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女：毛澤東為她寫詩，鄧小平為她熄煙

毛澤東邀她游泳，周恩來因她贊粵劇“南國紅豆”，鄧小平為她熄煙……一代名伶、鳳凰衛(wèi)視知名主播馬鼎盛之母，是大多數(shù)人對她的印象；第二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第三、四、七、八、九屆全國人大代表，則是其政治履歷。紅線女何許人也，竟有如此待遇？

從小喜歡唱戲

紅線女，1924年12月生在廣州西關一個普通家庭，祖籍廣東開平。父親鄺敬保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鄺健廉?？谷諔?zhàn)爭期間，廣州受到炮火的摧殘，鄺敬保帶著全家逃難到香港，后又轉往澳門。為了解決生計問題，紅線女的母親想讓女兒跟舅父靚少佳學藝，靚少佳是頗有名氣的粵劇演員，舞臺演藝超凡脫俗。但靚少佳認為自己是一個男子漢，帶著一個女孩學藝不方便，于是改由自己的妻子何芙蓮帶徒。舅母何芙蓮于是成了紅線女粵劇生涯中的第一個老師。

父親起初堅決反對女兒學唱戲，因舊時的粵劇藝人被稱為“戲子”，地位卑微。在澳門時，鄺敬保認為紅線女學戲會出現(xiàn)“成戲不成人”的后果。紅線女對父親的武斷很不服氣，認為自己一定能做到“成戲又成人”。何芙蓮收她為徒后，給她取了個藝名叫小燕紅。小燕紅成長很快，1939年春節(jié)期間在“勝壽年”班登臺演出，扮演一個惟妙惟肖的丫環(huán)，這是她在粵劇舞臺的首次亮相。

1940年，小燕紅跟隨何芙蓮到靚少鳳的金星劇團搭班演戲，戲份逐漸增加。靚少鳳很喜歡給聰明伶俐的小燕紅講戲，有一次在講述唐代“紅線盜盒”的故事時，提議小燕紅用故事中紅線女的名字作為藝名，從此，小燕紅成了紅線女。1943年起，紅線女跟隨馬師曾領銜的太平劇團、抗戰(zhàn)劇團在廣東、廣西等地演出，上演了不少馬派劇目，扮演了各種不同性格類型的角色。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紅線女繼續(xù)從事粵劇事業(yè)。1947年她躋身電影業(yè)，先后拍攝過幾十部影片，適應各種不同人物類型的表演風格。她把粵劇藝術帶到了電影，也從電影藝術中吸取了不少新的知識。1951年，紅線女主演了新編歷史劇《一代天驕》，標志著“紅腔”藝術的形成。

周恩來因她贊粵劇“南國紅豆”

1955年的國慶節(jié)，紅線女跟隨香港代表團應邀前來北京觀禮。在北京飯店，國務院設宴招待嘉賓們。席間，周恩來走到香港代表團跟前，舉杯跟紅線女敬酒，說，希望香港代表團的同胞們到祖國各地看一看，感受一下新中國的新氣象，同時可以跟祖國戲曲界的同行交流切磋技藝。紅線女于是萌生了回國的想法。

1955年12月14日，紅線女、馬師曾毅然離開香港回廣州定居，加入廣東粵劇團。19日，廣州地區(qū)文藝界150多人集會歡迎馬、紅二人歸來。紅線女和馬師曾開始了新的旅途。

1956年初，紅線女看中了當時正在上演的粵劇《搜書院》。該劇根據同名瓊劇傳統(tǒng)戲改編，講的是瓊臺書院掌教謝寶不畏權勢，巧設妙計，解救了鎮(zhèn)臺的婢女翠蓮的危難，使她與書院學生張逸民互定終身，回歸故里。原劇本未能突出翠蓮的反抗精神，舞臺上的翠蓮給觀眾的印象是柔弱的。在紅線女夫婦的提議下，編劇家對劇本作了較大的修改，其中紅線女飾演的丫環(huán)翠蓮柔中帶剛、剛柔并濟。

1956年4月26日，廣東粵劇團啟程赴京，他們要在首都公演一個月，重頭戲自然是《搜書院》。5月3日晚上，粵劇《搜書院》正在北京大眾劇場演出，開場不久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正是周恩來。周恩來此前已在廣州看過《搜書院》，誰也沒想到他會再來觀看。周恩來在廣州時曾對紅線女潑了一點冷水，他說：“你是演電影的吧，你的內心感情很細致；但你現(xiàn)在演的是舞臺藝術，要用戲曲的手段，把你的內心感情表現(xiàn)出來。”而這次他并未告訴其他人，秘書找到廣東粵劇團的領隊李門，告知他總理剛剛送完外賓，便讓司機直接把車子開到劇場來了。

5月17日，在中南海舉行的昆劇《十五貫》座談會，周恩來講話時說道：“兩個劇種的成績都是奮斗不息的結果。昆曲是江南蘭花，粵劇是南國紅豆，都應受到重視?！睆拇耍デ辛恕敖咸m花”、粵劇有了“南國紅豆”之稱。

毛澤東為她寫詩

1957年8月初，紅線女乘火車前往莫斯科參加第六屆世界青年聯(lián)歡節(jié)，同行的還有京劇大師程硯秋等人。紅線女在聯(lián)歡節(jié)東方古典歌曲競賽中演唱粵曲《昭君出塞》，榮獲金質獎章，成為經典。

