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
(安徽師范大學法學院 安徽蕪湖 24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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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介入案件裁判“圍城”的影響及規(guī)制
王超
(安徽師范大學法學院安徽蕪湖241003)
案件裁判的“圍城”作為司法的專屬領域,經(jīng)受著各種因素的侵擾。其中,以民意的介入最為積極。民意介入案件裁判帶來兩方面影響,一方面,民意集聚易造成多數(shù)人“暴政”以及會阻礙司法公正,另一方面,民意介入案件裁判可以彌補法律缺陷以及防止司法腐敗。而要改變這一現(xiàn)狀,必須從樹立“馬錫五審判方式”思維,構建民意與司法良性互動機制以及培養(yǎng)民眾的法治思維角度著手。從而實現(xiàn)案件裁判與民意的良性互動,充分發(fā)揮案件裁判應有的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
民意;案件裁判;干預;司法
“如果人的過剩精力欲達到的目標,社會制度不能成功的加以實現(xiàn),那么這些精力就有可能導致危險,因為它可能會轉(zhuǎn)而追求不符合社會需要的目標”[1]。作為介入案件裁判“圍城”的民意,司法機關在案件裁判時如若不能對民眾的呼聲進行甄別和吸收,那么將堵塞民意的溝通渠道,從而不利于案件裁判結(jié)果的效能發(fā)揮。因而,當下司法改革的目標應當是建立一個能夠得到社會認同的司法環(huán)境,而要完成這一使命就必須要重視民眾的合理訴求。
2015年CCTV年度法治人物獲獎者——北京市朝陽區(qū)奧運村法庭代庭長劉黎說:“法官是運送正義的職業(yè),法治信仰埋在每個人的心里,我們要堅信正義遲早會到來?!闭f明我們的司法正在發(fā)揮輸送和保障正義的職能??墒怯捎谝恍┛陀^原因我們的司法裁判有時無法實現(xiàn)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的和諧統(tǒng)一,這時民意這一非理性因素就會登上舞臺發(fā)揮輿論監(jiān)督的作用?;谝陨险撌?,可以將民意定義為“某一群體針對社會發(fā)生的事件按照一般的價值觀從而對其形成的內(nèi)心評價,在此基礎上達成相對統(tǒng)一的觀點”[2]。
雖然我們國家法治進程和法治水平不斷提升,但是整體的司法裁判能力還是不能與社會發(fā)展需要相匹配。我們一些司法案件裁判中受民意影響的特點十分明顯,例如彭宇案(彭宇通過自己的朋友在網(wǎng)絡上為自己叫冤,媒體的不接近事實的報道促使不明真相的網(wǎng)民在這場羅生門中任意尋找自己的興趣和刺激);李天一案(社會媒體先入為主的報道和多番猜疑容易混淆視聽,從而降低司法的公信力);許霆案(許霆的律師和家人特別注重大眾的民意同情,認為由于取款機的失誤導致許霆沒有經(jīng)受誘惑而犯錯不應該或者說不能給予過重的處罰,不符合普世的價值觀,民意幾經(jīng)轉(zhuǎn)換從“挺許”到“倒許”的鬧劇)。縱觀上述社會熱點案件,一方面,可以清楚發(fā)現(xiàn)民意與生俱來的道德傾向,民眾對案件不是按照法律思維進行評判而是以道德的好壞來評論案件。再者,民眾參與的案件主要集中在社會結(jié)構問題。如權貴身份和死刑存廢等,案件當事人僅僅是民眾的代言人。另一方面,介入案件裁判過程的民意具有不確定性和集聚性,民意往往隨案件審判過程的推進而集聚或者轉(zhuǎn)換立場。民意和司法的緊張關系其實是民眾表達自由和司法獨立的沖突,我們需要智慧去解決民意和司法的關系,既要保證公眾表達自由,同時也要保障司法權威,維護司法獨立。
法治進程的快速推進和新興媒體的發(fā)展,一些司法個案不經(jīng)意間就會快速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焦點。面對民眾參與司法的濃厚興趣,一些法院卻沒有順應民意建立相應的民意溝通渠道,缺乏對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綜合考量,未能對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影響進行準確的認識,從而導致未能理清民意與司法的關系。
(一)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消極影響。民意具有非理性和片面性,導致介入案件裁判過程中的民意往往無法實現(xiàn)多方共贏的效果。透視典型案件中的民意,其消極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易發(fā)生多數(shù)人“暴政”和阻礙司法公正。
1.民意介入案件裁判易發(fā)生多數(shù)人“暴政”影響。談及民眾,我們都會想到古希臘的民主政治,可是即使是多數(shù)人意志下的民主也會產(chǎn)生暴政,比如蘇格拉底死于多數(shù)城邦主體的民主暴政。當我們的民眾無法全面、準確了解案件信息時,我們就會容易被不實的報道刺激神經(jīng),從而形成群體化民意。而這樣一種民意是不理性的、易轉(zhuǎn)變的、險隘的,例如,藥家鑫案中我們的民眾就呼吁“不是藥家鑫殺死法律,就是法律殺死藥家鑫”,在這樣巨大的社會壓力下,我們的法院判處藥家鑫死刑立即執(zhí)行。這樣的民意是排斥和不寬容的,不能聽取其他聲音,只追求民眾希望得到的實體公正,希望對犯罪嫌疑人除之而后快,完全不是基于理性的思考。
