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該文采用文本細讀和個案研究的方法分析《伊娃的男人》和《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兩部黑人女作家小說中黑人女性原型的塑造,主要運用認知原型的理論方法分析比較兩部作品中的黑人女性的人物特點,提出心理原型、愛·性原型、家庭原型以及社會原型四大新黑人女性原型,進一步揭示了兩位作者所表達的深層次族裔、性別、政治等思想主題。
關(guān)鍵詞:黑人女性 原型 籠中鳥 伊娃的男人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3791(2016)08(a)-0164-04
Abstract: This thesis has adopted close reading and case study to analyze the black female prototype creation of two black literary works, Eva’s Man and I Know Why the Caged Bird Sings. This thesis has utilized the cognitive prototype theory to compare the black female characteristics of these two novels and put forward four prototypes the two novels have formulated such as psychological prototype, love-sex prototype, family prototype and social prototype, which further reflects the deep themes of nationality, gender and political status claims of black female.
Key Words: Black female; Prototype; Caged bird; Eva’s man
在華夏文明的彼岸,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有一群黑色皮膚的人類,他們是大地母親的棄嬰。過去,被白人主導(dǎo)的西方文學(xué)作品中的黑人有自己固定的傳統(tǒng)原型,他們往往不被當作“完整的人”,只充當絢爛圖畫里的背景,英雄人物旁的陪襯。他們或者是訥口少言的壯大漢,或者是老實忠厚的胖女傭,無論男女,都只扮演長篇巨著中不起眼的配角。只不過,其中的黑人女性,承受著更多的苦難。她們面對白人和黑人男性的雙重壓迫,從身體到心靈被牢牢束縛在不平等的鎖鏈之上。隨著時代的進步,越來越多的黑人作家力圖打破傳統(tǒng)原型,刻畫擺脫束縛的黑人女性[1]。該文主要探討了美國文學(xué)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誕生的兩部作品《我知道籠中鳥為何歌唱》和《伊娃的男人》,分析其中覺醒的新的黑人女性原型。
1 理論框架
該研究使用認知原型理論分析兩部黑人女作家小說中主要黑人女性形象。認知原型理論是集體無意識的內(nèi)容,體現(xiàn)在全人類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之中。一方面,原型可以通過人類遺傳而世代相傳,人類會無意識地遵循潛在的原型;另一方面,原型也具有對立性、轉(zhuǎn)變性和結(jié)構(gòu)性的特征。原型批評是將原型引入文學(xué)研究中,旨在探求文學(xué)作品中的人類共同經(jīng)驗。文學(xué)作品中的認知原型主要體現(xiàn)在人物的塑造上面,作者可以通過人物塑造來賦予筆下人物新的具有重要意義與價值的內(nèi)涵。
