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作品“京味”特色內(nèi)涵探究

李婧怡

（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中國香港，999077）

老舍作品“京味”特色內(nèi)涵探究

李婧怡

（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中國香港，999077）

中國著名現(xiàn)代作家老舍的作品，其一大語言特色就是“京味”。筆者選取了老舍作品中頗具代表性的《駱駝祥子》，對其“京味”特色進行了探討和分析，探究了老舍作品“京味”特色所傳遞的深刻內(nèi)涵。“京味”塑造了鮮活的北京人、北京事；“京味”表達了濃郁色彩的風土習俗和人情世態(tài)；“京味”展現(xiàn)了原汁原味的時代歷史畫卷。

老舍；京味；內(nèi)涵

說起中國著名現(xiàn)代作家老舍的作品，其一大語言特色就是“京味”。任何一種語言都是作者思想內(nèi)涵的體現(xiàn)，或者說表層的語言是為其更深層次的思想服務的。由此可見語言所承載的分量，其重要性可見一斑。老舍文章的“京味”，作為其語言特色亦是如此。老舍出生于北京（那時還是北平），從小生活在北京西城小羊圈胡同。因為出身貧寒，有機會接觸當時北京下層窮苦人民。因此老舍骨子里是受純正的北京文化薰陶的，這對他日后的小說創(chuàng)作的語言和風格有著莫大的影響。“京味”就是這種文化影響的最好的體現(xiàn)。筆者選取了老舍作品中頗具代表性的《駱駝祥子》，對其“京味”特色進行了探討和分析，探究了老舍作品“京味”特色所傳遞的深刻內(nèi)涵。

一、“京味”塑造的北京人、北京事。

像在小說《駱駝祥子》中，老舍大量加工運用當時北京市民使用的口語。如“拉晚兒”、“譜兒”、“嚼骨”、“膠皮團”，或是《斷魂槍》中的“生意口”“小干巴個兒”，無不都是兒化音和地道的北京話的體現(xiàn)。

充滿“京味”的語言塑造了當時形形色色的北京社會的人物形象。以小說《駱駝祥子》為例，其中的人物語言也采用北京俗白，利于塑造個性鮮明的人物，使得人物活靈活現(xiàn)。在描繪祥子初到北京的心理活動時，寫道：“說不定很快可以的就能拉上包月，......必能自己打上一輛車，頂漂亮的車！”一個極具北京口語特色的“頂”字，表現(xiàn)了祥子內(nèi)心對未來充滿信心與憧憬，一個淳樸樂觀的鄉(xiāng)下青年形象躍然紙上?！安坏酶鐑簜儭鄙鷦拥乇憩F(xiàn)祥子這個鄉(xiāng)下青年的靦腆內(nèi)向、不善交際。哪怕是一個書中小人物楊太太，她說的話也非常能體現(xiàn)其個性：‘大太太仿佛要拼命似的喊：“你這是怎么了，老妹子！到了我這兒啦，還沒個車錢嗎！老妹子！坐上啦！”她到這時候，才摸出來一毛錢?！獰o聲地諷刺了楊太太故作闊綽、實則吝嗇的丑態(tài)。當她送完客，轉身給祥子錢時說的話：“拿去，別拿著眼緊掃搭我！”“怎么札！”其蔑視底層勞動人民，理虧仍擺高高在上之態(tài)的丑惡嘴臉呼之欲出。還有一些細節(jié)之處能夠體現(xiàn)北京市民說話特有的幽默風?！罢泻舭?，伙計！是福不是禍，今兒個就是今兒個啦！”——這一句出勸誘祥子一起冒著危險出城的人之口?！罢泻舭伞?，即“干吧，闖吧”；“是福不是禍”其實還有下句：是禍躲不過。這里說話人不說下句，卻意在下句?！敖駜簜€就是今兒個”，意即到了嚴重關頭，成敗都在今天。這短短一句，卻包含了豐富的意思，純白凝萃，又不失幽默風趣，極富北京人的說話特色。