2.民意介入案件裁判阻礙司法公正。西方有句諺語“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表明充分保護私人利益的思想,在這里也可以表明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不合理性。從馬布里訴麥迪遜案件以來,真正確立三權分立思想使司法成為獨立的“代言詞”。在我們國家法律規(guī)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獨立行使法律賦予的司法權力,不受任何行政團體和個人的干涉。這就表明,司法必須保證其獨立性,民意具有非理性和道德性特點,如果任由民意介入案件裁判會對司法的獨立性造成損害。例如,西安中院在藥家鑫案中通過發(fā)放問卷調(diào)查來征求民眾的量刑建議,其實貌似保證民眾的參與權,可是法律并沒有規(guī)定量刑需要征求民意,這樣做只會阻礙司法公正。司法公正是司法的靈魂,而要保證司法公正必須做到司法獨立,而民意作為非理性因素介入案件裁判會基于各種動因?qū)Ψü龠M行案件裁判時產(chǎn)生消極影響,從而不利于司法公正的貫徹落實。
(二)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積極影響。案件裁判作為司法的專屬“陣地”,法官處理案件時不得不考慮綜合因素。而民意作為普通民眾關于司法案件表達意見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對法官處理案件時可起到積極作用。如可彌補法律缺陷和加強對司法審判的監(jiān)督。
1.民意介入案件裁判可彌補法律缺陷。如同亞里士多德所述“法律規(guī)則是一般性和剛性使法官無法將該規(guī)則適用于個別案件的解決?!碑吘狗墒冀K是一種一般性的陳述,但也存在一般性陳述所不能包括的情況?;谶@種先天的缺陷,我們的法律是落后于社會新情況更新步伐的,這樣就會出現(xiàn)已有的法律無法全面覆蓋社會糾紛。這樣面對日益增多的案件數(shù)量,法律的漏洞是無法避免的。那么這就為我們的民意介入或者說是輔佐案件得以準確、服眾做出提供了條件,民意的介入會讓我們的依法做出的案件裁判更加具有不可爭議性。因為這其中有民意的參與,我們的法官可以更加細心、認真和謹慎地處理案件,使我們的民眾更好地執(zhí)行案件裁判結(jié)果。從而使法律的社會效果和社會效果更好地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
2.民意介入案件裁判可加強對司法審判的監(jiān)督。受傳統(tǒng)“官本位”思想影響,個人對權力的貪戀無限追求。這就意味著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敗,沒有監(jiān)督就會讓權力如同脫韁的野馬傷人傷已。民意作為人們利益表達的訴求,更加具有監(jiān)督司法權行使的正當性。在司法領域同樣適用,司法作為居中裁判的角色必須保持中立,可是事實往往事與愿違。當發(fā)生司法案件時,我們有的當事人為了逃避或者減輕罪行,往往會通過關系來替自己脫罪,這就會發(fā)生司法中常見的“人情案”或者“關系案”,如果這樣的情況過多的發(fā)生會使我們的法律權威“打折”。當民眾對案件的裁判結(jié)果產(chǎn)生較大的異議而且這種爭議已經(jīng)有普遍的共識,對已做或者未做的案件產(chǎn)生實質(zhì)影響,法官不得不重視民意的介入,在這樣輿論壓力下,往往會啟動案件的再審,從而減少司法腐敗,使案件裁判更加公開、透明,讓每個人都能感受司法尊嚴。
縱觀藥家鑫案、彭宇案等引起民眾廣泛關注的案件,民意與司法似乎并非是涇渭分明的關系。民眾希望通過向司法施加壓力,迫使案件裁判符合民眾自身的預期,不管是出于自身利益或者是追求實質(zhì)正義。但出于避免民意過度干預案件裁判的目的,必須著手于樹立“馬錫五審判方式”思維、構建民意與司法良性互動機制以及培養(yǎng)民眾的法治思維。
(一)樹立“馬錫五審判方式”思維。面對當下司法與民意關系的困境,不僅僅要借鑒西方先進制度經(jīng)驗,同時也要從傳統(tǒng)司法實踐土壤中汲取營養(yǎng)。而“馬錫五審判方式”就是很好的司法實踐,其中最突出的貢獻就是形成密切聯(lián)系群眾、傾聽民眾意見、讓民眾參與司法審判的觀念。而要樹立“馬錫五審判方式”思維,首先,法官需要充分了解案件具體情況,對于民眾關注較高的案件,必須要仔細研究案件與過去處理過案件的區(qū)別,不能草率“一紙裁判了之”,必須對案件事實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從而能夠準確判斷民眾關注的焦點是否屬于理性的呼吁,為案件裁判結(jié)果與民眾的期待吻合提供平臺。其次,充分考慮案件當事人的差異,法官在面對具體案件時不能完全機械的照搬法條,因為,法官并不是法條的“搬運工”,而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司法執(zhí)行主體。法官對待具體案件時需要對案件發(fā)生的主體、原因、后果、社會反映等因素進行綜合考察,從而做出更加符合道德的法律裁判,例如,針對故意殺人的行為人再次殺人的行為與父親在患不治之癥的女兒乞求下實施的安樂死行為在量刑時必須有所區(qū)別。最后,法官提升自身的職業(yè)素養(yǎng),法官只有提升自身的辦案能力,提升裁判的說理性,使裁判文書更加具有說服力,才能完成法律賦予的職權,才能得出符合道德和正義的裁判結(jié)果,才能保障人民的基本權利。
