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蛻變：重讀《項鏈》的思考

尹麗

內(nèi)容摘要：瑪?shù)贍柕伦鳛椤俄楁湣返呐魅斯?，她的形象是十分豐富的，她既是充滿虛榮心、追求享樂的小資產(chǎn)階級女性，又有著不諳世事的單純。十年艱辛歷程讓她發(fā)生了蛻變，她既是值得同情的命運的不幸者，又是值得贊揚的生活的勇士。

關(guān)鍵詞：瑪?shù)贍柕?蛻變

閱讀莫泊桑的《項鏈》多年，一直有個問題困惑著筆者：十年前瑪?shù)贍柕屡獊G了佛來思節(jié)夫人的項鏈時為什么不告訴她真相，而在十年后償還完債務(wù)再次遇見佛來思節(jié)夫人時卻又要告訴她真相呢？走投無路的瑪?shù)贍柕峦耆梢愿嬖V佛來思節(jié)夫人丟失項鏈一事，也許這樣故事就要改寫。窮困潦倒的瑪?shù)贍柕虏桓缓靡馑家姺饋硭脊?jié)夫人嗎？為什么莫泊桑的設(shè)計卻是恰恰相反呢？仔細品讀瑪?shù)贍柕?，這十年究竟讓她發(fā)生了怎樣的蛻變？

一.十年前的瑪?shù)贍柕?/p>

愛慕虛榮的瑪?shù)贍柕?。十年前的瑪?shù)贍柕码m然長得也美麗動人，但是因為出身在一個小職員的家里，沒有陪嫁的資產(chǎn)，沒有法子讓一個有錢的體面人認識她、了解她、愛她、娶她，最后只得無奈的和一個教育部的小書記結(jié)了婚。因為在婦女，美麗、豐韻、嬌媚，就是她們的出身；天生的聰明、優(yōu)美的資質(zhì)、 溫柔的性情，就是她們唯一的資格。而瑪?shù)贍柕峦瑯泳哂羞@樣迷人的天資稟賦，但是，她的住宅寒傖、墻壁黯淡、家具破舊、衣料粗陋，這與她的七個夢想是相差甚遠。她渴望過上那種上流社會階層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裕生活，她覺得自己生來就是為著過高雅和奢華的生活。但是社會地位和經(jīng)濟條件都無法滿足她的追求與渴慕。她只能沉迷于幻想并為之而深深痛苦著?，?shù)贍柕聫娏业奶摌s心正促使了悲劇的發(fā)生。當路瓦栽興高采烈的帶回教育部很少發(fā)給小職員的請柬時，瑪?shù)贍柕虏]有感到興奮，反而是懊惱。因為她覺得沒有件像樣的衣服，為此路瓦栽拿出了他積攢多時原本打算買獵槍的四百法郎。但這依舊不能滿足瑪?shù)贍柕?。她還是郁悶、不安、憂愁。因為沒有一粒珍珠、一塊寶石，她害怕在闊太太中露出窮酸相，她害怕難堪。這就是愛慕虛榮、極愛面子的瑪?shù)贍柕隆?/p>

