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美溫婉 極工盡巧

王怡威

杌凳與繡墩，均屬于坐具中小巧一類，因其玲瓏、實用而深受大家喜愛。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杌凳和繡墩的發(fā)展脈絡(luò)與形制的變化，與明清家具發(fā)展的方向一致。本文力求結(jié)合沈陽故宮博物院藏品，以及對杌凳與繡墩的探究，來還原整個清式家具發(fā)展的情況，從中對清式家具的鑒定與欣賞略說一二。

一、杌凳

“杌”字見《玉篇》：“樹無枝也。”從此意可以想到以“杌”作為坐具之名，是專指沒有靠背的一類，以別于有靠背的“椅”。也叫“杌子”、“小杌子”，經(jīng)常與凳連稱“杌凳”，兩者功能、造型略同。

早在東漢時，就有“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的記載，而胡床即現(xiàn)在的交杌。交杌就是腿足相交的杌，俗稱馬扎，以腿足交叉作為支架，上面繃皮條、繩等。因其可折疊，攜帶、存放也很方便，千百年來被廣泛使用。明代李思義在《三才圖會》中說：“杌，皆胡床之別名，但杌之制，方凳之制，皆后人以意為之者。”書中所繪家具圖樣，亦把凳子稱為杌子。小杌子高矮略有所差，座面有方有圓，有方杌、圓杌之分。傳統(tǒng)家具，凡結(jié)體作方形或長方形的，一般可以用“無束腰”、“有束腰”作為主要區(qū)分，方杌亦如此。無束腰的杌凳，圓材直足直棖的是其基本形式，其結(jié)構(gòu)吸取了大木梁架的造法，四足有“側(cè)腳”。在北宋墓壁畫和南宋人繪的《春游晚歸圖》中，有其早期的形象。明代實物一般裝飾不多，用材粗碩，側(cè)腳顯著，予人樸拙穩(wěn)定的感覺。清代實物裝飾繁多，鏤雕細致，圖案多。無束腰直足杌凳的另一種常見形式是不用牙條而在直棖或羅鍋棖上加“矮老”或“卡子花”。這類杌凳棖子有的裹腿，有的不裹腿，裹腿的屬于比較考究的造法。另外，在足間施“管腳棖”也是無束腰杌凳的又一種形式。“管腳棖”又名“落地棖”，即安裝在靠近腿足下端的棖子。有此構(gòu)件，杌凳便形成一個完整的立方結(jié)體。在結(jié)構(gòu)上，使杌凳更為結(jié)實。在造型上，使裝飾更加華美。

有束腰的杌凳，絕大部分用方材，多用素混面，或簡單的冰盤沿、素牙子，足端有馬蹄。有束腰的杌凳與無束腰的杌凳一樣，常用羅鍋棖加矮老來制作。無束腰杌凳的矮老，上端交會在凳盤邊末的底面，而且要靠里一些，故多用齊頭碰。有束腰杌凳矮老上端須與牙子交圈，故多用格肩榫。另外，有束腰的家具足端也有無馬蹄的時候，常常邊抹、牙條、腿足均為打洼造，邊緣起委角線，而且牙條下多安裝用攢接法造成的牙頭。這種造法不僅杌凳有，方桌、條桌也有。另外，有束腰杌凳的足下有“托泥”。管腳棖在臨近地面處與足相交，而托泥則在足下形成方框，承托著四足，這是二者的不同之處。有束腰杌凳的另一種造型表現(xiàn)在腿足的彎曲上。它是先向內(nèi)彎，再向外翻出。清代《工部則例》稱之為“三彎腿”，供桌及文玩陳設(shè)的架座往往用此造法。明文震亨《長物志·杌》中提到：“圓杌須大，四足彭出。”有的束腰杌凳就是采用“鼓腿彭牙”的造法?！肮耐取敝竿认蛲夤模芭硌馈敝秆雷酉蛲馀沓?。《工部則例》中也明確規(guī)定造彭牙所用的料例。鼓腿彭牙杌凳，足下有的不帶托泥，有的帶托泥。

除方杌凳外，在繪畫中還有圓凳、橢圓凳、六方凳、海棠式凳等，但在傳世實物中，除圓凳外，堪稱明式的極為罕見。清中后期，六方凳、海棠式凳均有實物。清中后期的杌凳，裝飾繁復，與清代家具的風格統(tǒng)一。

二、繡墩

繡墩又稱坐墩、涼墩、繡凳、鼓凳等，是明清時期比較流行的日常生活用具，多置于廳堂院落，既實用又美觀。因其上面常常鋪錦披繡，所以稱為繡墩；又因其形狀似鼓，又稱鼓凳。由于繡墩常用于室內(nèi)或室外，故傳世的實物，石制的或瓷制的比木制的還多。石制繡墩往往上雕方袱，四角還各墜銅錢一枚，裝飾考究。

