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圓圓公主

許諾晨

九、奇特的賭局

朝夕山中。伯牙子的草廬內(nèi)。

西圓圓和小枇杷一身灰溜溜的便裝，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被陸戰(zhàn)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并且飽含深意地瞪了幾眼。

好在，陸戰(zhàn)贏了棋，心情比較愉快，便沒再深究這兩個翻山越嶺來借醬油的小姑娘，與伯牙子隨便寒暄了幾句，便告辭而去。

南西仿佛曉得自己犯了錯，委屈地鉆進了西圓圓懷里。西圓圓待陸戰(zhàn)走遠，終于松了一口氣，連珠炮似的問道：“師父，這就是伏波將軍陸戰(zhàn)？他、他、他可曾識出我的身份？你們究竟賭的是什么？”

伯牙子取出一方絲帕，細細擦起了棋盤，答道：“沒錯，他就是我?guī)熜?，陸?zhàn)。前日國宴上發(fā)生的事，我已知曉，而且可以確定，正是陸戰(zhàn)所為。他有沒有認出你，已經(jīng)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次來找我下棋，目的已經(jīng)達到?！?/p>

西圓圓疑惑道：“陸戰(zhàn)千里迢迢趕來朝夕山，目的究竟是什么？”

伯牙子道：“陸戰(zhàn)好武嗜殺，早已叛出師門，與我及你母后恩斷義絕。如今大燕一統(tǒng)中原，再無戰(zhàn)事，他當然不肯安分，便設(shè)了局想改朝換代。呵呵，伏波將軍這位子，他早已看不上了，他想要的，恐怕是這大燕的天下?！鳖D了頓，又道，“他曉得你曾在我門下學(xué)藝，我與你母后又一向交好，你必會向我求援，而若是西昌有難，我亦絕無袖手旁觀之理。因此，他方才同我賭了這一局棋?！?/p>

西圓圓和小枇杷聽得捏起了拳頭，心想：陸戰(zhàn)這個老狐貍真是機關(guān)算盡，也算是壞人中的翹楚。

伯牙子接著道：“這一局棋，我若輸了，便從此不可插手國事。而他若輸了，亦是如此。我曉得陸戰(zhàn)自幼便只喜習(xí)武，琴棋書畫皆是半吊子，便應(yīng)了他的賭約。誰知道……”

南西“咕”了一聲，垂下頭去，表示愧疚。

西圓圓安慰道：“師父，陸戰(zhàn)有備而來，為的就是用賭約牽制住你，即使今日師父勝了，他也絕不會輕易放棄，定會想出別的法子來騷擾師父。如今這樣也好，他曉得師父重信，不會違約，便不會再來惹你生厭?！?/p>

小枇杷眼珠一轉(zhuǎn)，笑瞇瞇道：“公主說的是。再說伯牙子先生答應(yīng)不插手國事，不代表咱們公主不插手。公主是伯牙子的徒弟，師父教導(dǎo)徒弟，本是天經(jīng)地義，也不算違背了賭約。”

西圓圓道：“哈哈，正是如此！陸戰(zhàn)果真是個難纏的主兒，而且，他明明曉得師父你在西昌坐鎮(zhèn)，卻哪兒也不去，偏偏挑了西昌下手，究竟是為的什么？”

伯牙子終于擦完了棋盤，道：“我既應(yīng)了他的賭約，便不能再派人前去查探。不過，依我對陸戰(zhàn)的了解，他要的這樣?xùn)|西，必定非常重要，而且，就藏在西昌境內(nèi)！”

西圓圓和小枇杷同時驚訝道：“莫非是野豬？”

伯牙子搖頭苦笑，道：“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不會是野豬。你們可以去山中探尋一番，或許會有收獲?！?/p>

十、買一送一的武功秘籍

伯牙子只簡單交代了一下，便趕西圓圓快快上路，只說一路上會暗中保護，便再無他話。

小枇杷對此發(fā)表的見解是，伯牙子多年順風(fēng)順水，從未輸過陣，如今卻敗于同門師兄之手，想必心情非常不好，沒把南西燉了喝湯，已經(jīng)算是菩薩心腸了。

于是，兩人一鳥風(fēng)塵仆仆下了山，來到朝夕山下的朝夕鎮(zhèn)，決定先填飽肚子，好好睡一覺再動身。

朝夕鎮(zhèn)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峙率浅ι缴系碾[士們比較喜歡夜間活動，為了配合他們的作息時間，這里的夜市當真是熱鬧非凡。

西圓圓和小枇杷最愛熱鬧，自然是哪里人多去哪里。兩人早已著了便裝，混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朝夕鎮(zhèn)唯一的一條街上，賣糖畫的、捏泥人的、拉面的、賣武功秘籍的，應(yīng)有盡有。

