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夢為題,我倍感惶恐。我乳名叫夢夢,加之夜來常與夢相伴,故而不知應(yīng)該寫我還是寫“夢”。
以夢為題,古今圣賢多有筆墨。愛恨情愁交集一身的李煜嘆道:夢里不知身是客;戎馬一生的辛棄疾終不忘:夢回吹角連營;飽溢相思的張孜坦言:上天知我憶其人,使向人間夢中見;滿懷思妻之情的蘇軾哀婉低訴: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
以夢為題,此題可大可小。大者,浮生若夢,古人云: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小者,黃粱一夢,正所謂:依舊媚笑手相持,欲語又止。惱悔夢醒時。夢無論大小,皆是人情事故幻化出的喜怒哀樂。
生活本就是一個夢。就我而言,已過而立,又添新歲,終日碌碌然斬獲甚微,時光易逝卻舉足維艱。仿如夢中之境,就在眼前卻無法到達;亦如夢中之人,咫尺相對卻遙不可及。心想,定不可叫一日閑過,再虛幻的夢境我必將其逐獲。于是,每日滿漫,讀書、作畫、吃茶、冥想、發(fā)呆、習作、散步、逛街、賞樂、微信、會友、八卦、吃、喝、拉、撒、睡……幾頁書、幾筆墨、幾口茶、幾句話、幾首曲、幾個人……換得一日畢。如此的人生,讓我感覺如夢般縹緲,千萬條線索交織的一日還是閑過。
夢卻是我的生活。既然夢不可及,我便入我夢中。那日,又見母親臥于堂中,頭枕右掌,左手執(zhí)扇,時而揮斥蠅蟲,時而瞇眼斜視依柱吸煙的父親。他們雖默不作聲,卻滿室祥和,在繚繞的煙霧里,竟像神仙一般。我立于門外,揣度良久,不忍驚擾他們,只遠遠靜窺、暗自流淚。夢中的景象已逝去多年,時不待我,還好有夢,換得家人聚。如此好夢,讓我感覺如痛般真實,千萬個夢里脫穎出的喜悅還是醒了。
夢是我的夢。不知是每日想得太多還是累的太重,常有山水入夢來,常有花木隨夢開,常有鳥蟲伴夢在。藍天、白云、青山、綠水、飛禽、蟲魚、鮮花、良田、房舍、人物……皆是失了色,變了形,散了架的景致,如此碎片,讓我感覺如鏡般明晰,千萬縷光影匯聚成的圖畫湊合好了。
夢,亦假亦真,亦虛亦實,亦悲亦喜,我已成夢,即讓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