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宇德
(河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河北保定 071002)
《對玻恩及其學派的系列研究》連載○13
——玻恩所見之反猶活動及兩位極端反猶物理學家
厚宇德
(河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河北保定 071002)
具有理性思考能力的人類,一直不能理智地看待和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常犯一些無法饒恕的錯誤.科學不是與世隔絕的象牙塔,無法回避政治勢力及大眾不理智帶來的壓力和迫害.20世紀早期德國的猶太科學家深受納粹與社會反猶勢力的困擾和迫害.有些科學家也加入了反猶的行列,勒納德與斯塔克就是20世紀20—30年代德國科學界反猶科學家的代表人物.通過玻恩以及弗蘭克對于這兩位的回憶描寫,可以增加對這類“誤入歧途”科學家的深入了解.進一步引人思考:什么樣的科學家容易誤入歧途,以及他們究竟是怎么誤入歧途的.
馬克斯·玻恩;勒納德;斯塔克;反猶主義
回溯歷史可知,人類遭遇的深重災難更多來自人類本身而不是自然界.如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的大屠殺;德國納粹發(fā)動戰(zhàn)爭、瘋狂屠猶,堪稱20世紀人類的兩大災難.其危害非任何一場地震、海嘯或臺風等自然災害所能比擬.玻恩深受納粹之害,目睹納粹“發(fā)展”過程,并親身經(jīng)歷德國物理學界的反猶活動.
玻恩的父系、母系(包括后母)家族都是猶太人.其外祖父考夫曼家族經(jīng)濟實力雄厚,玻恩外祖父是在當?shù)貥O有影響的紡織業(yè)實業(yè)家.布雷斯勞市音樂團是玻恩外祖父的弟弟資助建立的.玻恩外祖母的家族也是猶太巨賈,曾因為資助費德列大帝的軍隊而獲得過特殊賞賜.玻恩祖父是一位名醫(yī),被普魯士政府委任為區(qū)醫(yī)官,是當時得到這一任命的第二個猶太人.玻恩繼母的父親是一位俄國猶太大商人.玻恩用“簡樸但高傲”形容其父系家族,用“富有、顯貴并高傲”形容母系家族[1].
玻恩家族作為極為成功的猶太家庭,在當時與上層為伍,特殊的社會地位使他們與普通猶太家庭的觀念有很大的不同.對此玻恩有清晰的認識和描述:“玻恩和考夫曼兩家是幾代之前即被解放了的猶太人,已經(jīng)被周圍的異教環(huán)境所同化.他們相信自己與鄰居的區(qū)別僅僅在于宗教信仰的不同,而宗教對于他們來說無甚大用.如果從文化傳統(tǒng)和生活習慣上看,他們就是德國人.”[1]對于這一認識,玻恩曾通過一個例子予以說明.古斯塔夫·弗雷塔希(Gustav Freytag,1816—1895)是19世紀一位著名的德國作家,是最受玻恩長輩們歡迎的小說家之一.這位作家有本名為《應該與曾經(jīng)》(德文名為Soll und Haben)的著名小說.玻恩讀過這本書后十分訝異,因為這是一本極端反猶、排猶的小說.該書中對猶太人的描寫,與后來納粹頭子斯特雷希爾(Streicher)創(chuàng)辦的臭名昭著的報紙,對猶太人的描寫“如出一轍”[1].因此,玻恩認為這本書是“納粹災禍的起因之一”[1].
玻恩之所以訝異是因為這樣一本極端反猶太的小說,竟然在他們這個猶太家族受到贊揚:“我們家族的人……熱心閱讀此書,并倍加贊揚.”[1]這本小說中刻劃的反面人物都是猶太人,如金融家和小商人,但這并未引起玻恩家族以及考夫曼家族的反感,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們顯然以為自己屬于德國高等商人階層,與那些講土話的、教養(yǎng)欠缺的西里西亞小商販毫不相干.”[1]持這種看法的德國猶太人,“常常是偉大的德意志愛國者,在1848年革命中曾為自由和立憲的權利而斗爭,并遭受苦難.”[1]玻恩外祖父的一位兄弟就是投身其中的人之一.
