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鹽尸迷案：一個苦海獨游的“艾滋妻”

申良

他們本是一對相愛至深的夫妻，雙雙從河南南陽到上海加入“滬漂”一族，然而，一場難得的夫妻情卻在大上海坍塌了，他讓妻子變成了一具鹽尸！案發(fā)后，他說了什么——

2015年9月17日14時許，上海市閔行區(qū)公安分局接到報警電話，閔行區(qū)浦江鎮(zhèn)三魯公路旁一經(jīng)濟型賓館發(fā)生命案，一服務員在一房間床下發(fā)現(xiàn)鹽漬女尸！隨后，閔行區(qū)公安分局民警迅速趕到現(xiàn)場，很快，根據(jù)登記房間的身份證號碼，民警查清了死者身份。死者王玲玲，20歲，系河南來滬務工人員。其丈夫黃賀林，同為河南南陽人，警方聯(lián)系其丈夫，發(fā)現(xiàn)其丈夫已失蹤。賓館視頻監(jiān)控顯示，其丈夫曾到過賓館，并辦理了退房手續(xù)。無疑黃賀林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2015年9月21日，黃賀林在北京落網(wǎng)。隨著他的供述，血案背后的故事慢慢展開——

2012年，王玲玲還在讀高二時，與打工的黃賀林在網(wǎng)上相識，墮入愛河，并很快偷嘗禁果。2012年10月，王玲玲發(fā)現(xiàn)自己不慎懷孕，也不敢告訴父母，到寒假，身體顯懷時，已經(jīng)錯過了做流產(chǎn)手術的最佳時機。無奈，王玲玲只有退學生子。面對父母的譴責和鄉(xiāng)親們的議論，王玲玲將孩子抱到了黃家，將孩子扔給了黃賀林的父母，她說自己準備去上海打工。黃賀林聽說后，堅決要和她一起外出闖蕩，于是兩人一起來到了上海。

很快，年輕漂亮的王玲玲在美容院找到了一份美容導師的工作，而黃賀林在美容院不遠的一家電子廠做了一份普工。為了省錢，兩人沒有租房，而是住在各自的宿舍里，周末時到小旅館或日租房團聚。王玲玲想多賺點錢，晚上又到咖啡廳做服務員。黃賀林每天晚上等在咖啡廳門口，等她下班再把她送回美容院，風雨不誤。盡管生活不富裕，打工辛苦，但兩人的感情一直很甜蜜。

兩人感情出現(xiàn)問題是在2015年春節(jié)后。

2015年春節(jié)來臨，黃賀林和王玲玲兩人一起回了河南南陽老家，看孩子和雙方老人。大年初六回家時，黃賀林躲在車站旁邊的一家超市里打電話，這事讓王玲玲起了疑心。從2014年7月起，王玲玲和黃賀林在一起團聚時總是心不在焉，并且一直不喜歡安全套的她，總是要求必須采取措施（因為王玲玲的例假很準時，兩人以前就靠安全期來避孕），黃賀林曾懷疑過女友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但發(fā)現(xiàn)王玲玲除了與閨蜜方紅莉往來密切外，并沒有其它交往！

在黃賀林工作的電子廠，有一名也是來自河南的女工，叫何蔚，與黃賀林同齡。何蔚丈夫和孩子在河南老家，她自己一個人出來打工，經(jīng)常利用工休時間找他聊天。這段時間王玲玲發(fā)現(xiàn)自己腋下又出現(xiàn)了大片紅疹，她和閨蜜方紅莉說自己已經(jīng)上網(wǎng)查了相關癥狀，很可能得了艾滋！因此，她陷入染病之后的苦悶中，與黃賀林聯(lián)系較少，黃賀林經(jīng)常去找何蔚，兩人關系越走越近……

黃賀林小心翼翼地不讓王玲玲有所察覺。2015年4月的一天，黃賀林和王玲玲在閔行區(qū)一家小賓館開房，黃賀林洗澡時，恰好何蔚發(fā)來短信，內(nèi)容曖昧，被王玲玲看到，王玲玲和黃賀林立馬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黃賀林保證今后和何蔚絕不再來往，王玲玲這才罷休。