小枇杷興沖沖地拉著西圓圓，擠進一個圍了一圈人的小攤，只見一個英俊少年眉飛色舞地高聲叫賣：“《大日如來神掌》六十文一本，《九陽神功》三十文一本，各門各派武功秘籍大甩賣嘍，全場八折，買一送一，包你半個月超過第一劍客伯牙子！”

西圓圓聽到這里，忍不住“撲哧”一笑，道：“秘籍這么好，你自己怎么沒成為第一劍客？”

少年臉一紅，道：“我為了造福大家，天天在這里擺攤，哪有功夫去練？若是我有時間去練武，哼哼，天下第一的位子，恐怕早就是我唐楓的了！”

小枇杷吐吐舌頭，道：“好個油嘴滑舌的小壞蛋，膽子倒是不小，還敢同伯牙子爭天下第一？”

叫唐楓的少年竟不生氣，反倒咧嘴一笑：“兩位姑娘若是不買，且請移步，別擋了別人的路?！?/p>

西圓圓和小枇杷為了安全，皆是女扮男裝，沒想瞬間就被唐楓揭穿。兩人氣得直跺腳，卻又拿他沒辦法，只得灰溜溜撤退。

華燈初上，空氣里飄著酒香、脂粉香和不知名的花香，幾欲醉人，可就在這醉人的香氣中，卻有一雙冷酷的眼睛一直盯著西圓圓。

朝夕鎮(zhèn)最高的酒樓上，一個黑衣人正跪在珠簾前，恭聲稟報：“將軍，人已找到，就在鎮(zhèn)上?！?/p>

一個即便是笑聲也透著殺氣的聲音響起，卻是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道：“留活口?！?/p>

黑衣人低聲道：“是！”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視線中。

根據(jù)西圓圓微薄的江湖經(jīng)驗，壞人一般都在夜深人靜時出手，所以越熱鬧的地方就越安全?？上н@一次，她低估了這個壞人壞的程度，也低估了壞人權(quán)傾天下的勢力。

所以，就在西圓圓忙著和賣糖葫蘆的小哥討價還價時，十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出現(xiàn)在眼前，嚇得夜市上的行人攤販四散奔逃。

西圓圓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糖葫蘆，憤怒地想：“丫丫個呸的，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p>

十一、唐楓的秘密

西圓圓的母親郭花，曾經(jīng)身兼王后、女俠、大將軍三種身份，武功極高。西圓圓的師父伯牙子，人稱天下第一劍客，武功更是極高。

可惜的是，西圓圓放著娘親和師父的厲害本事不用，武功只學(xué)了個稀松平常。平日里對付個把小流氓倒是沒什么問題，可是面對這些專業(yè)殺人的黑衣人，手中一柄挽花劍只能用“破綻百出”來形容。

好在黑衣人得到的命令是“留活口”，因此不敢真?zhèn)宋鲌A圓，要不然，就算她再多十條小命，也不夠折騰的。小枇杷跟在西圓圓身邊，也學(xué)了些三腳貓的功夫，此時在朝夕鎮(zhèn)最熱鬧的一條街上，這兩只三腳貓和十余名黑衣人斗得如火如荼。

原本四散奔逃的百姓見這些人光打架不傷人，也紛紛壯起膽子看熱鬧，有的躲在桌子后面，有的舉著個鐵鍋擋住半張臉，看得津津有味不亦樂乎。

作為當事人的西圓圓見對方久戰(zhàn)不下，不由自鳴得意，認為自己武功頗有造詣，竟能同十幾個高手打了個平手。正在飄飄然之時，卻被為首的黑衣人一伸手奪了劍，捏著脖子提溜了起來。

小枇杷一聲尖叫，西圓圓兩腳騰空，卻仍是生猛地在黑衣人抓她的手上惡狠狠咬了一口。黑衣人吃痛，不由得松了手，但十余人已成合圍之勢，將西圓圓和小枇杷緊緊圈在了中間。

南西果然秉承打不過就跑的人生格言，已經(jīng)飛了個無影無蹤。西圓圓眼見將要被捉，反倒鎮(zhèn)定下來，負手問道：“你們的主子，可是陸戰(zhàn)？”

黑衣人首領(lǐng)并不否認，只低聲道：“主人吩咐不可傷人，誰若捉到這位姑娘，賞金三萬。另外一個，賞金三百?！?/p>

其余黑衣人皆是眼前一亮。小枇杷卻沮喪道：“我好歹也是宮女的頭頭，怎么這么便宜？”

西圓圓咬了咬牙，道：“你還真是沒出息，”吃力地格開了黑衣人的一招，“再不想辦法，咱們就要被陸戰(zhàn)老賊捉去了！”

小枇杷急道：“你師父不是說會暗中保護你的嘛，人呢？”

西圓圓剛想回答，卻見面前的十幾個黑衣人忽然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轉(zhuǎn)眼之間橫七豎八躺成一片。旁邊看熱鬧的觀眾也紛紛栽倒，舉著鍋靠得最近的那個，還不幸被鐵鍋砸了腦袋。

