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產能合作分析

周睿杰

2015年是全球經濟動蕩調整的一年，金融危機帶來的影響仍在持續(xù)，并從中心國家向邊緣國家擴散。受到國際油價大跌和需求銳減等因素的影響，很多新興市場國家和邊緣經濟體都陷入了經濟困境，包括一度經濟發(fā)展迅速的哈薩克斯坦。

在這種歷史背景下，中國與中亞各國，尤其是哈薩克斯坦在能源合作、產能合作、基礎設施建設等領域的交集越來越大，中國已經成為中亞各國越來越重要的合作伙伴。與哈薩克斯坦開展產能合作，幫助哈薩克斯坦實現經濟繁榮也是實踐“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步驟。

一、中哈產能合作符合哈自身需求

哈薩克斯坦是中國產能合作和“一帶一路”倡議中的重點對象國，其政治、經濟動向和中國利益息息相關。

1998—2011這14年中，哈薩克斯坦在經濟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哈薩克斯坦經濟規(guī)模翻了一番，非資源領域的企業(yè)數量增長了數十倍，并在2003年成為獨聯體中第一個將工業(yè)生產水平恢復到1991年水平的國家。

烏克蘭內戰(zhàn)爆發(fā)以來，全球油價暴跌。根據報告，2015年烏克蘭GDP增速為1.2%，這個數據不僅低于1.5%的目標，也遠遠低于2%的經濟學者們的預期。

哈薩克斯坦的經濟發(fā)展嚴重依賴石油和其他原材料出口。面對著經濟蕭條的可能，哈薩克斯坦宏觀經濟管理回到“凱恩斯主義”，試圖通過基建拉動就業(yè)和經濟增長。

然而受困于自身產能不足，工業(yè)化落后的問題，哈薩克斯坦急需中國提供經濟方面的支持，包括資金，技術和產業(yè)鏈。這就為中哈產能合作快速推進鋪平了道路。

中亞五國都是獨聯體國家，尤其是哈薩克斯坦，很大程度上延續(xù)了蘇聯——俄羅斯的的政治結構，執(zhí)政黨一黨獨大，其他反對派在議會里影響有限。

目前哈薩克斯坦政局穩(wěn)定，政治結構牢固，但同時也要看到，強人政治國家的穩(wěn)定與否同執(zhí)政者自身的身體情況密切相關，總統(tǒng)納扎爾巴耶夫能夠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時候處理好權力交接問題，是衡量這種模式是否能夠具備持續(xù)的生命力的主要標準。

同時，哈薩克斯坦的主體民族哈薩克人占總人口比例有限，一旦經濟增長乏力導致政治動蕩，社會矛盾不但可能以顏色革命的方式爆發(fā)，也有可能以顏色革命轉入族群沖突的模式深化。納扎爾巴耶夫于近日公開批判大哈薩克族主義，卻引發(fā)大批民眾上網表達不滿，即是這種風險的一個有力注腳。

悲觀的經濟前景和潛在的政治風險讓哈薩克斯坦政府加快了經濟調整和對外合作的步伐，同中國的產能合作成果豐碩，也讓“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更上層樓。

二、中哈產能合作模式、行業(yè)與投資主體

中哈產能合作開展一年來成果豐碩，目前已達成52個產能合作項目，總金額超過240億美元。從去年底中國與哈薩克斯坦達成產能合作共識以來，雙方產能合作順利推進，取得了重要成果。

產能合作是兩國總理會晤的重點內容。這些產能合作包括鋼鐵、水泥、平板玻璃，汽車制造等方方面面?，F在，汽車制造、聚丙乙烯項目已經開工，阿斯塔納輕軌項目年內將開工，明年還有一批項目要上馬。

中哈產能合作的開展豐富了“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和哈薩克斯坦“光明之路”新經濟政策對接合作的內涵，也把兩國發(fā)展戰(zhàn)略對接落實到具體和實實在在的合作項目上。

2015年12月，李克強總理同來華的哈薩克斯坦總理進行會談，之后雙方共同發(fā)表聯合公報，公報中再次提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與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政府關于加強產能與投資合作的框架協(xié)議》，回顧了工作機制的建立和早期項目清單。

可以看出，中哈產能合作模式是以投資建廠為切入點，探索建立涵蓋投資、生產、銷售、配套服務的一條龍產能合作模式。采取部門間對接的政府磋商機制，以絲路基金對接哈薩克斯坦投資和出口局，共同建立中哈產能合作基金，為合作項目提供資金來源。

同時，面對著可能的資金不足，新建立的亞投行也將發(fā)揮亞洲外投融資的核心作用。這種合作模式建立在中國央企“輸出勞務，承包工程”經驗的基礎上，進一步將業(yè)務拓展到投資、生產、銷售、運營、退出機制、退出后維護，乃至于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經濟再循環(huán)。

近兩年，中哈貿易發(fā)展勢頭迅猛，中國企業(yè)在哈投資增長迅速，其中民企仍然主要集中于商貿領域，產能合作投資以國企為主。

截止2015年底，中廣核、中國能源建設、中鐵集裝箱、中鐵十六局、中石油長城鉆探、中國水電顧問集團在哈投資項目已經得到核準。

截止2015年年中，中鐵國際、中石化、中國機械等央企的在哈投資項目也已經完成審批。2015年年底，即將組建完成的中哈產能合作基金將以股權投資的方式支持中國企業(yè)進一步走出去。