從2014年年底開始，王玲玲就一再提出登記結婚，黃賀林以兩人還年輕，等掙了錢再考慮婚事一直在推脫。這次事件后，黃賀林想給王玲玲補償，于是兩人于2015年6月回到河南登記結婚。在婚檢時，王玲玲堅決拒絕，王玲玲說：“我和你已經(jīng)同床好幾年了，兒子都兩歲了，那么聰明可愛，你說我能有什么不適合結婚的身體缺陷？”最終，黃賀林也放棄了婚檢。好在婚檢并不是強制性的，兩人這才順利登記。

回廠上班后，黃賀林也曾有意疏遠和何蔚的交往，但是何蔚卻總是纏著黃賀林。7月14日晚上，黃賀林被纏不過，偷偷和何蔚相約，再次被王玲玲查到！王玲玲一個人哭了一晚，黃賀林怎么哄也哄不好。

這之后，王玲玲幾乎有十來天沒有聯(lián)系黃賀林，黃賀林不希望離婚，他內(nèi)心里還是愛著王玲玲的，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喚回王玲玲的心。好在，冷戰(zhàn)幾天后，王玲玲主動聯(lián)系了他，兩人很快重歸于好。

直到7月24日晚上，王玲玲突然發(fā)來短信，說：“老公，我想你了，過去的一切我不再計較了，只要你真心改過就好。”黃賀林欣喜若狂，忙趕奔他們平時常去的那家小旅館，敲開房門，他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房間里只開了一盞粉紅色的壁燈，王玲玲剛剛洗過澡，秀發(fā)上還沾著水珠，這一次，王玲玲的主動是兩人在一起以來從未有過的，黃賀林也很激動，兩人相擁著倒在床上……王玲玲自始至終沒采取任何措施。

據(jù)方紅莉說，王玲玲與黃賀林結婚登記后，她深愛丈夫，一度以為丈夫真的與何蔚了斷了，然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讓她徹底絕望。她起意報復，想把艾滋病傳給丈夫及何蔚。方紅莉多次苦勸王玲玲不要這樣，但王玲玲一意孤行，已經(jīng)顧不上那么多了。

據(jù)黃賀林案發(fā)后說，是王玲玲承認自己得了艾滋病，并將艾滋病傳給了他，這才讓他感到人生崩潰，最終激情殺人。雖然他不知道王玲玲感染艾滋病的時間和原因，但案發(fā)后，他回憶起很多疑點。采訪中，筆者找到了王玲玲的閨蜜方紅莉，據(jù)方紅莉介紹，王玲玲大約是2014年七八月份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對勁，身體異常，她最恐懼的事，就是擔心男友有一天知道真相，她對方紅莉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守秘密。

關于王玲玲可能染艾滋病的事，黃賀林雖然是案發(fā)當天才知道，但歸案之后，他回憶起，其實已經(jīng)就有一些征兆了。2014年7月，兩人在一家飯店吃飯時，王玲玲去點飲料，放在桌上的手機QQ不停響著，黃賀林拿起一看，一名網(wǎng)友說：“其實得了艾滋病并不可怕，只要按照我們的療程治療，一般都能控制住病情。”黃賀林不禁愕然。王玲玲解釋說，這是美容院一個熟悉的客人染上了艾滋病，她在網(wǎng)上幫助咨詢。直到案發(fā)那一天，黃賀林才知道，得艾滋病的正是王玲玲自己！

一切定格在2015年9月12日。（以下來自于黃賀林歸案后的供述）

這是一個周末，又是夫妻例行團聚的日子，王玲玲有夜班，而黃賀林正好和同事有聚餐，吃飯當中，黃賀林接到王玲玲的電話，這時正好何蔚坐在一邊，還在埋怨黃賀林：“你說不理我就不理我，無情無義的家伙……”旁邊還傳來同事們的一片哄笑聲。王玲玲什么也沒說，只說了一句：“吃完飯我在老地方等你！”這個老地方就是位于三魯公路旁邊的一家經(jīng)濟型旅館。晚11點鐘，黃賀林終于聚會結束，他匆匆趕到旅館。一進門，王玲玲就開始發(fā)作：“你是怎么向我保證的？不是和那個狐貍精不來往了么，你現(xiàn)在越來越囂張了！”

黃賀林馬上解釋說，那是同事們瞎開玩笑，不要當真。可王玲玲的氣還是無法出，她搶過丈夫的手機，竟然找到了一天前何蔚發(fā)給丈夫約他見面的短信，盛怒之下，王玲玲將丈夫的手機摔到地上：“實話告訴你，我已經(jīng)將艾滋病傳給了你！”