然而后來玻恩不得不承認這只是高階層猶太人的一廂情愿:“歷史已經(jīng)證明,大多數(shù)雅利安德國人并不認同這種看法.”[1]玻恩、玻恩的妻子(是一位猶太教授的女兒)以及他們的孩子,更是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是猶太人,或者說與其他人有什么不同.這可以從玻恩1933年6月2日寫給愛因斯坦的信中看出:“至于我的妻子和孩子們,他們只是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才意識到自己是猶太人或者說非雅利安人.而我也從未感覺自己是特別的猶太人.”[2]玻恩及其家族的這種一廂情愿的“錯覺”并非特殊階層猶太人鮮見的特例,馬克思等人也有類似的對于德國文化的認同感.然而正如沃爾特·拉克針所說,雅利安人并不這樣看:“無論馬克思和拉薩爾這些人如何強調(diào)他們早已脫離了猶太教,并且認為他們更多的是德國人,是這個世界的公民,但外部世界仍認為他們是猶太教.”[3]這樣的家庭文化氛圍使他們對于宗教信仰本身也已經(jīng)不是十分刻板.比如玻恩的父親,他“并不特別偏愛猶太教,對基督教也一樣.”[1]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具有玻恩父親這樣較為自由的宗教思想.在父親授意下玻恩學前階段學到的宗教知識,在他進入學校后使他嘗到了苦頭:他所學的經(jīng)文被老師和同學們認為是不正確的.因此他被嘲笑.玻恩此時對于宗教已生怨恨[1].成年后一直是無宗教信仰的徹底唯物主義者.
有研究者指出:“納粹黨在早期沒有正規(guī)宣傳部,但有專人負責宣傳工作.從1920年起,希特勒、埃塞等人先后負責宣傳工作.1925年,納粹黨重建.在新納粹黨組織機構中,專門設立了宣傳部.”[4]然而事實上,反猶排猶不是始于納粹,在沙皇俄國更早曾出現(xiàn)過排猶事件.玻恩的繼母一家就是在這樣背景下離開俄國的[1].在歐洲文化中視猶太人為異類的情緒是有歷史的.從幾百年前莎士比亞在《威尼斯商人》中對于猶太商人的描寫,不難看出這種端倪.
19世紀90年代,在上小學的時候,玻恩就感受到了排猶的氣氛.他有個被稱為P的同學,是天生的納粹材料:“強壯,有些發(fā)胖,卻精力旺盛、嘴欠,非常殘暴——至少在他確信不會被老師看到時是這樣……”[1]P這時就仇視猶太同學:“那時已經(jīng)有了排猶的最初跡象.……P及其他少數(shù)人或多或少地公開反猶,只要不被公正心腸的老師們發(fā)現(xiàn),他們隨時都以欺負猶太人為樂.到高年級后,P變成了那種后來影響到全國的極端民族主義者.在地理課上他完全按照納粹方式勾畫未來的大德意志版圖.他學法律,后來成為普魯士官吏,當我在報章上讀到他在前波蘭的波松省的普魯士行政機關做了頭目的時候,我并不覺得驚奇.”[1]1933年玻恩被迫離開德國暫時避難于意大利小鎮(zhèn)時,他遇見了P的姐姐.玻恩從她那里得知,P“已經(jīng)在納粹行政機關里青云直上了[1].對此玻恩覺得毫不奇怪.玻恩晚年回憶少年往事時說:“就這樣,在早年的學校生活中我已經(jīng)預感到德國以后將發(fā)生怎樣的事情了.”[1]
玻恩說他小學時在學校時還只是某些同學反猶,老師和校方并無此傾向.但事實上,小孩子的情緒和舉動往往是受大人世界影響的結果.玻恩的父親是一位有成就的生物學家,在胚胎發(fā)育方面取得過很高的榮譽[1].但是由于身為猶太人而多次在競選教授的過程中失利,離開世界時還是副教授[1].玻恩有位叫做特普利茨(Otto Toeplitz,1881—1940)的老同學,是位有為的數(shù)學家,因為是猶太人而在競聘職位時也遭到過淘汰.1919年愛因斯坦與玻恩曾通信討論此事[2].1920年玻恩在離開法蘭克福大學,赴哥廷根大學任物理學教授前,曾舉薦自己的助手斯特恩繼任法蘭克福大學的教授職位,但是仍然由于斯特恩是猶太人而失敗[2].在哥廷根大學也是如此:“1925年(玻恩等人)曾提出建議聘請馮·卡門,但這一工作從未進行.”玻恩、庫朗、弗蘭克幾人雖然非常想讓馮·卡門到哥廷根來同他們在一起,但有些教授反對,理由是學校的科學部門中猶太人已經(jīng)太多了[5].這幾個事例說明,在德國的猶太人,即使是有才華有造詣的猶太知識分子,在20世紀早期,在就業(yè)等方面受到打壓和不公平對待的事并不罕見,而且在納粹得勢前,甚至在納粹出現(xiàn)之前就已經(jīng)如此.而納粹和反猶思潮幾乎同步地愈發(fā)強大和嚴重,有人認為這是納粹借助反猶勢力壯大自己,而反猶勢力也是在借助納粹勢力.