(二)培養(yǎng)民眾的法治思維??v觀很多被民意“綁架”的案件,雖然背后司法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是民眾法治思維的缺失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而要理清民意與司法的健康關系,那么必須要培養(yǎng)民眾的法治思維。首先,我們要改變過去形式化的普法活動,通過簡單的說法是無法讓民眾形象生動體會法律形態(tài),我們就需要改“大水漫灌”為“精準普法”??梢酝晟啤皩<覉F普法”模式為各司法機關或者部門一對一普法。如民庭幫扶某一社區(qū),刑庭幫扶某一商場,讓我們的個部門都充分調(diào)動起來一方面拉近司法民眾的距離。其次,民眾形成依法辦事的習慣性思維,民眾只有養(yǎng)成依法辦事的習慣性思維,在面對司法案件時才會以冷靜的思維去看待爭議焦點,而不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不以道德善惡去評價,而以是否合法去評價[3],以一個真正的司法參與者身份去評判裁判功過。最后,民眾需要提升學習能力,養(yǎng)成終身學習的能力尤其是對法律的學習,只要了解法律,才能運用法律指導自己的行為,才能以法律的視角去看待問題,從而實現(xiàn)理性的司法與理性的民意相融合。
(三)構建民意與司法良性互動機制。當前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一大關鍵原因就是在司法裁判中,民意沒有得到充分的吸收和尊重,從而導致民意與司法呈現(xiàn)沖突局面,這種局面是不利于構建和諧社會以及深化司法改革。而民意就像“普洛透斯的臉“變化無常,那么在構建司法與民意良性互動機制時需要著重解決幾個方面的問題:首先,我們需要建立民意鑒別機制,司法部門可以設立輿情監(jiān)督人員,當法院審理的案件引起民眾普遍反映,而民眾的意見與法院的初步裁定是不相符合的,那么我們需要分析民意的“含量”,可以被司法吸收的民意應該是符合普世價值,是獨立意志而非被不明意圖左右,有廣泛的民眾基礎,對于符合這種標準的民意我們在案件裁判時需要予以吸收。其次,我們要建立民意吸收機制,作為自信的或者說經(jīng)得起考驗的案件裁判,我們的司法部門需要積極面對民意而非消極的應對,只有主動面對才能避免被動的情況。司法部門在處理案件時可以采用問卷調(diào)查、網(wǎng)絡民意調(diào)查和邀請民眾面對面交流,在這些方式中能夠讓民眾了解案件情況,同時吸收民眾對案件的觀點進行分析整合從而對案件的正確裁判提供參考。還可以提高民意調(diào)查機構從業(yè)人員的專業(yè)素質(zhì)、機構設置、機構監(jiān)督和輿情質(zhì)量評價體系,從而完善民意吸收方式。最后,及時反饋民意,如果我們只吸收民意卻對民眾沒有交代會打擊民眾的積極性,對以后的案件裁判造成民眾消極參與的情況。我們可以通過司法機關自身的網(wǎng)絡平臺發(fā)布案件吸收民意結(jié)果,對于具體的民眾可以發(fā)去個人郵件介紹吸收結(jié)果,為了使社會大眾掌握案件情況,可以通過有影響的報紙來發(fā)布吸收情況,從而實現(xiàn)司法與民意的良性互動,推動案件裁判的認同感[4]。
究其民意介入案件裁判的誘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如果在個案中他人得不到正義,別人的今天可能就是明天的自己,希望通過呼吁來糾正案件處理過程中的偏差,甚至改變存在缺陷的司法制度。司法改革大幕已經(jīng)拉開,那么司法改革就不是司法自身的自導自演而是以積極的態(tài)度去吸納、整合民意,形成社會與司法的良性互動。在一個文明社會,司法本來就不是什么神秘區(qū)域,通過民意介入一個個案件裁判,從而推動社會進步,可是對于非理性的民意我們也需要鑒別,不能忽視司法自身的規(guī)律,使真正的民意介入案件裁判,從而發(fā)揮司法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的功能。
[1]E·博登海默.法理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
[2]陸一君,張宇坤.民意介入司法裁判的困境與出路[J].湖南警察學院學報,2012(2).
[3]謝唯立.民意如何進入司法裁判[J].法律適用,2013(7).
[4]劉練軍.民粹主義司法[J].法律科學,2013(1).
[責任編輯劉金榮]
D916;D916.2
A
2095-0438(2016)08-0036-03
2016-03-11
王超(1992-),男,安徽馬鞍山人,安徽師范大學法學院2015級法律(法學)碩士,研究方向:法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