繡墩，其形象最早可追溯到戰(zhàn)國，沈從文在《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中談到：“腰鼓形坐墩，是戰(zhàn)國以來婦女為熏香取暖專用的坐具?！庇纱丝闯?，繡墩最初以低矮的腰鼓形出現(xiàn)。隨著人們垂足而坐生活習慣的形成，坐具逐漸興起，繡墩的形制也得到確定：大多狀為圓形，腹部大、上下小，平頂微凸，弧腹中空。一般鼓墩的上下鼓牙上也做兩道弦紋和鼓釘，保留著“蒙皮革，釘帽釘”的形式，整體造型顯得俏皮、生動而富有靈氣。據(jù)可考資料顯示，最早的繡墩形象出現(xiàn)在五代南唐畫家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中，在畫中可清晰地看到，此時的繡墩造型如鼓，外面覆蓋著錦緞一類的織物。形體較大，屬于相對成熟的坐具。宋元時期，家具藝術(shù)高度發(fā)展，繡墩成為一種重要坐具，南宋詩人周必大曾曰：“黼座袞龍明日月，繡墩珠履切星辰?！崩C墩已出現(xiàn)在宋朝宮廷中。宋畫《五學士圖》中，可看到當時的繡墩已經(jīng)很精美了。另外，從宋代的坐墩上，我們看到它往往保留著兩種物體的痕跡，即來自藤墩的圓形開光，和來自鼓腔釘蒙皮革的鼓釘。

明清時期，繡墩亦受追捧，并繼續(xù)成為宮中的常用之物。明代繡墩依然保留著宋代圓形開光以及鼓釘?shù)暮圹E。體型上，相對于前朝開始變小，顯得更加秀氣，繡墩的材質(zhì)也更加多樣化，名貴的木材成為制作繡墩的主要材料之一。明代坐墩實物，傳世極少?，F(xiàn)在只能舉出開光、直欞、瓜棱三種形式。

明代的瓷繡墩，尤以正德、嘉靖、萬歷三朝燒制最盛，其外形結(jié)構(gòu)基本相同，品種有青花、三彩、五彩、斗彩等，德化、醴陵、景德鎮(zhèn)等地的瓷繡墩在當時很普遍。造型藝術(shù)上，更是千姿百態(tài)，座面除圓形外，還有海棠、梅花、瓜棱、橢圓形等。繡墩又有開光和不開光之區(qū)別，開光有五開光、六開光。墩面的裝飾也很講究，除板外，還有鑲嵌彩石影木、藤等。

清代，繡墩的使用更廣泛，除室內(nèi)使用外，在庭院、水軒、亭閣等室外的使用也較為多見。此時的繡墩除了用作坐具，還被當作一種陳設(shè)工藝品使用，對活躍室內(nèi)裝飾氣氛有很好的效果。其較明代而言更小一些，顯得更清纖秀雅。在造型上，尤其乾隆時期的宮廷制品裝飾，處處翻新，有的還加上了束腰，成了非凳非墩的坐具。瓷繡墩的制作工藝達到了另一個高潮，康雍乾時期，社會生產(chǎn)力高速發(fā)展，家具制作工藝亦有提高。此時的瓷繡墩通常以抽象鏤空的錢紋為裝飾，以釉彩、粉彩、青花、琺瑯等多種工藝制作而成，并且引進了雕、嵌、繪、鏤等技藝，裝飾極盡奢華，使用普遍。

三、沈陽故宮博物院藏杌凳、繡墩

沈陽故宮博物院藏家具類文物四百余件，其中杌凳、繡墩共計39件套，現(xiàn)從這些藏品中，挑選幾對杌凳與繡墩，微而言之，以饗讀者耳目。

沈陽故宮博物院藏杌凳11件，制作年代多為清朝中后期。如清黑漆描金彩繪委角方凳（圖1），此器兩具成對，凳面呈委角，上繪描金花紋，側(cè)沿飾描金幾何紋，上下變形仰葉紋托腮，描金部分脫落。面下打洼束腰，上有炮仗洞開光，牙條為蝙蝠紋和花卉紋，腿上飾螭紋、云紋，腿足為外翻馬蹄形，下帶委角脫泥。全凳描金彩繪，流光溢彩，繁復精致，是清代中期杌凳的典型代表，為清宮舊藏。

在雕漆類杌凳中，還有一對非常有代表性。此杌凳名為清紅雕漆云蝠方杌（圖2-1），通高44厘米，面徑34.5厘米。面四方形，且四角呈三朵波浪形變化（圖2-2）。杌面因形繪制四朵如意紋相連勾邊，如意紋框內(nèi)飾回紋，面飾纏枝花，外沿雕云蝠紋。高束腰，上雕纏枝花卉，下有回紋托腮，牙條、四腿外側(cè)飾蝠磬云紋，四腿內(nèi)側(cè)飾錦文，下有托泥。繁復的花紋，精湛的技藝，紋飾雖千篇一律，由于做工精致，具有極高的藝術(shù)水平，為清宮舊藏。

