攆到場院上來了。見張大嘞嘞還在苞米堆上扒拉著,就跳著腳大聲地罵:“你個該死的大嘞嘞,都給你留著炒苞米花得了,家里老婆孩子不過啦!”
苞米棒子弄回家,還要繼續(xù)晾曬。很多人家將苞米棒子兩穗一綁吊在屋檐下,看著好看用著也方便。張大嘞嘞卻大張旗鼓地在前園子里支起了一個架子,又鋪了一張破炕席,將一麻袋苞米棒子全倒在了上面。為了不讓小雞和麻雀去啄,張大嘞嘞給傻兒子找了一根趕馬車用的長鞭子看守著。這倒好,省去了傻子亂跑亂鬧了。張大嘞嘞心里放心不下,時不時地進(jìn)園子里翻弄一下苞米棒子,好讓它們曬得干干的,在炒苞米花時爆出更多的花兒來。張大嘞嘞的傻兒子趕麻雀上了癮,經(jīng)常追著麻雀跑出園子。這時,張大嘞嘞就會沖傻兒子大喊大叫,直到傻兒子乖乖回到園子里為止。
徐大個兒倒是來個省事的,將一麻袋苞米棒子往炕上一倒,一半推進(jìn)了炕柜底下,一半就留在了明面。這倒好,炕一熱苞米棒子就不會發(fā)潮。只是徐大個兒很少燒火做飯,更別說專門燒炕了?!肮夤魉瘺隹?,全憑火力壯”,說的就是徐大個兒??话椎膯栴}沒解決,新問題又來了。徐大個兒家里不養(yǎng)雞不養(yǎng)鴨,卻不知不覺養(yǎng)了一群老鼠。徐大個兒在家時,這群老鼠一般不出來,可一等徐大個兒離開家或者是睡著了,就爭先恐后地跑出來踅摸吃的。本來,徐大個兒家里一窮二白沒啥多余的食物可吃,自打徐大個兒弄回這些苞米棒子后,這些老鼠就像過年似的,大飽口福,大開胃口。它們抱著苞米棒子吃還不算,還把棒子上的苞米粒嗑下后往洞里搬。這樣一來二去,不到一個月,徐大個兒家的苞米棒子真就只剩下棒子了。
炒苞米花沒有沙子肯定不行。村西頭打谷場的南側(cè)有一大塊黃土地,含沙量很高,顆粒也很細(xì),不僅適合刷墻粉壁,還適合炒苞米花。為了炒苞米花,很多人都提前到這里挖回幾鍬沙子來,再用篩子篩幾下。張大嘞嘞這個人干啥都很貪,一氣兒弄回一大堆沙子。這些沙子堆在院子里雞刨狗蹬,沒幾天沙堆上不是雞糞就是狗屎,害得大嘞嘞經(jīng)常邊收拾邊罵罵咧咧。那個傻兒子似乎對沙子格外鐘情,衣兜里整天裝著沙子,弄得屋里屋外炕上炕下乃至灶臺前水缸后到處都是沙子,把大嘞嘞氣得打了傻子好幾回也不解恨。大嘞嘞媳婦倒是幸災(zāi)樂禍:“該,該,活該!讓你貪讓你饞,遭報(bào)應(yīng)了吧?該!”
家家都炒苞米花,張大嘞嘞咋能示弱?吃罷晚飯,張大嘞嘞撅著屁股在鍋臺前忙活起來。他讓老婆把火燒得旺旺的,待鍋里的沙子焙干后,就將搓好的苞米粒倒進(jìn)鍋里,開始用刷刷頭在鍋里左一下右一下攪和起來。好苞米粒確實(shí)不一般,加上大嘞嘞手藝也不錯,沒過幾分鐘,鍋里的苞米粒就噼里啪啦爆出花兒來。張大嘞嘞老婆一見滿鍋都爆出潔白的花兒來,頓時眉開眼笑。張大嘞嘞說:“笑了吧,嘿嘿,你還不同意我弄苞米棒子呢,這回咋不磨嘰了呢?”正說著,外面有人敲門。張大嘞嘞頓時緊張起來:“誰呀?”“是我!”哦,是徐大個兒。張大嘞嘞極不情愿地將劃上的房門打開,徐大個兒一身雪花從外面進(jìn)來:“這雪下得可真大。你們在忙啥呢?啊,炒苞米花??!”張大嘞嘞慌里慌張地說:“是啊是啊,你先進(jìn)屋里坐,一會兒我給你端苞米花吃?!闭f完就往里屋推徐大個兒。
徐大個兒一進(jìn)里屋,張大嘞嘞就示意老婆將炒好的苞米花藏了起來,又盛了一碗沒爆出啥花兒的苞米粒,裝作一副累得夠嗆的樣子走進(jìn)里屋。徐大個兒正在昏暗的油燈下翻看小人書呢,見張大嘞嘞端碗進(jìn)來,就高興地朝碗里抓,卻是一愣:“咋都是粒沒有花兒?”“哦,沒炒好,你就對付著吃吧,嘿嘿?!睆埓筻相闲Φ煤懿蛔匀弧P齑髠€兒狐疑地問:“你該不是舍不得讓我吃苞米花吧?”“怎么會呢,怎么會呢。”徐大個兒不再理會張大嘞嘞,抓起幾粒苞米粒往嘴里扔,沒嚼幾下,又“呸呸”幾下吐在了地上:“咋是股雞糞味兒?”張大嘞嘞不信,趕緊抓幾粒放到嘴里,沒嚼幾下也吐了出來。他連忙朝屋外喊:“別炒了!別炒了!”
苞米花是那時候大人孩子在冬季里比較常吃的食物。孩子們上學(xué)時,衣兜里的苞米花總是揣得鼓鼓的。說是苞米花,其實(shí)不如說是苞米粒。孩子們早晨從家里出來吃不吃飯都無所謂,只要有幾把苞米粒就成。餓了,就“嘎嘣嘎嘣”嚼上那么幾粒,既解饞又頂餓。嚼苞米花的聲音極易傳染。上課時,有的學(xué)生耐不住餓就開始低頭嚼苞米花,不大一會兒,整個教室里嚼苞米花的聲音就響成了一片。班主任老牛正聚精會神念著課文,聽到嚼苞米花的聲音,就抬起頭一副生氣的樣子問:“誰吃苞米花了,?。可险n時怎么能吃苞米花呢?……誰還有?給我一把。”話音未落,孩子們都從衣兜里抓出苞米花,齊刷刷地向老牛遞過去。老牛很高興,急忙接過幾把苞米花放到講臺上,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繼續(xù)地念課文。課文沒念完,老牛卻又故作生氣地放下課本:“誰放屁了????咋這么臭,都是苞米花味兒。”說完,忍不住笑出了聲。他這一笑,孩子們也反應(yīng)過來,跟著老牛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那天在街上走著,忽聽“砰”的一聲響,原來是一個老人正在路邊用手搖機(jī)器崩苞米花呢。那一刻,我的那些童年往事就像老人剛崩出的苞米花似的一下子都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