《駱駝祥子》以北京為背景，說的就是老北京底層勞動人民的苦難的生活。因此整篇小說都是在寫北京人、北京事，“京味”十足。小說中這樣的口語貼近當時北京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沒有知識份子的腔調(diào)，是以北京話為基礎加工錘煉而成，淺白、俏皮、生動、幽默，更使得文字親切、活潑，的確是“雅俗共賞，流暢似水”，雅俗共賞。

二、“京味”表達的風土習俗和人情世態(tài)。

《駱駝祥子》開篇對于北平洋車夫門派的引言介紹到：“北平的洋車夫有許多派：年輕力壯的，腿腳靈利的，講究賃漂亮的車，拉‘整天兒’……比這一派歲數(shù)大的，或因身體的關系而跑得稍差點勁的，或因家庭關系而不敢白耗一天的，大概就多數(shù)的拉八成新的車，……無論冬天夏天總是‘拉晚兒’……年紀在四十以上，二十以下的，…….他們的車破，又不敢“拉晚兒”，所以只能早早的出車，希望能湊清晨轉到午后三四點鐘，拉出‘車份兒’和自己的嚼谷”。這些對洋車夫的規(guī)律和分類的介紹，就非常貼近當時北京洋車夫行列的狀況?！袄靸骸薄?、“拉晚兒”、“車份兒”也都是當時北京養(yǎng)車夫行業(yè)間特有的用語。

文中也提到了為人所熟悉的北京地名，如“萬壽山”、“雍和宮”、“八大胡同”。尤其是描寫到祥子的拉車路線，敘述極其詳細：“在他的知識里，他曉得京西一帶，像八里莊、黃村、北辛安、磨石口、三家店，都有養(yǎng)駱駝的……一閉眼，他就有了個地圖：這里是磨石口……他往東北拐，過金鼎山，禮王墳，就是八大處；從四平臺往東奔杏子口，就到了南辛村”。這些都體現(xiàn)了老舍對北京極為熟悉，使得小說的背景設置更為真實，為讀者所親切熟悉。

此外，書中對虎妞籌辦婚禮、劉四爺過壽、祭灶，及文末對出殯場景的繪聲繪色的描寫，都是當時北京傳統(tǒng)民俗的一個體現(xiàn)。甚至連車夫經(jīng)常出入的大雜院、車場子、小茶館、小吃攤、雜耍場以及“白房子”等場所，也都通過坐著的生動描繪，讓人感受到既不同于十里洋場的上海，也不同于中原腹地，非北京下層市民莫屬。

以祭灶為例，書中描寫道：‘街上越來越熱鬧了，祭灶的糖瓜擺滿了街，走到哪里也可以聽到“扷糖來，扷糖”的聲音。吃糖瓜的習俗、小販叫賣的內(nèi)容無不體現(xiàn)了老北京特色。劉四爺過壽這一場景也是老舍花了不少筆墨描寫的。劉四爺囑咐祥子招來棚匠步活，懸上畫著三國里戰(zhàn)景的彩屏，“棚里放八個座兒，圍裙椅墊凳套全是大紅繡花的。一份壽堂，放在堂屋，香爐蠟扡都是景泰藍的，桌前放了四塊紅□子……教他去叫桃壽面，壽面上要一份兒八仙人……”，從籌備到最后壽宴的舉辦，對象齊全，花樣、講究之多，可見一斑。這都揭示了北京人特有的文化心理特征：講究體面、排場、氣派。

