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涵
曾經(jīng)有無數(shù)遠(yuǎn)行的山脈慰問過我的行程,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凌晨的燈光溫暖過我的寒夜,在我踽踽獨行之際,的確太容易錯過身邊的美好與感動,但終究有一次,我體會到生命不一樣的精彩。
春日的早晨,當(dāng)殘夢從枕邊飛去的時候,我醒轉(zhuǎn)來。母親捧著熱好的牛奶來到房間喊我起床,“刺啦”一下,她一把拉開窗簾,打開了緊閉的窗戶,大把陽光卷在晨風(fēng)里瀉入房間,些許春的寒意涌入。母親倚窗而立,抱臂感受著料峭的春寒。
窸窣穿衣間,忽聽母親一聲輕呼,我轉(zhuǎn)眼望去,望見她正彎著腰趴在窗臺上,專注地看著什么。我披衣起身,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窗臺角落的一株綠芽。
“這小東西什么時候長在你窗前的?”母親驚喜地問。
“我……不知道。”我淡然。原來是窗臺上一株小小的野草。
“這真神奇。”母親的用詞與口吻像極了小學(xué)生。
我瞥了一眼那幾乎不可見的綠芽兒,不以為然:“這有什么稀奇的?”
“你想,這樣一個小小的生命,它沒有來頭,沒有依傍,卻生長在你窗前了。這是個多神奇又精彩的巧合啊!”母親說著,微微笑起來,眼里泛著比春意更暖的光,有著吸引人的神采。
“哦?精彩?”我懷著好奇,觀察那春風(fēng)里微顫的芽。它好像是不知生命艱辛的孩子,頂著綠色的大腦袋,拿大眼睛望著你。風(fēng)還是寒的,那瘦削筆直的綠色小芽定是禁不住料峭的春寒的。日頭漸漸地升上來,愈來愈快,愈來愈快,越來越多的陽光照了進來,將那兩瓣嫩葉染得一派金黃。
“你瞧,它的葉子還是透明的!多像嬰兒薄薄的小耳朵啊!”母親望著面前的尤物不住地贊嘆。
的確,它所有的絨毛都像金色的利刃,筆直且驕傲地披掛了全身,它仿佛正在成長的小小勇士,只要站在陽光里便對寒風(fēng)無畏。它似是很柔軟,又似是很堅硬,你能透過它半透明的薄葉兒望見閃著金色的大片山嶺,那是陽光下帶著暖人的春意、叢生著茂密樹木的美的山嶺。
這株草何時生長在我窗前的?它如何存活下來的?我又為什么未能像母親一樣注意到它呢?我正思量著,發(fā)現(xiàn)母親已輕輕地關(guān)了半扇窗。
“剛?cè)氪?,風(fēng)還涼,窗戶還是關(guān)起來的好,否則這么漂亮的小東西就要被刮壞了呢?!蹦赣H說話間嘴角帶著一絲柔和,“你知道嗎?看到它我就想起嬰兒時候的你來,你那時候像個小天使,不經(jīng)意間就來到了我身邊,賴在我生命里不走啦。我把小小的你抱在懷里,看著你,從發(fā)梢到睫毛,從睫毛到鼻尖,從鼻尖到下巴,我就覺得生命的精彩至極也不過如此,你就是個奇跡。你瞧,你跟它一樣怕風(fēng)呢。”說著,母親再次俯身,注視那她視為奇跡的小生命。
我怔了一怔。母親的眼里,新生就是最極致的精彩嗎?這還真是有些特別呢。我以為,精彩的事物,可以是一次精彩絕倫的表演,可以是一場酣暢完勝的比賽,可以是一座孤島上凄美的日落,卻不會是如此簡單的一株綠芽。
但細(xì)想,真正的不一樣的精彩,當(dāng)是生命的奇跡。鼻下有母親端來的奶香飄過,我望向那株“不一樣的精彩”,莞爾一笑。
考場點評
簡單的一株綠芽,因蘊含著生命的真諦和母親無言的愛而成了作者眼中最關(guān)的風(fēng)景。文章雖然情節(jié)簡單,但是敘事娓娓道來,描寫生動細(xì)膩,同時移情于物,人和物互為映襯,使得一幕尋常之景,因為融入了作者細(xì)膩的情思和成長中的生命體驗,而具備了情味和韻味。
(曹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