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鵬飛
費新我(1903—1992),學名思恩,字省吾,別署立千、立齋,后改名新我,浙江湖州人。歷任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理事、江蘇書法家協(xié)會顧問,上海萬葉書店編輯室美術編輯、江蘇省國畫院一級畫師、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蘇州市武術協(xié)會名譽主席、湖州書畫院名譽院長等。出版有《怎樣畫毛筆畫》《怎樣學書法》《楷書初階》《怎樣畫鉛筆畫》《怎樣畫圖案》《魯迅詩歌行書帖》《費新我書法集》等。
早在1975年秋,費新我先生來常州看望他在江蘇國畫院的同事、摯友、著名的山水畫家房虎卿先生時,讓我拜識費新我先生。從1977年起,費新我先生或在常州政協(xié)禮堂,或在文化館展廳每年都作講座并書法示范。1979年,房虎卿先生去世后,他依舊每年來常進行書法活動,而只要是講學活動,我每次都去聆聽他的教誨,一直催發(fā)著我研書的意志。難忘的是,1987年8月,常州書法展在煙臺美術博物館舉行,費老夫婦也出席了開幕式,并同游煙臺諸名勝,可見他對常州的感情,也可見他對推動常州書法藝術的發(fā)展不遺余力。雖然,費新我先生已仙去二十年,但他的音容笑貌、左筆揮灑的情景卻歷歷在目,一直激勵著我們。
唐代孫過庭《書譜》中有一句名言:“情動形言,取會風騷之意;陽舒陰慘,本乎天地之心。 ”書法創(chuàng)作需要講究天人之分,通古今之變,將感情、智慧與靈性融于創(chuàng)作,使體驗性與表現(xiàn)性融為一體,這樣的書法作品才能抒情達意,引人入勝。而費新我先生的書法最能凸顯這一點。
費新我先生的書法,首先是他能取會風騷之意,有著獨特的思考,在書史上有著通古今之變的意義。
由于費新我先生是在56歲(時在1958年)開始用左手研書,此前他已是蜚聲藝壇的畫家,對書畫藝術本身有著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和把握能力。他主張“畫通書法,畫隱書顯,畫中應得書味比畫意還濃厚再好”(《費新我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第354頁,古吳軒出版社2003年版),故而對書法有著獨特的見解,以左手學書,就有著很高的起點,能博采眾長,為我所用。
從書法藝術的發(fā)展軌跡來看,晚清掀起的碑學大潮,到20世紀40年代末,隨著于右任、臺靜農等人的赴臺,60年代初胡小石的逝世而退潮,書壇又回歸到帖學,書法陣營集中在以上海為中心的江浙一帶。在沈尹默為首的麾下,凝聚了如潘伯鷹、白蕉、鄧散木、馬公愚、謝稚柳等一大批名家,故 “二王”帖系書風,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成為了主流。1949年,新中國的誕生標志著新時代的開始,文藝家全部接受了革命思想的洗禮,將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作為文藝創(chuàng)作的指導方針,堅持工農兵文藝方向,但由于忽略了文藝與現(xiàn)實人生的復雜關系,著力宣揚社會、生活的理想化,文藝作品開始脫離現(xiàn)實,形成“假、大、空”現(xiàn)象。從事實上看,當時不尊重文化知識已成為普遍現(xiàn)象,書
費新我隸書侯鏡昶詩
18.5cm×51.5cm紙本費新我藝術館藏
釋文:龍?zhí)⑴P推書圣,佳話盛傳道德經。筆底風流何處覓,鵝池猶有千年情。癸亥仲冬之初,新我左筆錄侯鏡昶贈詩一首,時在吳門。
費新我行書李白短歌行
120cm×32.8cm×4紙本費新我藝術館藏
釋文:白石(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蒼穹浩茫茫,萬劫太極長。麻姑垂兩鬢,一半已成霜。天公見玉女,大笑億千場。吾欲攬六龍,回車掛扶桑。北斗酌美酒,勸龍各一觴。富貴非所愿,與人駐顏光。李白短歌行,庚午秋初,新我左筆。
鈐?。鹤笪贪耸撕髸ㄖ欤﹨桥d費氏新我(白) 唐宋詩詞(朱)新我左筆(白)一字立千(朱) 費新我?。ò祝┥L苕東游藝吳下(朱)
法根本不被重視,簡化字推廣,不斷削弱著書法藝術和傳承。1957年左右的“反右”運動,使許多書法家也紛紛落網,成為“右派”。尤其是1966年到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使傳統(tǒng)文化在五四運動后再遭毀滅性的打擊,就連費新我先生的書房,也被當作“封、資、修”被省文聯(lián)造反派查封了四年。雖然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不斷變化,但費新我先生一直是積極的入世者。他自20世紀50年代起,就出版了大量的美術教育專著和插圖,謳歌新中國,投身于社會主義建設中。而更有意義的是,他56歲時,因右手關節(jié)結核病而不能書畫創(chuàng)作后,改以左手研書的取法是不同于他人的:因為他青年時代即以顏真卿《麻姑仙壇記》、楊沂孫《說文部首》和蘇軾《醉翁亭記》為范,下過苦功,故有著深厚的書法基礎。左手攻書后,則廣采博取,既涉足于帖,又涉于碑,走著一條碑帖雙修之路。從費新我先生的《書法講義》(《費新我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第348頁)看,研書的方法有十一種之多,他追求奇崛、方峻形態(tài)的書法風格的取法則是以北碑和漢碑為主,而涉及到平穩(wěn)、秀潤、圓渾風格的行草書以及篆、隸、民間書法也都獨具創(chuàng)見,可看出他研書是站在專業(yè)立場的視角上的。尤其是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這個文化最蒼白時期,社會上書法字帖稀少、書法家書學觀念非常局限的現(xiàn)狀下,就顯示出費新我先生的高度來。當時,北碑書法變成了新魏體、楷書字帖都是書寫毛澤東語錄的簡化字,隸書是格式化了的“為人民服務”簡化字體,這些都成為當時的新型館閣體 —實用書法美術字。故而,費新我先生奇崛、方峻風格的左手書法一露世便受到了書畫界和社會的推崇,成為當時清新獨具的書法面目。他的《毛澤東詩詞行書字帖》1975年出版后,對愛好書法的人來說,無疑是吹進了一縷清風,能在萬馬齊喑,掃除“封、資、修”的年代,以書法鳴世并出版法帖的書家,其意義是不言而喻的。1977年,他的《魯迅詩歌字帖》的出版,正值撥亂反正伊始,書法即將復燃的時刻,他的書學觀
費新我行書韓愈句
137cm×4cm紙本費新我藝術館藏釋文:業(yè)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韓愈《進學解》句。癸亥冬初,新我左筆于吳門。鈐印:費新我(白)
經典近現(xiàn)代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