同年，香港報刊登載了黃河（香港影壇小生）等人罵紅線女的稿件。1958年12月1日，紅線女見到毛澤東，索要題詞，毛澤東想起香港報紙的文章，揮筆為紅線女題寫魯迅的名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辈⒃陬}詞前寫了一段小序：“一九五七年，香港有一些人罵紅線女，我看了高興，其中有黃河。他罵的是他自己，他說他要滅亡了。果然，已經在地球上被掃掉，不見了所謂黃河。而紅線女則活著，再活著，更活著，變成了勞動人民的紅線女?！?/p>

1960年下半年，紅線女到中央戲劇學院表演藝術班深造3個月，班主任正是京劇大師梅蘭芳。紅線女于是正式拜梅蘭芳為師。1965年對紅線女來說也是難忘的，這一年她飾演了現(xiàn)代粵劇《山鄉(xiāng)風云》中的女主角———游擊隊長劉琴。

“雞司令”練聲絕技

正當紅線女在粵劇舞臺躊躇滿志時，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泟『推渌麘蚯鷦》N被打入了“冷宮”，作為粵劇藝術家的紅線女，自然擺脫不了挨批斗、剃光頭、入牛欄的厄運。

“文革”剛開始，北京某中學的紅衛(wèi)兵就“南下鬧革命”，到廣州后把矛頭對準了紅線女，第一招就是把她拉出來剃頭，這種剃頭不是把頭發(fā)全剃光，而是在滿頭黑發(fā)的中央剃出一條大坑，叫作“剃黑頭”，紅衛(wèi)兵也把紅線女扣上“牛鬼蛇神黑線女”的惡名。不久，紅線女又在“造反派”的批斗聲中，被關在了廣州東山粵劇院的“牛欄”里，常常借煙消愁。

后來，紅線女又被送到英德縣茶山農場進行勞動改造，那里當時成了文藝界黑分子改造的地方。與紅線女同宿舍的粵劇演員譚玉真，看上去很樂觀，有空就幫助紅線女養(yǎng)雞，吃飯胃口也好，但這樣一個人最后竟也上吊自殺了。

紅線女在茶山農場的日子里，心中也有困惑，但她沒有絕望過。當時被指派養(yǎng)雞，雞場就是三間大屋，500多只雞全由她一個人管，紅線女成了名副其實的“雞司令”，每天煮雞糧、喂雞、打掃雞棚……紅線女在養(yǎng)雞期間堅持練聲，練得很巧妙，她在喂雞、趕雞時不停地發(fā)出“啾啾啾”的叫聲，別人以為她在學雞叫，其實她在練聲。紅線女練臺步的方法也很特別，她常常追著雞群走來走去，在追雞之中練習走圓臺、走快步、走逆步，在養(yǎng)雞過程中保持著良好的舞臺功底。

結束了勞動生活后，江青規(guī)定紅線女出去后要做到“三不準”：一、不準演戲；二、不準用紅線女的名字；三、不準在市區(qū)辦學校，只能在郊區(qū)教學生。所以，當紅線女在郊區(qū)辦粵劇班時，學生們不能稱她紅老師，只能叫她作鄺老師。即使這樣，紅線女仍培養(yǎng)出郭鳳女、曹秀琴等一批優(yōu)秀的學生。

打倒“四人幫”之后，紅線女本應獲得徹底解放，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fā)生了。大概因為她曾積極推行革命樣板戲和另一些原因，她又被扣上江青的“紅人”和“爪牙”的帽子，被關進牢房，一關又是3年。

八屆三中全會以后，文藝界也迎來了春天。紅線女出來不久，鄧小平就問她要不要重返舞臺，并希望她當場唱一段粵曲聽聽。紅線女感觸甚深，她潤了潤嗓子，當場唱了粵劇《關漢卿》的名曲“蝶雙飛”之中最激昂的一句“將碧血，寫忠烈，化厲鬼，除逆賊”。

1979年，紅線女終于在她55歲的時候，重新登上粵劇舞臺。

鄧小平為她熄煙

1987年，紅線女赴京演出，寫信邀請鄧小平賞光。第二天鄧小平回信：“謝謝您的邀請，但我不能來，因為我耳朵不好，聽不見。請不要因為我不能來影響了您的情緒、影響了您的演出。祝您的演出要成功。”

1988年3月25日至4月13日，第七屆全國人大第一次會議在北京舉行。會議在4月8日進行了首次選舉，主席臺上的主席團成員們率先離座投票。鄧小平投票后，回到席位便習慣性地點燃了一支香煙。此時坐在紅線女身邊的一位代表看見了，便對紅線女說：“世界無煙日剛過，全中國、全世界都宣傳吸煙危害健康，小平同志為什么煙癮這么大，開大會還吸煙呢？你敢不敢提意見？”紅線女回答：“有什么不敢？”隨即寫了一張“請小平同志在主席臺上不要吸煙”的紙條，讓招待員遞給主席臺。

紙條通過大會主持宋平交到鄧小平手中，鄧小平看后哈哈一笑，趕快把正在吸的煙熄滅。此后，鄧小平在主席臺上再沒吸過煙，不久后還戒掉了數(shù)十年的煙癮。

（摘自《時代周報》，羅銘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