2 多重壓迫下的黑人女性吶喊
20世紀50年代以來,黑人女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日益鮮活、多樣、獨特。分別創(chuàng)作于1976年蓋爾·瓊斯(1949—)的《伊娃的男人》和1968年瑪雅·安吉洛(1928—2014)的《我所知道的籠中鳥為何歌唱》正是其中的代表。兩本小說出版時間接近,都以一個黑人女性人物為中心記敘她成長過程中遇到的人和事。前者通過女犯人伊娃在牢獄中講述其一連串性虐待經(jīng)歷來再現(xiàn)女性在社會中的不平等地位,又通過伊娃暴力的抵制和還擊來表現(xiàn)黑人女性的覺醒。后者是自傳體小說,主要講述安吉洛青少年時期的成長,有欺騙、掠奪、強奸的陰暗;也有幫助、愛護、關(guān)懷的溫暖。
《伊娃的男人》這部小說主要講述了主人公伊娃一生的經(jīng)歷和遭遇。小說采用倒序的敘述方法,由蹲在監(jiān)獄里的“瘋女人”伊娃向讀者慢慢講述她的一生[2]。伊娃生活在一個女性面臨男性各種不同形式性騷擾的社區(qū)。在這些黑人男性的眼中,女性是他們發(fā)泄的對象和玩具,性騷擾和性虐待是他們的家常便飯,他們絲毫不會去想這樣的事情如果發(fā)生在自己的妻女家人身上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雖然這些侵害給黑人女性帶來了傷害,而她們卻只能用沉默來遺忘,逆來順受卻不會反抗,沒有任何心理或思想上的改變,反而認為世界生來就是這樣。但是,黑屋子里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沉睡著,一些黑人女性陷入沉思:“世界待黑人不公,待我們更不公,一方面我們要把男人們當作我們的革命伙伴一起向種族主義作戰(zhàn),可是另一方面我們又要面對他們施加給我們的性別歧視?!盵3]伊娃生于斯長于斯,自然也難逃類似的厄運。她小時候在公車車站等車時會遭到男人調(diào)戲,有黑人男孩用小棍撥弄她的下體,連自己的表哥也別有用心,想帶她到酒吧,引誘她做出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她居住的樓道里有一個黑人男性羅根,常常向樓道的女性進行各種不同形式的性猥褻,掏出自己的陰莖同她們打招呼。此外,伊娃母親離婚后的新男友也對伊娃心懷不軌。在這樣的處境中,伊娃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了自我保護的對抗情緒,后來,當黑人摩斯騷擾她時,她立即掏出小刀,可是由于用力過猛劃傷了摩斯,被判入獄。在監(jiān)獄里,伊娃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寄托——詹姆斯。他不同于伊娃之前見過的男人,他是一個傾聽者和交流者。面對這個男人,伊娃第一次學(xué)會了傾訴。二人很快墜入愛河,并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墒呛镁安婚L,一次詹姆斯回家,恰巧碰到伊娃以前的同學(xué)到家里拜訪,詹姆斯生性多疑,咬定伊娃和那個男人有染,于是大發(fā)雷霆,從此疑人偷斧,對她嚴加看管,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而事實上,伊娃什么也沒有做。后來,伊娃步入中年,一次到餐廳就餐時被一個叫戴維斯的男人引誘至自己的住處實施強奸,伊娃不肯,那一刻所有過去的痛苦一起涌上伊娃的心頭。激動中,伊娃情感爆發(fā),咬斷了戴維斯的陰莖。伊娃再一次被判入獄,監(jiān)獄里她的心靈反倒得到了釋放和解脫,她在那里認識了獄友埃爾韋拉,二人彼此傾訴,整個小說的故事由此開始。