西圓圓目瞪口呆，師父雖然劍術(shù)通神，卻也沒有辦法這樣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正在疑惑，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長街盡頭緩步而來。

因為眾人皆已暈倒，長街此刻寂靜無聲，更顯得少年的聲音清越雅致：“兩位姑娘說我打不過天下第一劍客伯牙子，卻不知我從不打架。打架什么的，太野蠻，太暴力?！?/p>

小枇杷伸手指著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你使了什么妖術(shù)？”

來人竟是賣武功秘籍的少年，唐楓。

唐楓此時已近在眼前，西圓圓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個標準的帥哥，要命的是，他眉宇之間竟有一種帝王之氣，同南子畫有三分相像。

唐楓瞧著發(fā)呆的西圓圓和哆嗦的小枇杷，笑得十分開心：“我可沒有妖術(shù)！西昌的公主，竟不知大燕之外，有國稱唐，而唐國上下，皆會用毒么？”

十二、幸好有馬車

當年諸侯之戰(zhàn)，南子畫的父親南武率三十萬大軍橫掃七國，一統(tǒng)中原，卻獨獨對西方的唐國秋毫未范。西圓圓早就聽聞，唐國上下皆善醫(yī)善毒，王室中更加人人皆是施毒的高手，這么多年來，唐國從不曾屯兵儲糧，卻也沒人敢去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過此時，西圓圓愁眉苦臉望著躺了一地的黑衣人，仍是疑惑道：“那個，謝謝你救了我們，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把這些人放倒的？”

唐楓嘻嘻一笑，從衣袖里摸出一只瓷瓶子，道：“這是我最新研制出來的‘一聞就困，通過空氣傳播，揮發(fā)性極強，方圓五百米內(nèi)的活物，恐怕都已經(jīng)在做夢了。唔，不過因為是一代產(chǎn)品，作用時間不是很長，咱們要是再不走，恐怕他們就快醒了……”

小枇杷一下子蹦起來：“你怎么不早說！公主，咱們快走吧！陸戰(zhàn)那個壞蛋一定還會派人過來的！”

西圓圓卻仍是懷疑地看著唐楓，道：“最后三個問題。為什么我和小枇杷沒中毒？你為什么要救我們？還有，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唐楓搖頭苦笑：“傳聞?wù)f西圓圓公主冰雪聰明，真是名不虛傳——陸戰(zhàn)好斗成性，更勝當年南武，若是任他為所欲為，早晚會來犯我唐國，因此，陸戰(zhàn)的敵人，都是我的朋友。你和這位小枇杷姑娘，摸過我的武功秘籍，這秘籍上有‘一聞就困的解藥，喚作‘就是不困，副作用就是兩位恐怕要有一兩天不用睡覺了。最后嘛，我在西昌生活了許多年，早已算是半個西昌土著，如何會認不出名動天下的西圓圓公主？”頓了頓，又道，“不知我的答案，公主可還滿意？”

西圓圓點點頭，地上的黑衣人已經(jīng)開始哼哼唧唧，小枇杷拉起西圓圓撒腿就跑，倒是令唐楓一愣，接著轉(zhuǎn)身跟上，笑道：“兩位這是要去何處？”

西圓圓氣喘吁吁道：“不曉得，隨便跑?！?/p>

唐楓不禁一愣，笑道：“我倒是有個不錯的意見。”

小枇杷道：“公主準你快說！”

唐楓樂悠悠道：“我收到密報，陸戰(zhàn)近期派往西昌的探子都去了一個地方，叫做石茲?！?/p>

西圓圓跑著跑著，一屁股坐到地上，嘆道：“我知道那里，跟朝夕山一東一西隔得遠得很，我，我可是跑不動了……”

唐楓又在袖子里摸了摸，拿出一只琉璃小罐，打開來晃了晃。西圓圓只覺得香氣撲鼻，不多時，竟聽見蹄聲得得，不知從哪轉(zhuǎn)出一輛馬車，轉(zhuǎn)瞬已至眼前。

唐楓優(yōu)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路途遙遠，怎敢讓公主千金之體受累，在下早已備好馬車……”

西圓圓哀怨地瞪了唐楓一眼，心想有馬車你怎么不早說。忽然心念一動，微微一笑，道：“悅王殿下的馬車也是與眾不同，這幾匹會聞香識主的馬，估計挺貴的吧？”

傳聞唐國有個悅王，以周游四海、亂管閑事為樂，因是唐國國君一母所出的親弟弟，所以從來也沒有人敢管他，更是令他狂放不羈。這唐楓本事不小，言行舉止同南子畫一般，自成一種君王氣派，定是大有來頭。因此，西圓圓果斷猜測，此人必是悅王無疑。

唐楓怔了一怔，很快就又露出招牌的微笑：“公主聰慧過人，小王果真沒看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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