談及清代家具，繁復是必提之詞，但偶有例外。沈陽故宮博物院藏清末一件硬木雕竹節(jié)小圓凳（圖3）讓人耳目一新。此凳為清宮原藏之物，通高50厘米，面徑35.5厘米。圓面，中間鑲白色木心，器身雕竹節(jié)，無束腰，邊沿下有四個羅鍋棖，一組矮佬，弓腿。此木凳結(jié)構(gòu)簡單，造型新穎，全器以雕竹節(jié)裝飾，無繁瑣之感。

沈陽故宮博物院藏繡墩28件，有木制、瓷制兩類。其中，木制的繡墩依然沿襲清代家具的特色。清前期繡墩，造型簡單，線條圓潤，簡潔明快。如清紅木鑲大理石鼓式?jīng)龆眨▓D4），通高52厘米，面徑34.5厘米。該涼墩紅木制，素面，造型仿腰鼓，面、底徑相若。坐面攢框鑲大理石心，上、下端各飾玄紋一道。涼墩的腹腔向外膨出，一周均勻地開出4個四方花形開光洞，墩的四腿以插肩榫連接座面及底托，四腿間飾仿竹藤制品的弧形圈，顯得頗為別致，極具裝飾效果。此墩造型矬碩，紋飾簡潔，圓渾可愛。

清中期繡墩，更為纖細，紋飾繁復。如清紫漆描金繡墩（圖5-1），此繡墩通高45厘米，面徑34.5厘米。座面為梅花形，以變形回紋為邊沿，面中央為描金花卉紋，側(cè)沿描金云蝠紋（圖5-2）。面下有纏枝花卉高束腰，下托腮上描金花紋，鼓腿彭牙，牙條刻牡丹和變形回紋，腿上布滿纏枝花卉，腿間安有雙環(huán)繩紋棖，下承須彌式座底。此墩沈陽故宮藏2對，屬清宮舊藏。另外，沈陽故宮博物院藏清紅雕漆獸面紋方墩（圖6）亦體現(xiàn)繁復的紋飾，此墩為清中期宮廷家具的典型。

清代繡墩中，還有瓜棱式坐墩，整體外實中空。設(shè)計者從天然瓜果找到了造型素材，拋棄了開光加鼓釘?shù)膫鹘y(tǒng)造法。沈陽故宮博物院藏2對清紅木瓜棱繡墩（圖7-1），該繡墩高47.8厘米，面徑26.7厘米。形如鼓狀，面為樺木鑲心（圖7-2），墩身上下各飾一道玄紋，墩壁呈瓜棱形，底部帶四腳。造型古樸大方，瓜棱狀墩裝飾效果極強。

沈陽故宮博物院藏瓷制繡墩均為清代，如粉彩花鳥鼓式?jīng)龆眨▓D8-1），一對，通高46.5厘米，腹徑37.4厘米。坐墩整體呈鼓形，空心無底，墩面平坦，中心留一抽象鏤空的錢紋裝飾（圖8-2），上下通透。墩面以花紋為地，四處開光，邊沿飾勾云紋，有四處云紋。墩腹部上下各有一周凸起的鼓釘紋，墩面以紅色粉彩花卉紋為地，中部開光處飾花鳥紋，兩開光處以雙錢鏤孔相隔，造型獨特，圖案層次分明，畫筆精致，釉質(zhì)瑩潤柔和，使繡墩端莊古樸的造型透出幾分俏麗的情調(diào)。

清光緒粉彩龍鳳坐墩（圖9-1）亦非常有特色。此繡墩高45.5厘米，腹徑35.8厘米，上徑19.5厘米。坐墩整體呈鼓形，空心無底，墩面以白色為地，飾粉彩花紋，中心為藍色錢形鏤孔（圖9-2），邊沿飾錦文與四朵紅花。坐墩以淺藍色粉彩為地，墩腹部上下各飾一周凸起的鼓釘紋，鼓釘紋上為錦文裝飾，四處開光，內(nèi)飾瓜果。墩面中部開光飾龍鳳紋，刻劃細膩真實，極富藝術(shù)感染力，兩開光處以雙錢鏤孔相隔。此坐墩運用鼓釘，既加固了繡墩的厚重，又富有立體感，使器物簡樸美觀而充滿靈氣，結(jié)實耐用，是清代后期瓷制坐墩的典型代表。