《籠中鳥》這部自傳體小說主要是黑人女作家瑪雅·安吉洛對自己青少年成長經(jīng)歷的回憶[4]。雖然人物和內(nèi)容都基于作者的真實經(jīng)歷,但是其豐富的程度卻絲毫不遜色于純文學(xué)小說。故事從安吉洛3歲那年開始,因為父母離異,哥哥比利和她一起被送往奶奶家居住。奶奶生活在一個南方小鎮(zhèn),那里種族問題嚴重,在那里安吉洛體會到黑人不堪的生活狀況和低下的社會地位。8歲那年,她才被媽媽接回一同生活,可是由于媽媽經(jīng)常在外,對安吉洛疏于照顧,安吉洛被當時媽媽的男友強奸,一度長期沉默不語。強奸給她帶來了陰影,是她一度懷疑自己是同性戀,不具備兩性生活的能力。16歲那年,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同性戀,她主動引誘一個男生并與其發(fā)生性關(guān)系,但不慎懷孕。在社會的指指點點之下,她堅持把孩子生了下來,一個人頂住了所有的壓力,成為一個單身母親。在社會上,她為了獲得一份體面的工作,主動申請成為舊金山市的第一個公車女售票員,后來先后當過廚師、服務(wù)員、舞蹈演員和作家[5]。
3 時代呼喚下的黑人女性原型重建
3.1 心理原型
塑造一個獨立健全的新女性心理原型是塑造全新女性形象的基礎(chǔ),所以,兩部小說都濃墨重彩的對黑人女性心理面貌和心理變化進行了描寫?!兑镣薜哪腥恕分械囊镣蘧褪且粋€心理情感豐富多變,思想認識逐漸成熟豐滿的典型?!痘\中鳥》中有兩個新黑人女性心理原型的代表人物,一位是被安吉洛叫做阿媽的奶奶——安妮·亨德遜,另一位是安吉洛的精神偶像黑人女性波莎·弗萊沃絲。
《伊娃的男人》中主人公的名字Eva和夏娃Eve的名字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她們的經(jīng)歷卻是天壤之別。Eva這個名字最后的字母A讓人聯(lián)想到Africa,而夏娃Eve最后的字母E則讓人聯(lián)想到Europe。黑人的血統(tǒng),黑人的皮膚,注定了伊娃一生的悲劇色彩?!兑镣薜哪腥恕樊斨幸镣薜膬?nèi)心是復(fù)雜敏感多變的,她既不像是書中大多數(shù)女性那樣甘愿被拴在社會規(guī)約下不平等兩性關(guān)系的恥辱柱上,也不同于書中那個被叫做“蜂王”的特殊女性對自己的愛情有著清晰明確的目標和追求,相反,她的心理是一直變化的,情感需求和自我認識也是逐漸走向清晰的,到全書最后當她向獄友和盤托出自己的一生的時候也是她真正得到解脫徹底認清自己的時候。這是一個豐滿的心理原型構(gòu)建,更加真實可感[6]。全書首尾呼應(yīng),環(huán)環(huán)相扣,伊娃心理原型構(gòu)建的過程也是她這個黑人女性覺醒和成長的過程。
《籠中鳥》中安吉洛的奶奶是作者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是安吉洛小時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初依靠。正是她的奶奶,給她童年的畫紙涂抹上了那層善良和堅韌的底色,讓安吉洛足以抵御后來人生里的所有變故和困難。書中安吉洛寫到,“多少年以后,從那里走出來的人們,在社會中,無論戴什么樣的面具,面具下面,始終是一張孩子的臉?!?[7]奶奶送給安吉洛最大的禮物在于她有一個強大的心理,即使白人對黑人抱有偏見,在美國經(jīng)濟不景氣時候,奶奶仍然愿意借錢給別人,其中就有一個白人牙醫(yī)。雖然后來這個牙醫(yī)忘恩負義,拒絕給安吉洛看牙,但仍然沒有擊垮奶奶樂于助人的心理。此外,黑人越是被人看不起,奶奶就越嚴格要求安吉洛要舉止得體、穿著干凈,以此證明別人的看法是錯誤的。奶奶要求安吉洛學(xué)會使用敬稱來稱呼身邊的先生女士,每天睡前要完成學(xué)校作業(yè)和睡前禱告,特別是出門之前和睡覺之前必須洗干凈自己,無論冬夏。沒有自來水的時候,要用井水洗,即便是冬天胳膊和腿凍的像石頭一樣,也要出去洗干凈才能回來睡覺。睡前還會檢查,如果不干凈,她會用荊條抽安吉洛,即便被抽,也要再去洗干凈,洗掉被抽打的印痕。安吉洛是這樣評價她的奶奶的:“大愛無疆,真情無界,她對世界充滿了深沉的愛?!?[8]