天真單純的瑪?shù)贍柕隆，數(shù)贍柕鲁藧勖?、愛慕虛榮，她還是一個單純的女性。這單純體現(xiàn)在她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之中。她是那么的不諳世事，既不掩飾她的虛榮，也不否認她的卑俗?，?shù)贍柕聫囊粋€出身在小職員家里的少女到成為另一個小職員的妻子，她所處的生存環(huán)境導(dǎo)致她見識短淺、眼光狹窄。在社會大浪潮下，她單純的做著美夢。她并沒有像《珠寶》中的郎丹夫人有廣泛的交際，她依然像是少女般的簡單，即使愛慕虛榮，也只停留在幻想中，絕沒有做出半點出格的事情。為了做一件像樣的新衣服，只能用眼淚來求得丈夫的同意；沒有首飾而苦惱，丈夫提議讓她想朋友借，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發(fā)出驚喜的叫聲，“真的，我倒沒想到這個?！贝藭r的瑪?shù)贍柕聠渭兿雲(yún)⒓右箷?，為此只要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她便不假思索的采納了丈夫的意見。的確如丈夫所說，“你真傻啊。”借東西是有風險的，何況還是珍貴的珠寶首飾！這不正埋下了隱患嗎？在借項鏈時，當瑪?shù)贍柕乱姷剿账家瓜氲闹閷毷罪棔r那種激動、興奮、猶豫不決、心要跳出、雙手發(fā)抖，借到項鏈又是跳又是摟，狂熱地親佛來思節(jié)夫人，帶著寶物跑回去。這宛如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言行舉止中活生生的刻畫了一個單純的女子形象，充滿童心、純情和天真?，?shù)贍柕聠渭兊慕桧楁湥徊恢Y產(chǎn)階級上流階層的紛繁斑駁、魚龍混雜，在她的思想里絲毫都不曾有過“假”的概念，更不要說去辨別真假珠寶，去質(zhì)疑佛來思節(jié)夫人首飾的真?zhèn)?。她的處世?jīng)驗匱乏，直來直去。就連路瓦栽父親留給他的一萬八千法郎的財產(chǎn)她都不知道，她是多么的天真、稚嫩、單純！然而，單純的人似乎更容易遭受命運的捉弄。瑪?shù)贍柕乱灰钩磷?，樂極生悲，借來的項鏈被弄丟了。面對這不幸的災(zāi)禍，瑪?shù)贍柕抡焯幱隗@恐的狀態(tài)。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路瓦栽。尋找無果、一無所得的路瓦栽回來提議應(yīng)該給佛來思節(jié)夫人寫信，謊稱項鏈的搭鉤被弄壞了要修理，這樣得以周轉(zhuǎn)的時間。單純的瑪?shù)贍柕戮驼账f的寫了封信。在一個星期后，所有的希望都斷絕了?，?shù)贍柕乱步^望了，路瓦栽決然說要想法賠償項鏈，單純的瑪?shù)贍柕潞敛华q豫，照辦。在珠寶店發(fā)現(xiàn)佛來思節(jié)夫人的項鏈并不是從賣盒子的珠寶店賣出的。試想那么珍貴的項鏈卻不是和盒子原配。這不奇怪嗎，更何況當時法國社會上假冒偽劣商品肆意橫行，贗品多多。但是單純的瑪?shù)贍柕乱琅f沒有產(chǎn)生任何懷疑，而是傾家蕩產(chǎn)的借高利貸買下了價值三萬六千法郎的鉆石項鏈還給佛來思節(jié)夫人。這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中的瑪?shù)贍柕露家蛏媸牢瓷?，充滿了單純。她的悲劇也正是因為她的單純釀下了苦果。

二.十年后的瑪?shù)贍柕?/p>

誠實守信的瑪?shù)贍柕?。此時的瑪?shù)贍柕乱褜鶆?wù)都還清了。十年前面對一萬六千法郎的巨額債務(wù)，瑪?shù)贍柕聸]有退縮，她一下子顯出了英雄氣概，毅然決然打定了主意。她要償還這筆可怕的債務(wù)。試想，瑪?shù)贍柕碌灿幸稽c賊心，買一條假項鏈還給佛來思節(jié)夫人，當初佛來思節(jié)夫人在接受瑪?shù)贍柕逻€來的真項鏈時可是連打開看都沒有啊。那么就算還的是一掛假項鏈，佛來思節(jié)夫人也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但是瑪?shù)贍柕虏]有這樣做，這也是瑪?shù)贍柕伦霾怀鰜淼?。因為她單純，即使是在還真項鏈給佛來思節(jié)夫人時，她都會害怕佛來思節(jié)夫人會發(fā)現(xiàn)，把她當作賊。更別談是用假項鏈了，瑪?shù)贍柕率侨f萬都做不出來的。那么也就更不要談人間蒸發(fā)、逃之夭夭了?，?shù)贍柕码m然愛慕虛榮、追求享樂，但是這點人格尊嚴還是有的。19世紀的法國，資產(chǎn)階級上流社會紙醉金迷，想想《珠寶》中的郎丹夫人，如果瑪?shù)贍柕乱蚕袼菢?，憑借美麗嫵媚的姿色出賣肉體，成為男人的玩物，是不是根本就不用十年的艱辛了呢?？墒牵?shù)贍柕乱矝]有這樣墮落。她寧愿成為一個窮苦人家的粗壯耐勞的婦女，也要一直捍衛(wèi)她人格的尊嚴。