如同當頭一棒，黃賀林聯(lián)想起幾個月前妻子手機QQ中的有關艾滋病的咨詢，他的腦袋嗡的一聲，你說的可是當真？王玲玲狂笑道：“你們都快死到臨頭了！”

一個月前，黃賀林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總是低燒，沒有力氣，吃藥也沒有任何效果，看來這事是真的，他沒想到妻子這么惡毒，一股怒火直沖腦門。當時王玲玲坐在床上，黃賀林一把將妻子揪到地上，然后撲上去，死死地掐住了妻子的脖子：“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讓你現(xiàn)在就死！快去死吧！”直到王玲玲身體發(fā)軟，沒了呼吸，他才松開雙手。

黃賀林也渾身癱軟，殺了妻子，他知道自己也難逃法網(wǎng)，想了半天最終決定還是逃走，能逃一天是一天。但如何處理尸體，他又犯了難。察看了整個房間，他覺得只有床下才能藏住尸體，但尸體時間長了會發(fā)臭，他想到一個辦法，用鹽漬。凌晨6時，黃賀林到賓館的對面的一家超市，為自己買了一份早點，又買了幾包食鹽，回到房間，他解開王玲玲的衣服，在尸體上灑上食鹽，再將衣服穿好。等到將尸體收拾停當后，他掀開了賓館席夢思床墊，把尸體搬到了床下，再恢復原樣。

等到這一切處理完后，已經(jīng)是9月13日上午8點多鐘。他回到宿舍拿上自己的換洗衣服和行李，又到銀行取了全部現(xiàn)金，然后坐上地鐵8號線，匆匆忙忙趕到上海火車站，坐上開往北京的列車。黃賀林退房離開賓館后，房間很快來了一位山西旅客住宿。9月17日下午，負責打掃衛(wèi)生的賓館劉阿姨，在走進4樓走廊時，總感覺一股惡臭彌漫在空氣中，為此她逐個檢查房間，當走到走廊中部的位置時，惡臭更加濃烈，她打開一間房間的房門，感覺整個房間都充滿著令人窒息的臭味，同時看到在地上有一攤褐色的水漬。

劉阿姨以為是客人把可樂水打翻在地，便準備用抹布去擦洗，未料，這攤污水卻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劉阿姨感覺不對勁，連忙找來賓館的其他人。賓館的老板也來到房間，仔細查看著地上的污水漬，發(fā)現(xiàn)這些污水都從床底流出，于是用一根木棍撬開床板，隱隱約約看到床底有一團頭發(fā)，賓館老板和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連忙撥打110報警電話，閔行區(qū)分局民警在接到報警后，很快到達現(xiàn)場。

警方發(fā)現(xiàn)，床底有紅黑色液體滲出，床板似被什么東西頂了起來，打開床板，里面赫然呈現(xiàn)出一具女尸，還被食鹽涂遍了全身。死者的身份很快被查明，20歲的王玲玲，剛結婚，與丈夫黃賀林同來上海打工。警方迅速聯(lián)系其丈夫黃賀林，發(fā)現(xiàn)黃賀林已經(jīng)失蹤，無疑黃賀林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隨即展開調(diào)查，通過技術手段鎖定了黃賀林的行蹤。9月21日，辦案民警在北京將黃賀林抓獲。經(jīng)審訊，他對殺害妻子王玲玲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三天后，黃賀林被上海市閔行區(qū)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

審訊中，黃賀林交代出妻子故意將艾滋病傳染給他的事實，司法機關對黃賀林進行了鑒定，結論顯示，黃賀林確實染有艾滋病病毒。但究竟是王玲玲傳染給黃賀林，還是黃賀林傳染給王玲玲，甚至，王玲玲到底有無艾滋病，由于王玲玲已火化，現(xiàn)在已無從查起。為了進一步核實，閔行區(qū)檢察院的檢察官建議公安承辦人員趕赴黃賀林老家，對兩人的兒子進行了HIV檢測，證實孩子并沒有染上艾滋病病毒。

閔行區(qū)檢察官在接受本刊特約記者的采訪時說，通過黃賀林的供述，種種跡象表明，王玲玲生前可能染有艾滋病，這也是導致黃賀林激情殺人的原因。對引發(fā)兩人沖突的婚外情，黃賀林堅稱只是關系很好，并無實質(zhì)關系。目前此案還在進一步審理中。

（本文犯罪嫌疑人外為化名） □ 編輯/周 鎂