波莎·弗萊沃絲出現(xiàn)在安吉洛8歲以后,也是安吉洛童年最灰暗的時期。當時安吉洛母親的性伙伴強行和8歲的安吉洛發(fā)生性關(guān)系,給她幼小的心靈帶來極大傷害。從那個時候開始,安吉洛日益孤僻,拒絕和人溝通交流。后來她自己寫到,“那一年是我永遠不能忘懷的,不管到哪里,都是自己一個人,家、教堂、商店、學(xué)校,直到遇見了她——波莎·弗萊沃絲人。是她把安吉洛從沉默中救了出來。”[5]當她從奶奶口中知道安吉洛的情況后,就語重心長的和安吉洛談心,“聽說你的成績不錯,但是在學(xué)校從不說話。你知道為什么人類要說話嗎?這是人與動物之間一個很大的不同。人能夠使用語言來記錄過去、現(xiàn)在、未來,可以清楚地向彼此表達思想,這是人類復(fù)雜的語言系統(tǒng),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聲音,它賦予每個人不同的個性。你應(yīng)該去思考、理解并且使用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你讀書很多,但是這還不夠,還要學(xué)會去表達才可以?!庇谑菑哪且院螅瑵u漸地,安吉洛心靈的創(chuàng)傷慢慢愈合,并且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挖掘自己的價值。安吉洛忘不了這個引領(lǐng)自己擺脫黑暗的領(lǐng)路人,回憶里她這樣評價弗萊沃絲夫人,“她溫柔、大方、聰慧、知性,不是傳統(tǒng)人們腦海中愚昧無知的黑人婦女。她的天生魅力, 讓她一年四季春意盎然。她的一舉一動都和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婦女一樣端莊大方。她的微笑常在嘴邊, 輕輕跳動的嘴唇, 潔白干凈的牙齒, 自由的開合。她教給我如何做人,做一個黑人女性,她就是我心中的淑女,是我的標尺。”
3.2 愛·性原型
兩性不同的生理差異影響兩性不同的性愛觀,男權(quán)社會長久以來建立的女性對性和愛的認識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男性的影響,并非女性內(nèi)心深處真實情感需求的體現(xiàn)。而這兩部小說則打破了固有的女性愛·性原型,建立了新的愛·性覺醒的女性形象,在這里,她們不再是男性的附庸,不再是社會的點綴,她們自信、自重、自強、自尊、自立,勇敢選擇人生,追求愛情,沖破社會世俗的束縛和年齡的羈絆。
《伊娃的男人》通過伊娃對愛和性的認識變化,從被動接受客體到主動選擇主體的轉(zhuǎn)換,塑造了更為明確的女性愛·性原型。伊娃小時候,在愛與性的面前是被動的,她面臨身邊兩位男人的不懷好意,一個是經(jīng)常到伊娃家做客的泰隆,對伊娃居心叵測地身體接觸;另一個是黑人男孩弗雷迪,他總是拿著小棍挑逗伊娃的下體。伊娃為了保護自己,便隨身攜帶一把小刀保護自己。后來當黑人男性摩斯猥褻她的時候, 她果斷拔出刀子,但因為用力過猛砍傷了摩斯的手,并且因故意傷人罪被判入獄。出獄后,一次吃飯時遇到戴維斯,他不懷好意的誘騙伊娃到自己的家里,當他想侵犯伊娃的時候,伊娃徹底爆發(fā)了。她進行了瘋狂的報復(fù),騙戴維斯喝下毒藥,看著他慢慢死亡。等他死了以后,用力蹂躪踐踏戴維斯的陰莖,并最終一刀割斷。伊娃認為這是萬惡之源,摧毀了它也就徹底摧毀了施加給女性不公正的工具。這種報復(fù)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她母親和所有黑人女性,象征了女性的自我解放,她們有權(quán)利選擇如何愛、如何性。
