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一樣活著

青小衣，本名張萌，女，邯鄲人，70后。河北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作品散見于《詩刊》《青年作家》《詩選刊》《中國詩歌》《山東文學(xué)》等刊物，并被收入多種詩歌選本，出版詩集《像雪一樣活著》。

秋天的下午

窗外，午后的陽光

暖暖的，葉子很安靜，一層一層

在地上堆黃金

收買那些憂傷的腳步和靈魂

關(guān)好門窗，別讓風(fēng)進(jìn)來

也別讓夢進(jìn)來

只把睡眠的心，放在棉花和羽毛里

躺在床上，除了上帝的模樣

我誰都沒想

下午茶

下午，泡一壺茶

杯子是暖暖的小手。一只左手，一只右手

輕輕地，一握再握

水，注定與沸點有緣

淚水，是否也注定與沸點有緣呢

半世了，紅茶、綠茶、白茶、玄米茶

西湖、龍井、鐵觀音……

多少杯茶穿腸

而我竟不能如其中的一杯，潤過你的心扉

一陣大風(fēng)吹過我

秋天的風(fēng)

是一個個強盜，滿世界

掠金奪銀，那些深一腳淺一腳的步子，過早地

暴露了方向

當(dāng)風(fēng)挾著沉甸甸的包裹，高揚著鞭子

奔向我

我以一塊石頭的姿勢，迎風(fēng)而立

飄起的，頂多是衣裙

和長長的頭發(fā)

是呀，我已一無所有

再大的風(fēng)，又能掠走什么呢？

像雪一樣活著

天地都靜下來。萬物失去影子

湖水的內(nèi)心更隱秘

暮色中，那些被清洗過的靈魂

裸著如玉的身子

下凡，在我漆黑的夢里

雪中，我對荒蕪很久的時光

心懷愧疚，對星子般明亮的花朵

虛懷相迎。幸福突然降臨

不需要禱告，我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夢重新回到夢里

一場大雪，把世界變成一所教堂

每一個行走在雪中的人

都是虔誠的信徒，內(nèi)心干凈

像雪一樣活著，懂得以萬物為友

懂得成全，給，和愛

如果我是國王

我將允許你被私情溢滿

允許你有婦人之仁

允許你匿形于四面八方的腳步聲

由遠(yuǎn)及近，再由近及遠(yuǎn)

我將允許你無限小，小到塵埃里

允許低，自下而上

允許你心懷的火焰五顏六色

允許在夢中浪跡天涯

我將允許山水一體

又各自分明。允許你把家屋

當(dāng)天下，允許萬物清明

允許荷塘的蛙鳴在月光中睡熟

我將允許花兒永不凋謝

允許你逐水而居

臨水照影，和流水生兒育女

隨一滴水從高原走向大海

我還將允許雨說各自的方言

風(fēng)無路可走時就停下來

允許一只鳥兒消失在藍(lán)天下

火爐的灰燼，為雪而一次次燃燒起來

中年之后

我要把剩下的骨架

獻(xiàn)給自己

拂去身上的浮塵，捂住耳朵

忘記悲歡，等一陣風(fēng)

或者一處殘垣，一片草叢

我將眼瞼低垂，打坐、參禪、辟谷

影子撲地

選擇一個黑夜，像點燃的葉子，火焰升騰

做一只小小的火鳥，撲入泥土

那時，我只愿

天地清凈，萬物大美

待春風(fēng)

話，不是我的

種子，云朵，翅膀，不是我的

來去榮枯，雪中取出的火，不是我的

秋月涼風(fēng)裝點的良辰美景，暮思晨念，也不是我的

青梅煮好的茶水，不是我的

陽光下的草房子，溫暖又舒適，不是我的

堆滿花瓣香氣的庭院，我不是那個清掃的婦人

扶搖的炊煙，也與我的晚飯無關(guān)

去年的桃花，都趕不回枝頭了

隔岸的燈火，將一一熄滅

轉(zhuǎn)身后，陌路清冷寂然，但依然是路

一粒種子，站在路口，它還不明白等待春風(fēng)是一件困難的事

我咬牙切齒，但內(nèi)心透明

上帝沒有獨生女，你卻愛上了她

編輯：劉亞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