玻恩在回憶中說:“1930年到1933年間,希特勒奪權的斗爭日益加劇.我記不清當時解散了多少次國會,又幾度選出新的來.……盡管那時我總有大難將臨的預感,但我們的生活依然正常而愉快.”[1]玻恩真心希望德國變好.在1931年寫給愛因斯坦的信里,他提到當時的政治和經(jīng)濟情況都不好,但是他還懷有希望:“事態(tài)一定會有所改善,雖然有希特勒和他的同伙存在.”[2]哥廷根是個文化小城,但是這時情況也愈發(fā)糟糕,午夜玻恩接到了“猶太滾蛋”、“滅絕猶太子孫”等恐嚇電話.形勢讓所有能思考的猶太人恐懼.這一切可以通過玻恩夫人寫給物理學家艾倫費斯特的信感受到:“在哥廷根有1萬個納粹分子!這是十分嚴重的,這是這里四分之一的人口總數(shù),或者說是二分之一的成年人總數(shù)!納粹有一個計劃:清除所有猶太教授——不再有猶太博士.(這一切的)基礎是:德國人的靈魂已經(jīng)喪失了同情心!??!”[6]
納粹作為新生政治力量隨亂而強:“經(jīng)濟衰退和失業(yè)達到了頂峰;希特勒的勢力迅速增長,排猶主義亦隨之快速發(fā)展;政府也不可能穩(wěn)定.”[1]最后,“德國的形勢惡化了,納粹攫取了權力,甚至在哥廷根我們也開始感到了緊張.”[1]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當選為總理,第二日哥廷根的納粹分子舉行了火炬游行.2月26日德國國會大廈起火.次日明令取消了受魏瑪憲法保護的言論自由.3月5日新選出來的國會從法律上賦予希特勒統(tǒng)治國家的一切權力[1].很快普遍抵制猶太人的口號即出臺.
狂熱的氛圍讓很多德國人理智觀念淡薄.1933年納粹在德國的勢力無可遏止.4月17日弗朗克給大學寫信提出辭職.弗朗克因為在1914年至1918年的戰(zhàn)爭中在前線服役,所以可以免受針對文職人員的種族歧視.弗朗克聲稱他不利用這一特權.玻恩說:“幾天后,保守派報紙《哥廷根新聞》發(fā)表了40位教授的聯(lián)合聲明,譴責弗朗克的辭職是對國家社會主義完美目標的破壞.”[1]可見這時很多高級知識分子也站到了納粹的新政權隊列.1933年4月25日報紙刊載了被解雇的公職人員名單,其中有玻恩以及其他具有猶太血統(tǒng)的學者的名字[1].1933年5月10日玻恩一家離開了哥廷根.二戰(zhàn)結束后據(jù)玻恩統(tǒng)計,他的家族以及朋友中,有幾十位被納粹迫害.
20世紀前幾十年,德國出現(xiàn)了愛因斯坦、玻恩、弗蘭克、庫朗等一大批科學家.他們?nèi)〉昧肆钊瞬毮康目茖W成就,而這使他們成為最遭一些人嫉恨的猶太人.在20世紀30年代,德國學術界的反猶情緒與狂熱的民族主義同步高漲.在科學界內(nèi)部勒納德(Phillip Lenard,1862—1947,1905年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和斯塔克(Johannes Stark,1874—1957,1919年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是反猶的急先鋒.玻恩和弗蘭克在回憶中都曾提到過勒納德和斯塔克,相信這部分內(nèi)容是物理界朋友有興趣了解、關注的.
勒納德是德國科學界反猶核心人物.1920年9月在著名的德國自然科學家與醫(yī)生協(xié)會例會期間,反猶主義分子勒納德對愛因斯坦進行了尖銳的、惡毒的攻擊.愛因斯坦對此做出了針鋒相對的反擊.這之后勒納德對愛因斯坦進行了一系列的迫害,他“發(fā)明”了“德意志物理學”和“猶太人的物理學”的物理學二分法.他和另一位反(這個字決不能丟刪!)猶太物理學家斯塔克在納粹政權下成為了科學界行政領導人.玻恩認為1920愛因斯坦與勒納德之間的直接沖突,第一次顯示了反猶主義對德國科學巨大危害[2].