四、清式家具的鑒定與欣賞

本文所指的清式家具，是指出現(xiàn)于康熙年間，盛于乾隆時期，具有典型清式工藝美術(shù)風格的家具。可分為清初、乾隆，嘉道、晚清四個階段。

沈陽故宮博物院作為清朝的陪都宮殿，家具入藏豐富，而對于如何界定清代家具，又是一大爭議。王世襄《明式家具研究》中指出：“明式家具在學術(shù)上，指明至清前期材美工良、造型優(yōu)美的家具，這一時期中，尤其是明嘉靖、萬歷到清康熙、雍正（1522-1735年）這二百多年的制品，不論從數(shù)量上來看，還是從藝術(shù)價值看，稱之為傳統(tǒng)家具的黃金時代是當之無愧的?！庇纱丝煽吹?，二百多年的明式家具黃金時代，清代占有近一百年，對于明式家具的輝煌藝術(shù)成就，清代有著相當大的貢獻。而且，當今人們已意識到，不少以前被公認是明代制作的明式家具，包括一些為人矚目的珍品，實際上制作于清代。

清代家具，以設(shè)計巧妙、裝飾華美、做工精細、富于變化為特點。從康熙早年至晚年，約四、五十年之間，清式家具開始萌芽到其初成體系。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雍親王題書堂深居圖》屏共十二幅，此套繪畫不僅是清初肖像畫中的珍品，而且對研究清代早期的室內(nèi)布置、裝飾風格以及家具等各類藝術(shù)品都有重要價值。此圖的第一幅（圖10）、第六幅（圖11）和第九幅（圖12）、第十幅（圖13）上均有坐墩，第三幅圖（圖14）上有杌凳，造型多樣，裝飾風格很強，且與明代坐墩相比，有了相當明顯的變化。清代坐墩的高度與直徑之比細長于明代。畫中還可以看到，當時的清式家具骨架粗壯堅實，方直造型對于明代曲圓造型，題材生動且富于變化，裝飾性強，整體光素堅實而局部裝飾細致入微。與明式家具相比，在裝飾風格上，兩者的追求有本質(zhì)的不同，明式家具尚意，而清式家具則注重形式。

另外，這十二幅圖從側(cè)面反映了清式家具形成的一個外界因素。我們從中可看到，當時的室內(nèi)布置風格、各種工藝品的裝飾手法都能看出，此時已進入了一個注重富貴華麗、推崇裝飾性的時期，繁復、精致取代了簡潔、樸素，可見，家具與清代整個工藝品發(fā)展方向一致，是歷史的必然產(chǎn)物。

雍正朝雖然短暫，卻是一個承上啟下、創(chuàng)作活躍的重要歷史時期，清式家具，至少是清式宮廷家具，出現(xiàn)了許多前朝未有的新奇式樣、新品種。乾隆時期的家具，最富有“清式”風格，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清式家具的代表。這一時期的家具，品種之多、式樣變化之廣、工藝水平之高，均已超過清朝其他歷史時期，是清式家具的鼎盛時代。另外，此時的家具使用了金、銀、玉石、珊瑚、象牙、百寶鑲嵌等不同質(zhì)地的裝飾材料，追求富麗堂皇。沈陽故宮博物院藏清紅雕漆獸面紋方墩就是這一時期有代表性的器物。遺憾的是，乾隆年間的有些家具，過多的裝飾顯得繁瑣累贅，破壞了整體效果。雖做工精細有余，卻缺少內(nèi)涵?？梢哉f，乾隆時期亦為由盛而衰的轉(zhuǎn)折時期。嘉道時期，清式家具不僅用料做工日漸粗糙，形式更是拙劣。清末期，家具造型呆板，粗陋不堪，裝飾題材庸俗。

在家具鑒定上，依據(jù)其風格式樣來判定年代的早晚，并不是最理想的方法。在《中國美術(shù)全集·工藝美術(shù)篇Ⅱ——竹木牙角器》一冊中，對清式家具年代的判定準則是：“凡木質(zhì)和做工接近明代的，列為清初；凡制作新穎，質(zhì)美工精的都稱為乾隆制品；凡制作近似乾隆，規(guī)矩雖存，但工料不夠精良的，則認為嘉慶、道光制品；同治大婚時所制一批雕刻以腫鼻子龍裝飾為特點的桌、案、幾、凳等，和光緒二十年至三十年市上流行的大批進入頤和園的造型更為拙劣的家具，是晚清制品?！睂τ诩揖邅碚f，斷代更需要有實踐經(jīng)驗。晚期制作早期的，清末制作明代家具的，另外，舊料改作，舊家具改樣式的情況更比比皆是，家具鑒定沒有單純的法則可依，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在鑒定時往往更勝一籌。盛世收藏，如今家具收藏愈來愈熱，繡墩與杌凳也不例外。

（責編：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