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枷鎖上的花朵
——分析弗洛姆“逃避自由”思想

齊　勇

（黑龍江工程學院思政部，黑龍江哈爾濱150050）

自由：枷鎖上的花朵
——分析弗洛姆“逃避自由”思想

齊勇

（黑龍江工程學院思政部，黑龍江哈爾濱150050）

弗洛姆將馬克思主義和弗洛伊德主義結合，獨具特色地對人的心理機制、性格結構以及生存方式等現(xiàn)代社會中人的異化的深層性質進行了頗有見地的揭示?！疤颖茏杂伞笔歉ヂ迥穼θ水惢男睦頇C制的分析，也是他闡發(fā)其他理論的基礎。文章認為弗洛姆是從對于法西斯興起的現(xiàn)實和對人性的分析出發(fā)，闡發(fā)了他的“逃避自由”的思想，并對這一思想加以分析，認為弗洛姆的思想具有很大的合理性，但他所提出的實現(xiàn)自由的途徑只是一種難以實踐的設想。

自由；逃避自由；弗洛姆

人的異化問題是西方馬克思主義者關注的核心問題，弗洛姆從馬克思主義和弗洛伊德主義結合的獨特視角，對現(xiàn)代人異化的深層性質進行了揭示，并努力探索揚棄異化狀態(tài)，實現(xiàn)真正自由，建立健全社會的途徑?！疤颖茏杂伞笔歉ヂ迥穼θ水惢男睦頇C制的分析，也是他進一步闡發(fā)理論的基礎。

一、“逃避自由”思想的前提

自由，是人類歷史上恒久追求的一朵理想之花。弗洛姆卻看到了自由帶給人的沉重的精神枷鎖，逃避自由的理論的提出，是基于弗洛姆對人性的分析。

要解決“人如何自由”這個問題首先要闡明人是何種存在。弗洛姆從人的需要（包括生物需要和精神需要）的層面考察了人性問題，生物需要側重于人與自然的關系，精神需要則更側重于人與他人的交往關系。人的生物性需求，即強制性的“自我保存需求”，構成人行為的首要動機。為滿足這種需求，人必須勞動生產(chǎn)。另一種需求就是人需要歸屬感和共同感，人必須與外在世界相聯(lián)系才感覺安全，否則完全的孤獨會使人精神崩潰。弗洛姆區(qū)分了兩種孤獨，精神孤獨和物質孤獨，相比而言精神孤獨比物質孤獨（孤立）更令人難以忍受。通過以上分析，他指出人性中的具有一些固定不變的因素和欲求，其一是物質化的沖動必須得到滿足，以確保生存。其二是避免陷入孤立與精神孤獨的境地。正因為自由與孤獨相伴而生，向往自由與畏懼孤獨成為人生存之對立統(tǒng)一的悖論，而對人性的分析更剖析出孤獨是人性中實在不可承受之痛，所以人會在抉擇中因為畏懼孤獨而寧可放棄自由。

二、“逃避自由”的心理機制剖析

基于對現(xiàn)實的關注和對人性的分析，弗洛姆進一步探討了人的心理機制走向異化的過程及原因。

（一）個體化與孤獨感的糾結

人類的歷史是自我創(chuàng)造的歷史。人為滿足人性需要必須進行不斷創(chuàng)造，其直接后果就是個人日益與自然界分離，掙斷自然臍帶（始發(fā)紐帶），日益?zhèn)€體化。但始發(fā)紐帶給人帶來安全感，一旦切斷就必然帶來人的孤獨日益加深。個人獨自面對外界，巨大的無能為力感和焦慮感成為與人伴隨的噩夢。個體化進程是一個人日益感受到自我，又日益難以忍受孤獨的過程。人的力量在近現(xiàn)代達到前所未有的強大，與之相伴的是人的個體化進程在近現(xiàn)代也達到巔峰，因此，現(xiàn)代人的孤獨感是最重的。

（二）消極的自由與積極的自由

弗洛姆區(qū)分了消極的自由和積極的自由。前者是“擺脫束縛，獲得自由，即在行為上擺脫本能決定的控制”。消極的自由無異于一種缺乏意義與方向的生命。孤立個人陷入極度無助與恐懼，無法忍受。這種孤立撕裂了人與世界的統(tǒng)一，使人“失去了方位感，懷疑自我，懷疑生命的意義，乃至指導他行動的所有原則，這些懷疑折磨著他。無助與懷疑麻痹了生命，為了生存，人竭力逃避自由——消極的自由”。

積極的自由是“自由地發(fā)展”的自由，它實現(xiàn)自我，充分肯定個人的獨一無二性，還意味著“生命的中心和目的是人，個性的成長與實現(xiàn)是最終目的，它永遠不能從屬于其他任何被假定的更具尊嚴的目的”。它體現(xiàn)著個人潛能的充分實現(xiàn)，積極自發(fā)的生活能力的表達。

基于這種區(qū)分，弗洛姆指出現(xiàn)代人逃避自由的深層原因在于兩種自由的分裂。“這種失衡在歐洲的結果便是，人們瘋狂的逃避自由，建立新的紐帶關系，或至少對自由漠然視之”。

（三）逃避自由的心理機制

獨立與孤獨是個體化的雙重后果。孤獨的恐懼使人產(chǎn)生對原始紐帶和原初安全感的懷念，希望放棄獨立，通過把自己隱于外界，來逃離孤獨。這種意識在一定條件下，會積淀并表現(xiàn)為現(xiàn)代人普遍的逃避自由的心理機制。