三、中哈產能合作的挑戰(zhàn)及建議

邊緣經濟體的地緣分布恰好就是美國TPP圈和中國“一帶一路”區(qū)域的交界地帶，這在經濟地理學上反映出兩個，甚至多個地區(qū)性經濟區(qū)域正在形成的趨勢。

能否實現產能合作戰(zhàn)略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而且是一個政治問題，確切地說，是和英美式國家發(fā)展理念和范式的一種爭鳴和博弈。

“一帶一路”倡議和對外產能合作須著力于幫助和扶持邊緣經濟體開啟現代化進程，提升當地人民的生活水平，協(xié)助當地政府實現周邊地區(qū)長治久安和政治秩序常態(tài)化。

具體建議如下：

（一）要做好國別研究和針對預案，緊盯時事變化，把握深化合作時機

哈薩克斯坦存在著一定的政治風險預期，依賴強人政治，領袖百年后的政治權力交接不確定性很大。這就要求預判哈薩克斯坦國內政治動向，結好可能的繼承者，令產能合作能夠長期有效可持續(xù)。

同時要兼顧哈薩克斯坦周邊動向預判，中亞地區(qū)的水資源和人口矛盾威脅著該地區(qū)的政治穩(wěn)定，加上極端勢力的滲入，稍有不慎就會不利于中國的戰(zhàn)略布局。

（二）要突出金融創(chuàng)新和基金的作用

一是提供各種金融支持。這包括政策性金融、開發(fā)性金融、商業(yè)性金融和優(yōu)惠貸款方面，還包括像國家開發(fā)銀行、進出口銀行和各大商業(yè)的金融機構，也包括政府的優(yōu)惠貸款。相關金融機構都會在指導意見之下制定具體落實的措施，有關措施可以在下一步具體落實。

二是中資的各種金融機構要加快走出去。這包括在海外布局網點，為中國企業(yè)走出去提供便利的金融服務，進行金融創(chuàng)新，自主決定在境外通過發(fā)行人民幣債券、外幣債券，也可以通過在境外的金融機構、商業(yè)銀行去融資。

三是要加快建立人民幣跨境支付體系，要完善人民幣全球清算系統(tǒng)。

（三）要從中哈產能合作經驗中提煉創(chuàng)新合作模式

中國的工業(yè)化和信息化之路是前無古人的事業(yè)，沒有經驗可循，沒有現成模式可以照搬，發(fā)達國家的經驗只能參照而不能全盤復制。

和日本相似的是，中國在人均GDP超過6 000美元，即日本1966年水平時也開始了產業(yè)升級和轉移的進程，但是日本在東南亞和中國當時面臨的條件是中國目前不具備的。

“一帶一路”地區(qū)不是東亞沿海，中國必須考慮俄羅斯在中亞的傳統(tǒng)利益，以及美國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敵意和遏制，要有思想準備的是中國不可能過快地在中亞地區(qū)建成類似日本在東亞地區(qū)構建的分工體系，而是只能一步一個腳印，進行嚴謹的頂層設計和有紀律的對外實踐。

事實上，日本的“雁型模式”目前已經趨于瓦解，日本自身并無絕對把握能夠隨時引領工業(yè)和信息化革命，反倒是在電子消費產品等方面被后起之秀快速超過而陷于困境。

可以看到，日本頂層設計的問題在于沒有考慮到體系外生產方式進步，即美國的信息化革命和電子產品消費革命，“雁型模式”理想化地假設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在這個封閉空間中日本永遠處于技術和資本領先的地位，然而這個假設是錯誤的。

因此，中國的資本輸出和產業(yè)升級必須吸取教訓，隨時跟隨世界腳步，緊盯工業(yè)和信息化進步進程的潮流，杜絕一勞永逸的惰性思維，用變化的眼光看問題。

哈薩克斯坦只是“一帶一路”倡議中間的一環(huán)，打通哈薩克斯坦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如何以此為樞紐開辟通向歐洲的商路至關重要，有了一個成熟的合作模式，其他國家才能看到“一帶一路”倡議的真正好處。

（四）要兼顧多方利益，實現跨區(qū)互動，形成示范效應

中哈產能合作在推動“一帶一路”倡議方面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要以一個到數個大型項目組為模板，完善產能合作模式，構建產能合作平臺，打造多個產能合作示范區(qū)。

一是產能合作的經驗要得到提煉，理論上完善中國產業(yè)轉移和資本輸出的范式，同美國的“馬歇爾計劃”和日本的“雁行模式”作比較，取長補短，有中出新。

二是在國際上推廣中國經驗，同西方工業(yè)化國家展開合作和競爭，在第三方國家投資，建項，生產，銷售，形成多邊參與的跨國產能合作平臺，實現資源優(yōu)化配置，進一步促成國內產業(yè)升級和資本，技術走出去。

三是做大做強中哈模式，對哈薩克斯坦周邊地區(qū)形成示范和跟隨效應，帶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人民收入增長，穩(wěn)定中亞局勢，消弭地區(qū)不穩(wěn)定因素，清除恐怖主義賴以生存的土壤。

（作者為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國際合作中心研究分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