玻恩與斯塔克有過較近的接觸.玻恩在哥廷根大學讀書時,斯塔克是那里的老師之一.玻恩在回憶中說:斯塔克“是個純粹的教條主義者,他不證實或展示實驗,只是以頗為模糊的術語描述實驗,把結果列為教條,而不嘗試對其做任何解釋.上了很少幾節(jié)課我就決定,如果這就是現(xiàn)代物理學,我寧愿與它毫無關系.”[1]顯然即使從純粹科學理念上說,玻恩與斯塔克也不是同道.玻恩認為:斯塔克“在掌握和擺弄儀器方面是個天才.但是他從來不懂物理學.”[1]玻恩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斯塔克缺乏物理學理論修養(yǎng).
從做人的角度看,玻恩覺得斯塔克更為糟糕:“他脾氣不好,他在哪個系里都惹麻煩.為了替自己的壞脾氣找發(fā)泄對象,他開始憎恨理論物理學家,因為他不了解他們.他也憎恨猶太人,因為在理論物理學家中有相當大一部分是猶太人.他特別恨一個人,這個人在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獲得了世界聲譽,他就是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斯塔克是反相對論的中心人物,后來又反對量子理論.他加入菲利普·勒納德的勢力,組織反對‘猶太物理學’的反猶太示威,按同一脈絡寫了小冊子和書.他當然成為了一位狂熱的納粹分子,而希特勒一上臺,他就得到了國家物理技術學會主席的重要職位.”[1]這是不是斯塔克正要追求的呢?
在玻恩看來,當時德國物理界這兩位著名的反猶太物理學家的行為,并不能證明人之初性本惡.他更認為這些人是受整個國家當時政治病的感染,才變成這樣.在1920年10月28日寫給愛因斯坦的信中,玻恩說:“在你看來勒納德和維恩是魔鬼,而洛倫茲是天使.這都不完全對.前面兩個人身患政治病,在我們饑餓的國家這是司空見怪的事,并不是性本惡使然.”[2]
勒納德和斯塔克都是實驗物理學家,比較而言弗蘭克比玻恩對他們了解得更多.弗蘭克的回憶可以幫助我們對這兩位有更深入的了解.
1962年7月10托馬斯·庫恩問弗蘭克:“斯塔克是對你早期的研究工作有很大影響的人嗎?”弗蘭克談了他對于斯塔克的印象:“我得問是在什么方面的影響?他在哪里都是不好相處的人.有一點是事實,即他對別人不引用他的研究成果這事特別敏感.而一說起他人以及他人的工作,他總是很討厭的樣子.他在每一方面都是令人討厭的家伙.但是另一方面,我必須說,他常有好的點子.較早他就有了光化學是一個量子過程的觀點.雖然不像愛因斯坦相關表述那么清晰,但是斯塔克確實有這個觀點.還有斯塔克效應(也是好的點子).……他獲得諾貝爾獎之后,他停止了科學研究而一門心思想發(fā)財.所以他購買了一個制造瓷器的工廠,并在經(jīng)營中陷入困境.那時候他所在的實驗室全部做對他工廠里生產(chǎn)瓷器所需要的事.他是一位高級納粹分子.在納粹得勢的時候我還能收到哈恩和勞厄的書信.那時候勞厄總寫信(談到斯塔克的作為).”[7]顯然在弗蘭克看來,斯塔克是一個出色的實驗物理學家,但是他難以與人相處.其根本原因是他很自我、很目中無人、很有科學事業(yè)之外的個人野心.
談到勒納德,弗蘭克說:“瑞典的朋友(在勒納德成為純粹納粹分子很久之前)告訴我:‘在德國你們有這么可笑的同事.你知道當我們要勒納德推舉諾貝爾獎候選人時,他總是說:這幾年最好的論文都是我寫的.而我已經(jīng)獲得諾貝爾獎了.因此沒必要再推薦其他什么人.’這就是勒納德,一個瘋狂的家伙.”[7]如此狂妄的勒納德當然看不起他人的著述.弗蘭克說:“勒納德從來不讀文獻,因為他認為別人都是在胡說.這就是勒納德的態(tài)度.”[7]顯然勒納德是一個極端狂妄的自高自大者.