1.權威主義。

這種心理機制是“放棄個人自我的獨立傾向，欲使自我與自身之外的某人或某物合為一體，以便獲得個人自我缺乏的力量”。外在權威作為新的繼發(fā)紐帶，代替始發(fā)紐帶，其表現(xiàn)形式是受虐狂與施虐狂。不論是施虐還是受虐，其根源都在于無法忍受孤獨，需要靠共生關系克服孤獨?！皺嗤髁x性格”所代表的人格結構，是構成法西斯主義的人性基礎。

2.破壞欲。

破壞欲的根源在于難以忍受個人的無力感與孤立，它以消滅對象為目的。為了避免無能為力造成的焦慮和生命受挫，破壞欲意圖消滅所有的外在威脅，甚至不惜毀滅世界。正是由于個人的孤立與個人膨脹被抑制，中產(chǎn)階級下層的破壞欲成為了納粹主義興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3.機械趨同。

為了克服失去個性的恐懼，人被迫與別人趨同，個人按所處其中的文化模式提供的人格范本塑造自身，使自己與他人千人一面，符合了外界、他人對自己的期望，從而與世界保持了一致，通過放棄自我，求得安全。在德國，納粹運動提供了一種幫助人們擺脫不安和懷疑折磨的“新權威”，從而得到人們的頂禮膜拜。

通過對現(xiàn)代人性格結構中逃避自由的極端心理機制的分析，弗洛姆思考了克服困境，實現(xiàn)積極自由的途徑。

三、真正積極的自由的實現(xiàn)途徑

弗洛姆認為，自由并非必然意味著枷鎖。他堅信積極的自由要靠自我實現(xiàn)，唯有通過人的全部人格的實現(xiàn)，人的情感與理性潛能的積極表達才能獲得。換言之，積極的自由就在于變被動為主動，在全面完整人格的自發(fā)活動中。他堅信除了無奈臣服之外，存在著人與自然的自發(fā)聯(lián)系這種和諧方式。它在世界與人之間，建立起一種不泯滅個性的聯(lián)系。“愛與勞動”就是這類聯(lián)系的本質體現(xiàn)。人通過發(fā)展其內(nèi)心的力量和創(chuàng)造力，完全可能與世界建立起和諧的新型關系。“解決個體化的人與世界關系的唯一可能的創(chuàng)造性方案是：人積極地與他人發(fā)生聯(lián)系，以及人自發(fā)地活動——愛與勞動，借此而不是借始發(fā)紐帶，把作為自由獨立的個體的人重新與世界聯(lián)系起來?！雹拮园l(fā)活動是弗洛姆找到的解決人的自由困境的唯一答案。人的自發(fā)行為既克服孤獨，又保留自我的完整。

“愛”是自發(fā)性最核心的部分，它克服分離，又保留個性，弗洛姆所提倡的愛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愛，它的基本要素是照顧、責任、尊重以及了解。照顧與責任是主要因素，對愛的對象還要尊重和了解，否則愛就會變成一種強加的技術性控制和功利化占有。

“勞動”是自發(fā)性的另一組成部分，它是一種創(chuàng)造，人通過創(chuàng)造與自然融為一體。勞動是人性的體現(xiàn)，包括物質創(chuàng)造和人格的創(chuàng)造指向。人的本性是對能力做創(chuàng)造性的運用，勞動正是這種本性的發(fā)揮，在勞動中，使生命受阻的現(xiàn)象得以消除。

自發(fā)活動讓人意識到生命的唯一意義在于生存活動本身，在于生存的過程。它將自我與世界相聯(lián)，但并不泯滅個性，從而解決了自由的根本矛盾——個性化進程與并生的孤獨之痛。在積極的愛與工作中，積極的自由終將實現(xiàn)。

從對人性分析的基礎出發(fā)，弗洛姆又指出自由實現(xiàn)的社會條件。他認為判斷自由是否實現(xiàn)的“唯一標準是看個人是否積極參與決定自己及社會的生活，這不僅僅包括形式上的投票行為，而且包括個人的日?；顒?、工作以及與他人的關系”。他認為只有在高度發(fā)展的民主社會自由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

面對人生存過程中的自由與孤獨的沖突，弗洛姆堅信人類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實現(xiàn)自由的美好理想。應該說，弗洛姆對人逃避自由的心理機制的分析十分深刻，具有合理性，但是他以愛和勞動實現(xiàn)積極自由的設想，缺乏具體的可操作性，只是一種美好愿景。弗洛姆有意識，但他對自由仍舊抱有信心。他說，對于自由，人可能永遠不能目睹收獲，他可能是一個“在荒野中呼喚而得不到反應的人，不過只有保持這個呼聲的存在與不妥協(xié)，荒野才會變成肥沃的土地”。

［1］［美］埃里?！じヂ迥?逃避自由［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2.

［2］［美］埃里希·弗洛姆.追尋自我［M］延吉：延邊大學出版社.1987.

［3］白雪暉，布署.弗洛姆的異化理論機器對人的異化揚棄途徑的探索［J］.內(nèi)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科版）.2011，1.

［4］梁若冰.現(xiàn)代人的孤獨及其克服——淺談弗洛姆愛的理論［J］.學術交流.2011，1.

編輯/趙卓然

齊勇（1977－），男，黑龍江哈爾濱人，副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哲學、實踐哲學。

黑龍江工程學院教育科學規(guī)劃項目科研團隊專項“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教學科研團隊建設項目”；黑龍江工程學院博士科研基金項目“國外帝國主義論研究”（項目編號：2015BJ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