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評論員
為什么“有為政府論”值得警惕?
●本刊評論員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作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進一步全面深化行政體制改革的重大決策以來,明晰政府邊界、轉變政府職能、簡政放權、建立法治政府和服務型政府,追求國家治理的制度化、規(guī)范化、程序化的努力取得了很大進展。然而,近來一些學者提出的“有為政府論”卻未見得使國家治理創(chuàng)新、行政體制改革的方向更加清晰,反而包含著一些有必要明辨的是是非非。
“有為政府”本是一個取巧的、帶有循環(huán)論證謬誤色彩且罔顧事實和常理的概念。說其“取巧”,是因為“有為政府論”的始肇者可以憑辯論“技巧”將政府之亂為、無為排除。問題在于政府之為本就包含好作為、失敗的作為、壞作為、不作為,豈能隨意取舍,就其一而定論?
社會科學不是幻想一種烏托邦式的理想國,而是要穿透真實世界,找到真問題,找到有效的制度設計去解決真問題。我們面對的現(xiàn)實是:在公共領域,部門利益和官員私人利益追求、預算的浪費、編制的擴張經常性存在;腐敗問題仍相當嚴重,黨和政府一直在與尋租腐敗作斗爭;由于政府的信息獲取能力、治理體制和機制還存在一些問題,政府干預帶來的不良后果也不罕見,如鋼鐵、光伏等產業(yè)嚴重過剩就有政府行刺激性政策的因素存在。面對真實世界,政府亂為、不為的風險的確存在,需要大力治理。而“有為政府論”的倡導者脫離事實依據,拋開比較成熟的政治學、經濟學理論,僅以持續(xù)執(zhí)政和“干一番事業(yè)”作為政府和官員行為模式分析的理論預設,并寄望于政府官員官職的激勵或官員個人的功業(yè)心,就能建成只有好作為的“有為政府”是不可靠的。
提及官員的功業(yè)心,有不少先賢并不看好。筆者曾在本欄目的文章中引用過黃炎培先生提出的歷史周期律,他反而將官員的功業(yè)驅使、好大喜功視為致亂因素。這或許就是一些學者所說的政府決策、官員行為并不能自動解決無知問題,如果失去有效約束,官員憑自己的個人有限知識、信息和獨特偏好追求功業(yè),好心辦壞事的亂作為概率同樣不低。
“有為政府論”的代表學者反對有限政府論,其理由似乎主要有:其一,有限政府論也是需要政府作為的,只要政府作為,就有亂作為的風險,憑啥只講“有為政府”的風險?其二,發(fā)展中國家處于經濟發(fā)展、結構轉型的“動態(tài)”之中,政府作為與“穩(wěn)態(tài)”之下自然不同。實際上,有限政府論并不否認政府作為的風險,它強調的是管住政府亂伸“看得見的手”和隨意進入市場和私人領域的“看不見的腳”,降低“公地”范圍和“公地悲劇”發(fā)生率,一個是以限政為取向,一個是以鼓吹擴權為取向。有限政府論也不否認不同條件下政府作為的相機性,但有限政府必須是法治政府和責任政府,政府作為是嚴格界定在李克強總理所說的“法無授權不可為,法定職責必須為”范圍之內,是要解決政府行為授權程序的。而有為政府論全然不見法律和制度的生成過程,完全沒有解決政府作為的授權程序,更多的是強調政府的“能力、意愿”等,政府有“意愿”就可以啥都干的觀點與現(xiàn)代政治文明格格不入。
政府作為的范圍是天然的公域,必須遵循公法不曲的基本原則。權責法定、決策程序正義、依法行政、依法理財、社會監(jiān)督和共治的現(xiàn)代政治文明中,并無政府和官員按自己的意愿選擇“有為”性的自選動作的空間。我國推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進一步深化行政體制改革的方向是明確的,也是正確的,要有堅持下去的“定力”。所有可能將這一方向扭轉的觀念和作為值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