《籠中鳥》當中,安吉洛8歲時遭到母親性伴侶的強奸,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性。而后安吉洛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沉默不語,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一個同性戀者,她認為自己不具備主動和異性發(fā)生好感并進行性行為的能力。在她的母親開導(dǎo)下,她通過《百科全書》認識了自己的身體,了解了整個女性體征。而后安吉洛為了將理論付諸實踐,16歲時決定做一個實驗,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具備和異性進行性交的能力,于是她就故意吸引了一個男性做實驗品。這種轉(zhuǎn)變恰恰就是作者對新的愛·性原型的建構(gòu)。過去,性愛過程中女性往往扮演被動客體的角色,安吉洛從第一次被強奸到第二次主動發(fā)起性愛的過程恰恰是從被動客體到主動施加的轉(zhuǎn)變。后來,安吉洛懷孕,她主動面對承擔(dān)沒有逃避,也是主動的一種體現(xiàn)。[9]
3.3 家庭原型
傳統(tǒng)家庭關(guān)系中女性從屬于男性,負責(zé)操持家務(wù)和撫養(yǎng)孩子,在夫妻關(guān)系中扮演包容和理解的角色,事事聽命于丈夫,維持著一種舊的平衡。這兩部作品中的女性是自我意識覺醒的女性,她們重視自身的權(quán)利,要求男性也應(yīng)在家庭中承擔(dān)自己的義務(wù)。她們試圖打破舊的平衡,建立新的平衡[10]。兩部作品都敘述了這一變化過程中顯現(xiàn)出來的一系列沖突和矛盾。
《伊娃的男人》中大多數(shù)女性被深深束縛在不平等的兩性家庭關(guān)系當中,任何事都必須對男性絕對服從。伊娃父親公司的雇員泰隆和伊娃家關(guān)系密切,是他們的朋友。一次泰隆到伊娃家做客,恰巧當時父親不在,父親回家后看到泰隆和伊娃母親在一起便心生懷疑,認為伊娃的母親不忠。于是他不但解雇了泰隆,而且每天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打罵責(zé)罰妻子,小伊娃常常聽到父親撕碎母親衣服的聲音。后來相似的經(jīng)歷也發(fā)生在了伊娃的身上,在她結(jié)婚之后,她的丈夫詹姆斯,同樣猜忌心極重。一次,詹姆斯回家時候看到伊娃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頓時怒火中燒,認為伊娃和這個男人有不軌行為,絲毫不聽伊娃的解釋。從此以后,常常對伊娃拳打腳踢,還難聽地諷刺伊娃是妓女??墒鞘聦嵣希莻€男人只是伊娃以前的一個校友,那天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到她家拜訪而已。小說敘述到這里,反映出傳統(tǒng)黑人女性在家庭中受制于男性的不平等地位,男性可以在社會上闖蕩,有廣闊的社交群和接觸面,而女性就要被束縛在爐灶和掃把旁,一心撫養(yǎng)孩子,任何與其他男性的接觸都被視為是紅杏出墻。面對這種不公正的待遇,很快伊娃就進行了激烈反抗。當她離開詹姆斯遇到戴維斯,發(fā)現(xiàn)戴維斯想要強迫和她發(fā)生性行為的時候,伊娃不僅拒絕發(fā)生性關(guān)系,而且下毒毒倒了戴維斯,并且用力咬斷戴維斯的陰莖。此處的伊娃其實把陰莖看作給她帶來痛苦導(dǎo)致男女不平等的罪魁禍首,所以,把自己所有的怨氣都發(fā)泄在了這個已經(jīng)沒有生命力的東西身上。