由此可見，老舍筆下的“京味”是極富北京地方特色的，它體現(xiàn)的文化、民俗都是北京所特有的，可謂是老北京風俗畫卷的展示。

三、“京味”展現(xiàn)的時代歷史畫卷

《駱駝祥子》的故事是以上世紀二十年代末期的北平為背景的。當時的北京人的遭遇其實就是軍閥混戰(zhàn)、政府黑暗統(tǒng)治下的一個縮影。以洋車夫為代表的被壓迫、被侮辱的底層勞動人民食不果腹，十幾戶人家生活的大雜院破爛不堪；像小福子一樣的無數(shù)底層勞動婦女地位低下，難以躲開逼良為娼的命運；像小馬兒爺爺一樣辛勤工作一輩子依舊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的窮苦人民……他們和他們的命運都是那個時代的產(chǎn)物。書中也描寫了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像曹先生這樣善良的、富有同情心的、具有革命意識的人，但更多的是奸詐的、連窮苦勞動人民的血汗錢都要榨干的孫偵探，小有權勢的、傍上有錢人的，行為不檢點的夏太太，裝模作樣、吝嗇的楊太太和為錢出賣思想的阮明一樣的人。這些險惡的人物都是當時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社會潮流里的成員。正是動亂不堪的社會、腐朽的政府統(tǒng)治早就了這樣的人人趨利的狂流，也正是這樣的社會、這樣的狂流導致了無數(shù)個“祥子”的悲劇命運。書中最后寫道：“體面的，要錢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祥子，不知陪著人家送了多少回殯；不知道何時何地會埋起他自己來，埋起這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社會病胎里的產(chǎn)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祥子由一個初來京城的、“帶著鄉(xiāng)間那點清涼勁兒”的小伙逐步墮落到混跡于“白房子”、到處騙錢、最后甚至淪落到在出葬隊伍里舉花圈挽聯(lián)的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他的命運、他的思想意識的墮落，從根本上來說都是社會的悲劇，是特定時代、民族、歷史印刻在他精神品質(zhì)里的悲劇。因此，老舍的“京味”體現(xiàn)在它能夠反映當時北京的社會狀況、人民生活狀態(tài)，更能借此揭示當時很多北京人精神層面的、道德層面的淪喪，是結合地域的、極富時代特色的描寫。

四、結語

老舍的“京味”是以北京話為基礎的俗白、凝練、純凈的語言，展現(xiàn)了北京市民特有的幽默風格，清脆快當、俏皮生動、親切活潑，滲透著北京特有的民風民俗等文化，富有強烈的地域特色，也利于塑造豐富多彩的人物形象。同時，這種“京味”還體現(xiàn)在極為真實地還原了當時北京各階層、尤其是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狀況及精神面貌，是北京老北京風俗畫卷的展示。更深一層次地，老舍的“京味”也是糅合了軍閥混戰(zhàn)、統(tǒng)治黑暗、民不聊生的北平時代背景，也反映著這種時代特性積淀在北京底層市民精神層面的、致使他們失去生活希望、苦痛、麻木、混沌、自私墮落的、物質(zhì)主義的必然性。

[1]老舍.駱駝祥子離婚[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4.

[2]吳義勤.解讀老舍經(jīng)典.河北：山花文藝出版社，2004.

[3]吳小美.老舍小說十九講.桂林：漓江出版社，2009.

[4]樊駿.老舍名作欣賞.北京：中國和平出版社，1996.

Research on the Connotation of Special Beijing Flavor of Lao She’s Works

LI Jing-yi
(FacultyofArt,The Chinese UniversityofHongkong,Hongkong999077,China)

Lao She is a famous modern writer in China,and the special Beijing flavor is one of the language features of Lao She’s works.Rickshaw Boy,a representative work of Lao She,is selected for the discussion and the analysis of its special Beijing flavor,the deep connotation of which is explored.The special Beijing flavor creates the alive Beijing people and Beijing events,and expresses the rich local conditions and customs and human feelings,and shows the authentic historical picture ofthe era.

LaoShe,the special Beijingflavor,connotation

I207.42

A

1671-5004（2016）04-0065-02

2016-6-1

李婧怡（1993-），女，湖南長沙人，香港中文大學翻譯系碩士、香港中文大學日本文化研究學系在讀碩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