弗蘭克向庫恩爆了一個很少為人所知的大料:“勒納德來自匈牙利.有人對他的過去好奇,就到教堂的洗禮記錄等處去找關于他的記載.但是什么也沒找到.最后他們想到去猶太人記錄檔案中尋找,結果在那里找到了他.他本來是猶太人出身,卻變成了這樣一個超級納粹.”[7]一個猶太人,埋沒自己的歷史,成為德國科學界最臭名昭著的反猶太人物,這實在是值得思考的事件.
從玻恩與弗蘭克對在納粹時期得勢的德國科學界兩位反猶狂人的描寫,可以看出,他們有很多共性:在專業(yè)上的特殊領域研究中,他們有一定的能力,目中無人,但也有明顯的弱點:理論功底較弱;在性格上,他們都很難與人正常相處,都渴望出人頭地,且具有對名譽、權力或金錢的貪婪野心.在專業(yè)上的短處使他們很難單純靠自己的本事去實現(xiàn)他們的野心,從而出人頭地,于是他們對于強過自己的人物,內(nèi)心存在本能的嫉妒與憎恨.當社會思潮或政治上出現(xiàn)風吹草動時,他們立即張牙舞爪借機打擊他們嫉妒和怨恨的人,不放過任何可能實現(xiàn)其野心的機會.相信經(jīng)歷過“文革”等政治運動的人,見到對這二位的描寫,腦海里一定立即會浮現(xiàn)出自己身邊在政治運動中曾有過類似情形的若干人物.在這個意義上,反猶與加入納粹既契合了勒納德與斯塔克一向的情緒,也是實現(xiàn)他們個人野心的機會與途徑.
政體的核心筋腱是權力,念著咒語般邪惡的政治口號,各懷心腹事的政客可以實現(xiàn)他們不同的私心與渴望.種族歧視是基于人類群體間特殊認知關系的一種敵視性情感和行為.在德國的納粹時期,反猶勢力與政治的主流力量合體.任何社會群體的參與者,在內(nèi)心驅動力以及目標等方面都不可能完全一致,納粹亦然.勒納德身為猶太人卻隱瞞歷史成為反猶核心與先鋒,除了借反猶實現(xiàn)個人野心,難有他解.
[1] Max Born.My Life[M].London:Taylor&Francis Ltd,1978:16.
[2] Max Born.The Born-Einstein Letters[M].London:The Macmillan Press Ltd,1971:114.
[3] Waiter Laqueur.A history of Zionism[M],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72:19.
[4] 楊光.早期納粹宣傳機器群體心理學分析[J].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2):147-154.
[5] 康斯坦絲·瑞德.庫朗——一位數(shù)學家的雙城記[M].胡復、楊懿梅、趙慧琪,譯.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2:156.
[6] Nancy Greenspan.The End of the Certain World[M]. England:John Wiley&Sons,Ltd,2005,161.
[7] Thomas S.Kuhn,John L.Heilbron,Paul Forman,et al. Archives fortheHistoryofQuantumPhysics[J]. Philadelphia:TheAmericanPhilosophicalSociety Independence Square,1967,E1,Reel 2.
The ant-semitic activities and two extreme anti-semitic physicists in Max Born’s recall
HOU Yu-de
((The Center for Studies of Song History of Hebei,Baoding,Hebei 071002,China)
The mankind has the ability of rational thinking,but always can not treat and deal some important things rationally,often makes unforgivable mistakes.Science is not an ivory tower separated from the world,it cannot avoid the pressure and persecute due to the mistakes from political force and the reasonless public.In the early of 20thcentury,Jewish physicists in Germany were deeply disturbed and persecuted by Nazi and anti-semitism.Some scientists took part in the team of anti-semitism,Lenard and Stark were the representatives of them.From the recall of Max Born and Franck,we could know more about Lenard and Stark,further we may thought that what kind scientist could easily go astray,and how they go astray.
Max Born;Phillip Lenard;Johannes Stark;anti-semitism
O 413.1
A
1000-0712(2016)09-0061-05
2016-02-16;
2016-05-13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11375050)資助
厚宇德(1963—),黑龍江明水人,科學技術史博士,河北大學科學技術史教授、博導,中國科學技術史學會理事、中國工程史學會理事,主要研究方向為物理學史與物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