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阿袁

○王 朕

且看阿袁

○王 朕

初讀阿袁的小說讓人心驚，煞是喜歡。女人間的煙火故事、風(fēng)花雪月的較量，寫得春色滿園芬芳不斷，似乎每個人都是情有可原又無能為力的。私心以為這般作者肯定也是女人中的女人，幽怨敏感且細(xì)膩?？烧J(rèn)識了阿袁，倒是覺得阿袁是不可思議的灑脫，讓人一見如故，如劍客般爽朗。明代的張岱在《自為墓志銘》里說他，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用這段話形容阿袁再合適不過。史學(xué)家們說，孤證不立，僅有我這一面之詞無法撐得起阿袁的江湖。

阿袁愛說笑，本不是一個安靜的人，擅長天馬行空，擅長家長里短，每次都可以和朋友清談到半夜。朋友圈子里的友人趣稱阿袁“小辣椒”，因?yàn)榘⒃奶熘列郧樘幰矔R人，這種接近平白的語言比落筆的文字來得更煙火氣，也是生活本身的話語。而阿袁又細(xì)膩悲憫得厲害，如她敏感于眼中的那些溫情、隱秘又熱鬧的人性一樣，阿袁在家掛曬衣服的時候會因?yàn)榇饲榇司暗氖祜錅I，陷入某種情緒不能自拔，索性放縱自己矗立不動，緬懷心中舊時的桃花源。阿袁的心情很契合南昌這座老城，這個城市的天氣很反常，比如那場出人意料的雨，還有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雷聲，猝不及防?？砂⒃胱屪约鹤兂梢粋€安靜的人，在人群中與世無爭且意味深長，可自己是做不到了，但你看阿袁的女兒，一頭黑發(fā)垂下，嫻靜少言，這當(dāng)然是阿袁的審美，安靜兼具東方氣質(zhì)。

南方本有著青碧山水的輪廓，阿袁當(dāng)然是萬般風(fēng)情樣樣不舍得放下。我本以為年過四十的阿袁不擅化妝，而是洞悉一切，鉛華去盡，素面朝天。可她依舊偶爾也弄脂粉的，且一本正經(jīng)地說，美是女人的道德。也不知是玩笑，亦或真心。汪曾祺愛美食，他筆下的“人間滋味”，“鄉(xiāng)情”二字不可棄。林海音嘴里的食物里有歷史，也有考據(jù)，更有傳統(tǒng)。可是食物本是脆弱，筷子一用力，這食物便就著鄉(xiāng)愁和歷史散在碗里了。阿袁最不舍得美味，食色本性啊，可阿袁本是一個小人物，沒有什么大歷史，倘若真遇到美食，與其動筆不如動嘴，三二好友食至性情處，阿袁玄而論道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便寫意女人們之間的飛短流長，友亦然之，不禁朗聲大笑。當(dāng)然阿袁也是會吃的，印象最深的是阿袁每次和朋友分享自己在世界各處采風(fēng)的照片的時候，但凡拍到了美食，她臉上盡是得意之態(tài)，極力推薦好友定要去嘗嘗，味道簡直妙不可言；當(dāng)遇到那些精致且美妙的菜名，阿袁也會細(xì)心地記在心里，琢磨著把它寫進(jìn)小說里，似乎小說也會飄香四溢了。你再看阿袁穿戴的飾物，不少街邊小攤的什物，阿袁的神奇之處就是一眼發(fā)現(xiàn)混在小攤販那珠混于魚目間的好東西，幾塊錢的玉石蓮花霎那間戴在手上就好像值了大價錢。

阿袁在大學(xué)教書，課業(yè)之余，三五好友趺坐草上以草木怡情，凝視周圍奔跑的學(xué)生和長得正好的樟樹，不辜負(fù)輕風(fēng)綠水，樂趣橫生。阿袁又不上網(wǎng)，漫漫然無所思手把好書一卷，借點(diǎn)時間，找些靈感，讀至性情處，不禁縱聲大笑，引為好友。每每這時阿袁可以獨(dú)自占有整片寧謐，在晦暗的夜的襟懷里沉沉睡去，不用理那只據(jù)說在詩經(jīng)里叫過的無聊的蟋蟀和知了。至于寫作，那是阿袁的百草園，耕也罷，荒也罷，都由了阿袁，靈感來時，夾路數(shù)百步，多植玉蘭，燦然而放，郁郁成云，與暗日相映成趣；事情多時，只好忍痛割愛停筆幾日，荒著也不打緊。

也是，生活的各個精致美好的一面，阿袁都不舍得放下，清風(fēng)綠水都留阿袁，這怎得讓阿袁厚此薄彼，不過還好，就像小說會有回歸生活軌跡的結(jié)局，生活本身之外的，就像阿袁陽臺的綠蘿，一個月只澆一次水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