勤勞勇敢的瑪?shù)贍柕隆Ｊ旰蟮默數(shù)贍柕虏辉偈侵粫孟胱雒缐舳鴽]有實際行動。她變得十分勤勞能干，她辭退女傭，遷移住所，干粗活做雜事，爭價錢受嘲罵，曾經(jīng)那么愛面子、害怕難堪的人為了還債，硬是磨粗了粉嫩的手指，料理一切家務(wù)。為了只是一個銅子一個銅子地節(jié)省她那艱難的錢。十年的還債歷程，讓瑪?shù)贍柕掳l(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她不再注重外表，沉迷于幻想，追求享樂，而是變得誠實善良、勤勞樸實，敢于擔當責任。

分析完瑪?shù)贍柕率甑耐懽?，便不難發(fā)現(xiàn)她當初為何在項鏈丟失時不愿告訴佛來思節(jié)夫人真相。正是因為瑪?shù)贍柕碌膼勰教摌s、自尊心強、怕丟面子，她才寧愿傾家蕩產(chǎn)買一掛價值三萬六千法郎的項鏈還給佛來思節(jié)夫人。試想，單純的瑪?shù)贍柕聫奈磻岩蛇^佛來思節(jié)夫人項鏈的真假，即便她告訴了佛來思節(jié)夫人項鏈丟了，在佛來思節(jié)面前，瑪?shù)贍柕赂菚Р黄痤^來。在身份地位財富上已經(jīng)讓瑪?shù)贍柕赂械教幪幍腿艘坏?，不如佛來思?jié)夫人，怎能讓她在人格尊嚴上也卑微低下，讓佛來思節(jié)夫人看不起呢。擁有強烈虛榮心的瑪?shù)贍柕陆^對做不出來的。自己釀的苦酒只有自己喝下，決不能讓他人看到自己最可憐的一面。于是此時的瑪?shù)贍柕罗D(zhuǎn)身成了一位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十年后的瑪?shù)贍柕录幢愦┲茽€、容顏衰老，即便佛來思節(jié)夫人并沒有認出她，瑪?shù)贍柕逻€是主動和佛來思節(jié)夫人談話，并且?guī)е煺娴牡靡獾纳袂?。那個十年前不愿去看望朋友，因為看望回來感到十分痛苦，常?？奚虾脦状蔚默?shù)贍柕虏灰娏?。此時盡管條件更艱苦，相貌大不如佛來思節(jié)夫人，但是，瑪?shù)贍柕碌膬?nèi)心充滿了優(yōu)越感。她依舊愛面子，而不同的是此時的面子是她靠自己十年艱辛掙來的尊嚴。她的心靈世界無比富有，精神上相當?shù)臐M足。因為內(nèi)心坦蕩充實而讓自我顯得高大，為蛻變后的自己感到無比自豪?，?shù)贍柕鲁錆M無限感慨，為什么不上前去跟佛來思節(jié)夫人說話呢，當然一定得去，而且還要告訴她真相。盡管瑪?shù)贍柕伦罱K被告知那掛項鏈是假的，只值五百法郎，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經(jīng)歷十年蛻變的瑪?shù)贍柕?，雖然她始終愛面子，但這已由淺層對物質(zhì)的愛慕轉(zhuǎn)變到了深層對精神尊嚴的崇尚。她用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付出贏得了比項鏈更為珍貴的自尊，散發(fā)出最美的人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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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江蘇商貿(mào)職業(yè)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