《籠中鳥》中安吉洛的媽媽——維維·巴克斯特是另外一個例子,同樣不愿被束縛在舊的兩性家庭關(guān)系鎖鏈之上,她努力追求自己的生活。維維·巴克斯特和很多小說中的黑人女性形象都不一樣,她充滿活力,外向好動,受過教育并且非常能干。她生活在相對來說種族歧視并不是那么嚴重的北方城市,生活環(huán)境相對自由平等。在婚姻家庭的選擇上,她率真勇敢,敢恨敢愛,當看到自己的婚姻已經(jīng)不能再維持下去的時候,她勇敢選擇了離婚,自食其力,在沒有男人照顧的情況下直面風(fēng)雨。安吉洛曾經(jīng)這樣描述她自己的媽媽,“她不想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拴在肥皂和灶臺的旁邊,她想使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來供養(yǎng)自己,不用看男人的臉色來乞討別人的施舍。在家里,她是姐弟四人中最受尊敬的一個,她也盡全力保護其他人。社區(qū)中的人們也都尊重她,甚至是男人們?!币舱鞘艿侥赣H的影響,后來當安吉洛成為未婚媽媽的時候,才有勇氣把孩子生下來,準備好一個人擔(dān)負起照顧孩子的責(zé)任。
3.4 社會原型
傳統(tǒng)黑人社會原型建立在對黑人的歧視與壓迫之上,其代表人物應(yīng)是《魯賓虛漂流記》中順從能干的黑奴星期五。因為歷史上黑人是以奴隸的身份被販賣到美洲大陸從事苦力勞動的,他們被送進專門的技工學(xué)校被培訓(xùn)成為保姆、木工、石工、女傭、廚子等等,不乏黑人女性淪為妓女,這些都是白人不愿意從事的工作。后來隨著黑人作家的大量涌現(xiàn),文學(xué)作品中的黑人形象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在社會角色的分工中,這些黑人也擁有了自己的特點,但是社會對他們的看法仍然是扭曲的,并沒有馬上改變。[11]
扭曲的社會準則必然扭曲人物的身心成長,對于黑人女性來說,這種扭曲又被進一步放大。《伊娃的男人》中,當伊娃拒絕一眾男人向他發(fā)起的性挑逗并強烈反抗使一些男人受傷流血后,周圍的人們非但不同情她的遭遇,反而紛紛把她叫做“愚蠢的母雞”。伊娃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她真的放縱地和男人們玩弄到一起,人們又會送她一個“妓女”的稱號。這就是當時黑人女性面臨的悖論,一個扭曲的社會標準。也正是為了打破這種扭曲的社會標準,才有了伊娃后來激烈的反抗。[12]
《籠中鳥》中安吉洛如是說:“與其不喜歡,不如去改變。”[5]所以她通過不懈努力地成為了舊金山公車上第一個黑人女售票員,雖然遭到來自各方的阻力,但是她卻始終沒有放棄,反而給自己打氣:“如果那就是你想做的,那么就勇往直前,因為沒有什么可以成為你的羈絆?!贝送猓煌趥鹘y(tǒng)黑人女性形象,她對自己的社會身份非常重視。11歲那年她到白人家庭做家庭保姆,全名瑪格麗特,那戶人家的主人認為她的名字瑪格麗特過于繁瑣,就改為叫她“瑪麗”。姓名是一個人社會身份的一部分,隨意更改他人姓名體現(xiàn)了對他人身份的輕視,以及這個人在社會上的無足輕重。[13]安吉洛認為:“隨意給黑人命名是很危險的行為,其實質(zhì)是對黑人的一種侮辱。”[14]在言語反抗無果后,她有意打碎了主人家的瓷器,迫使主人放棄改名并繼續(xù)叫她瑪格麗特,這些都體現(xiàn)了黑人女性在社會中的自我認可和對自己權(quán)力的捍衛(wèi)。
4 結(jié)語
綜上所述,兩部小說中兩位黑人女性作家通過重塑黑人女性原型,希望在男權(quán)社會的一潭死水中激起層層波紋,引起世人的注意,她們并非是要讓女性凌駕于男性之上,即使是割斷男性陰莖殺死對方的伊娃也只是為了反抗壓迫而進行的一種暫時性的反彈,深層次的意義在于通過這種過激行為的呈現(xiàn),引起社會對黑人女性不公平地位和處境的重視,讓人們明白是變態(tài)的環(huán)境造就了變態(tài)的個人的道理。兩部小說通過打破傳統(tǒng)黑人女性原型,重塑新的黑人女性形象,提出了作者心中的族裔、性別和政治平等的主張,贊揚了黑人女性直面生存困境,走出邊緣,重塑完美身份,取得自主獨立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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